如臨大敵

花窗四面而開,閣樓上便被照映得亮亮堂堂,燕桓正坐在案前批閱文書。

這畫案原本足夠長,足夠寬大,可是被阿吾這麼一折騰,便只留給他三尺見方的小小空間。

她正坐在畫案之上,倚着窗櫺讀書。近日裡連江城中倒是出了個寫書人,那人不是旁人,恰是前幾個月名聲大噪的畫師蓮公子。

所謂附庸風雅,不過如此。那人不過是憑着幾幅畫兒成名。而後便寫了一本叫做什麼《一池春水幾時休》的自傳,雕版印刷了幾千冊。

一池春水說到底是青樓,書的內容也不難猜測。南楚雖然民風開放,到底也不能把男歡女愛之事拿到檯面上來。因而蓮公子的傳記一經面市,有錢有閒的文人騷客難免帶着幾分蠢蠢欲動……那書籍三天內便售罄了。

而今不過短短几月,蓮公子又寫起了市井小說,譬如阿吾手裡這一本《天下無女》。

燕桓揉捏了一會太陽穴,總覺得這不是正經人讀的書。

“阿吾在看什麼?”

“蓮公子的新作。”秦悅頭也不擡。

“什麼內容?”

“大地震之後陰陽顛倒,世上再無女子,只有男男相愛相惜,繁衍生息。”秦悅認真道。

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燕桓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書,目光恰好落在翻開的那一頁:

軒轅龍飛一擡頭,便見慕容無極恰好自小溪中出浴。完美線條之下,胸肌、腹肌散發着誘人的氣息,令他忍不住想要抓上一把,眼睛再往下看,卻是偉岸如雲杉一般的男兒事物堪堪擡頭。

軒轅龍飛暗暗吃驚,那嬰兒手臂般粗壯之物足足有兩尺長!

慕容無極邪魅一笑,“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天子面前焉敢衣不蔽體!”軒轅龍飛卻是看直了眼,“你這磨人的小妖精,不過是仗着朕喜歡你。”

……

燕桓看到此處,卻是再也看不下去,猛地將那書扣在案上,“淫邪污穢,日後不準再看一個字!”

秦悅勉強道:“好。”可是她剛看到兩個男人要如何生孩子,偏偏卡在此處,不上不下實在有些着急。

秦悅見他又埋頭批閱文書,不由悄悄伸手去摸那書籍,不料他忽然擡頭,一把按住她的手。

秦悅一時掙脫不得,急得直叫,“好痛好痛,夫君放過我吧。”

燕桓冷眼道:“不過是欺騙無知少女的閒書。你如今已是經了人事,怎麼還信這些?”

秦悅紅着臉道:“比之殿下當日收藏的那些個春畫兒,算不得什麼。”

“還說算不得什麼!”燕桓反問道:“哪裡有兩尺長的巨物?”

“夫君沒有,哪知旁人沒有?”秦悅卻是捂着嘴笑了。

“兩尺足有你手臂這般長,阿吾可見過哪個男子三條腿着了長褲?”燕桓又道:“難不成每日拴在褲腰上?”

秦悅險些笑出了淚,卻是順勢自案上躲進他的懷裡,“我覺得那蓮哥頭腦甚好。雖說這些事物都是假的,可還是有人喜愛,有人相信,便足以證明此物存在,乃是合理的。”

燕桓點頭,“可你那朋友也着實過分了些,這般刻畫一個龍陽天子,豈不怕口禍?”

秦悅笑道:“我提醒他收斂些可好?”

燕桓點頭,“好。”

“其實連江城地動並非災禍。那一個月,我看到官員自律,百姓安居,殿下這兩年的治理果真卓有成效。”秦悅道:“蓮哥雖然大膽,卻也恰好說明百姓敢言。”

“阿吾越發會說話了。”燕桓捏了捏她的臉頰。

“我說的是實話。”秦悅靠在他肩上道:“夫君日後,會是一個明君。”

燕桓的身子僵了一瞬,“父皇尚未議儲,這話不敢亂說,也不準告訴旁人。聽到了沒有?”

秦悅“嗯”了一聲,“你是我的殿下,是我的夫君,你所想的,我心裡都懂。”

“阿吾。”他輕輕喚她,“可我現下連個像樣的名分都不能給你,再等等,最多一兩年,我便會將你的名姓落在宗正寺。”

名姓?秦悅不由心上一動,到現在爲止,她還是用着林姐姐的身份騙着他的。若是如此,日後豈不是會落下管林二字,這樣可不成。

在此之前,她要拿回戶籍,如此才能向他解釋得清從前之事。她騙了他,他一定會惱怒……不管了,哪怕他打罵她、懲戒她,她也認了。

“夫君說一兩年,難不成是要起戰事?”她問道。

“阿吾可知,白水成已經易主?”燕桓問。

秦悅微微驚訝,“聽夫君這樣說,可是哥哥?”

“從前白水河上摩擦不斷,卻並未大動干戈,皆因雙方都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契機。”燕桓道:“而今的白水城,倒是兵強馬壯。”

秦悅反是疑惑,“你們楚人素來對我金川之地虎視眈眈,我們齊可從未主動滋擾四鄰。”

“我們楚人、你們齊人?”燕桓盯着她的柔媚眉眼,“你們齊人也學會了與時俱進,要奪我南楚往東臨國的貿易航線。”

秦悅反是驚訝,從前管相提出過海上貿易的改革舉措,那時可是整個朝堂都在反對,險些吵翻了天!

只聽燕桓又道:“窮則思變,如此看來,遲榮也未必是個徹底的昏君。”

秦悅聽罷,卻是垂眸不肯說話。

燕桓知曉阿吾心中藏着許多事,因而他也很少主動在她面前提起北齊之事。偶爾說起,便會引她焦慮不安。

他正欲安慰她幾句,卻聽她低聲道:“若真有兩國干戈的那一日,殿下也要帶着我。”

他不想連那種時候都帶着她,可若是放任她獨自一人,她又將是何等惴惴不安。

“好。”燕桓扣着她的腰肢,將她嵌於懷抱,“縱我楚人良將強兵甚多,我這主帥還不是得在你面前丟了器械,短了氣勢。”

秦悅只覺他貼着她的耳,“每每入了夜,還得長跪取悅你這齊人。”

秦悅羞得面紅耳赤,“好端端地在批改文書,怎麼就想到了那些?”

夏日熾熱,一如他落在她胸前的目光。阿吾從前生得嬌小,便是連齊胸襦裙也是撐不起的,這兩年到底是吃得足夠好,才生出這樣撩人的溝壑來。

一番掙扎撕咬之間,究竟是楚人更不講理,解了腰帶亮了冷兵器出來,裡外一番棍棒伺候,欺負得齊人鬢髮散亂,渾身痠痛。

待齊人累得睏乏不堪,卻還要被那楚人逼迫着,撿起案上的文書讀給他聽。

不過讀了幾封,齊人便僵硬着身子不得動彈了。

燕桓吻了吻她□□在外的香肩,便也看到了她手上的密信。

六月初一,鄭國公亡,淑妃往連江城而來。

秦悅知道燕桓的耳目甚多,只是鄭國公怎麼會亡,淑妃怎會來連江城?

淑妃入城的一個時辰前,燕桓正坐在秦悅身前,右手握着粉黛,細細在她眉上描了一番。

秦悅知曉慶元王膽大心細,終究也有緊張的時候,每當他心緒難寧之時,便會替她畫眉。

他的手法素來不似她那般單調與輕盈,他會將她修飾得眉眼生動,平添幾分英氣。他說這樣一來,便無人敢欺負於她。

他嘴上這樣說,卻會親親她的額角,牽着她的手道:“不要怕,我在。”

她笑着抱住他的腰身,“夫君在此,哪有人敢欺負我!”

淑妃被一輛低調古樸的馬車載入城中,馬車並未駛入連江城府衙,而是往慶元王府而去。秦悅與燕桓同至慶元王府相迎,但見與淑妃同行的不過白薇與顏柳二人。

齊贏來信,只是草草陳述了六月初一,鄭國公被射殺於起鏡殿。至於堂堂鄭國公爲何死於後宮,便無人知曉了。

一路車馬勞頓,淑妃簡單洗漱了一番,便對燕桓道:“我有話單獨同你講。”

燕桓點頭,卻是牽着秦悅的手不肯鬆開。

淑妃見他如此,卻是笑了,“若是你覺得無妨,便帶她一起進來。”

慶元王府的主人困於女色,早已被年少嬌美的齊女拐騙到了連江城府衙,日夜囿於小小的閣樓之上,一月也不曾回府一次。淑妃這一來,便是大方住在慶元王寢室之中,儼然一副女主人姿態。

淑妃坐於案前,秦悅便隨着燕桓在她對面坐下。

燕桓微微垂首,“這是阿吾,想必姨母已經見過。”

淑妃點頭,“不想你當日折了金玉、孟蘭,便是爲了護住這個丫頭。”

秦悅也不便插話,只是將熱茶斟滿杯盞,輕輕放在淑妃右手邊,而後乖巧地回到燕桓身側。

淑妃瞧了她一眼,笑道:“我素來不擅右手用力。”

秦悅這才發覺,她的右腕之上有一道淡去的傷痕,橫在掌心之上,皓腕之下。她暗叫糟糕,她竟是未能觀察到此等隱匿之處,怪不得淑妃不喜愛她。

“你不必刻意討好我。”淑妃道:“你也看到了,慶元王自有安排,豈是我這個姨母能做得了主的。”

秦悅連連點頭稱是。

淑妃這才道:“皇兒可知我今日爲何而來?”

燕桓道:“想是父皇起疑,疏遠了姨母。”

“對也不對。”淑妃道:“他確實疑我,可若非此舉,他焉能放我出宮?”

秦悅愕然,只是聽淑妃靜靜道:“我隱隱覺得,他想要立儲了。”

他並未同她說起過,亦沒有同任何人說起,只是伴他身側數年來的直覺告訴她,她沒有猜錯。可是依着她當下的身體狀況,恐怕是活不過南楚皇帝陛下,因而必須快刀斬亂麻,橫掃一切障礙。

燕桓亦是不曾說話,只是輕輕握住了阿吾的手。

淑妃呷了一口清茶,“當年謀害我族之人,無外乎兵權在握的餘氏與魯氏,而今魯之敬一死,邊關必然大亂。世子魯恆擁兵十萬,恐怕不日將殺入明城,替父報仇。”

“我聞父皇將小胭脂許配於魯恆,已示安撫。”燕桓道。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豈是兒女婚姻能夠安撫的?”淑妃反是笑了。

秦悅的掌心滲出些許溼意,這便是燕桓的姨母,那個在他口中甚至不會讀書寫字的姨母!

“你父皇亦是馬背上得的天下,豈能容魯氏叛逆。他必會擇一員良將迎戰魯恆,而最合適不過的人選,便是守禦京畿的餘氏一族。”

燕桓卻是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此番不過是內鬥不休,空耗我國力而已。”

淑妃卻是捧着杯盞道:“皇兒以國事爲重,實該褒獎。可姨母一介俗世婦人,才管不了那樣多。管他兩虎相爭,要鬥便鬥。皇兒只需守禦好連江城,一旦北齊軍南下,你便可憑此一戰,功蓋諸皇子,奠定儲君之位。”

燕桓只覺掌心的小手輕輕顫抖,滿是汗水。他安撫似的,輕輕用指端抓撓她的掌心,這才令她放鬆了些。

“我倒忘了,聽聞你這小妾是齊人?”淑妃見她輕掃娥眉,眉梢卻微微上揚。天子從前最喜愛爲姐姐掃眉,便是這般眉梢上揚之姿態。一番閨房之樂,氣得皇后餘氏醋意大發,竟是剃了自己的眉。

“我觀你神色,是有不滿?”

秦悅頷首道:“不敢。”

淑妃倒是來了興致,此時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倒是與當日在明城之中生出幾分不同的感受來。彼時她以爲皇兒只是一時貪圖新鮮,被這小姑娘迷了心竅,今日看來似乎不是這樣。二人同坐在她面前不過一刻鐘,雖然並未交談過一句,卻少不得一番眼神交匯。其間你來我往,倒是一派纏綿難分之態。

“既是不贊同,不妨將你心中所想告訴我。”淑妃也不氣惱,只是一動不動盯着秦悅。

秦悅微微擡首,迎上淑妃的目光,“淑妃娘娘視殿下爲己出,悉心栽培,耐心教導,數年來的養育之恩,不亞於生母。”

淑妃聞言微笑,這小姑娘竟然還是個會拍馬屁的。

“可是我聞父母之愛子,將爲其計深遠。娘娘之計,縱能令殿下名動一時,功蓋諸皇子,卻是教他窮兵黷武,埋下後患。”秦悅說到一半,卻是悄悄看了燕桓一眼,見他面上並無波瀾,這才緩緩道:“武力所奪,終將日夜憂思於防守。”

“若不武力所奪,難道等着旁人拱手相送?”淑妃反問。

“武力用以威懾四鄰,而非侵略與殺戮。”秦悅道:“所謂民心所向,衆望所歸,纔是長久之計。”

淑妃便又低着頭,輕輕飲了一口茶水,而後笑道:“你這小妾好生伶牙俐齒。”

“可我偏愛她伶牙俐齒的模樣。”燕桓輕輕躬身道:“姨母舟車勞頓,今夜且好生歇息一番,明日我再帶您遊覽邊城風光如何?”

淑妃笑問:“帶我領略何爲民心所向?”

燕桓點頭,“姨母多智,我瞞不過您。”

“皇兒那豐收圖鑑,我倒是看過。”淑妃說罷,卻是望向一旁的秦悅,“這件事情做得不錯,深得你父皇褒讚。”

秦悅也不敢妄言,見她方纔那番激烈言辭並未觸怒淑妃,此刻反倒是心有餘悸地輕輕喘息。

“既是如此,我便與阿吾先行告退。”燕桓牽着她的手起身,“姨母早些休息。”

剛剛擡步而出,便聽淑妃朗聲道:“慢着。”

秦悅心上一緊,卻被燕桓悄無聲息地藏在了身後,“姨母還有何吩咐?”

“傷在臉面始終不美,你喚白薇來一趟。”淑妃道:“我當日傷在腕上,頗有幾分猙獰之勢,而今卻是平整了許多。當日那消痕之法,我還記得。”

燕桓未曾想到姨母會同他說這些,卻是沉聲道:“多謝姨母。”

秦悅雖然覺着今日見到淑妃,不似上一回劍拔弩張,夜裡卻仍是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燕桓將她按在胸口,笑道:“見着姨母之時,阿吾尚且大膽敢言,此刻卻怕成這樣?”

秦悅的確有幾分懼怕淑妃,她還從未見過那般心機陰狠之人。

“夫君。”她的聲音又軟又甜,如同飲了蜜一般。

他知曉姨母方纔嚇到她了。姨母說:皇兒只需守禦好連江城,一旦北齊軍南下,你便可憑此一戰,功蓋諸皇子,奠定儲君之位。

依姨母之計,他的未來反而要以“蕩平外患”來換取。而姨母迫不及待地誅殺鄭國公,便是要先挑起內亂,再引發外患。且不說是阿吾,便是連他也嚇了一跳。他從不知道,姨母心中竟是籌劃着這樣一番大事!

他愈發抱緊了她道:“既是阿吾輾轉難眠,不如我們來做些別的。”

秦悅微微臉紅,對他這般暗示自己已經見怪不怪。她軟軟地“嗯”了一聲,一雙小手便滑入他衣襟,撫上他的肌膚。

燕桓不由呼吸一滯,“阿吾在做什麼?”

秦悅一愣,他已經起身下榻,而後將她也抱了起來,“分明是要做正經事,怎麼腦子裡總想着那些?”

秦悅紅透了臉,知道自己又被他戲弄,羞得埋首在他懷中不肯說話。

燕桓將她放在案上,兀自坐下研磨。

秦悅不解道:“夫君要寫信?”

“姨母雖然因我而涉險,可我這不孝的孩兒,只能早日將她送回宮中。”燕桓道。

秦悅心上一喜,卻是裝作震驚模樣,“夫君好生無情。”

燕桓看到她眸子裡的喜悅,不由彎了彎脣角,“虛僞。”

秦悅“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殿下要如何做?”

“父皇素來不喜有人忤逆於他,姨母又是陪伴了他多年的枕邊人,縱是有天大的事,也容不得家醜外揚。”燕桓伸手環住她的腰,便將她從案上帶到了膝上,“我來說,你來寫。”

尚未動筆,秦悅卻擔憂道:“我時常替夫君代筆,日後可會露出破綻?”

燕桓卻是雲淡風清道:“早在宮中便露了破綻,也不短缺了這一兩次。”

秦悅當即犯了難,“既是如此,我再這般不知天高地厚地替你代筆,豈不會惹惱了你父皇?”

燕桓笑道:“父皇似乎並不打算追究你之事。”姨母說,那豐收圖鑑,深得父皇褒讚。

他握着她的手,一筆一畫地寫:姨母已至連江城,父皇勿念。

秦悅低聲笑道:“就這樣?”

“還要如何?”他反問。

“夫君果真是……爲人子女哪能這般!”秦悅笑着取了紙,鋪在案上緩緩落筆。

兒臣恭請父皇萬安。

明城入夏多雨,陰潮難捱,望父皇保重龍體。

姨母已至連江城,雖然身體略有小恙,但神形明朗。待姨母看盡邊城海景,舒緩鬱結,兒臣即刻遣人送其回京。

兒臣代姨母向父皇請安,萬望掛念。

待秦悅擱下筆,卻聽耳畔之人笑道:“這般親暱,到似是你的父皇。”

“還不是怕着你挨板子!”秦悅振振有詞,“高堂面前,子女本該孝順一些……縱使你心上不快,面上的功夫卻要做全了,免得旁人詬病。”

他抱着她笑,“難怪我的阿吾這般討人喜歡。就算日後父皇不認我這兒子,恐怕也得喜愛你這兒媳。”

“他的兒媳何其多,哪裡差我這一個。”秦悅不信。

“兄弟多了也會被阿吾埋怨?”燕桓笑問。

“我不管旁人,殿下只准有我一個。”秦悅輕輕靠在他懷裡,聲音軟糯,卻又是在撒嬌了。

燕桓在她耳畔道:“一直以來都只有你一人。”

次日早起之時,燕桓已經不在。聽聞他一早便回了慶元王府,今日又要陪淑妃遊玩一番,恐怕入了夜才能回來。

秦悅閱盡文書,覺得並無大事,轉而望向寬闊的院落。池子裡的荷花開了,一朵一朵,如彩燈一般漂浮在水面上。有人快步而來,沿着池邊而行,驚得幾株花兒輕輕顫動。

秦悅詫異道:“趙辛?”

趙辛聞聲擡頭,負手看她,“殿下命我來接你。”

“接我去哪裡?”她好奇道。

“殿下陪着淑妃夜覽白水河之景,便邀了諸位屬臣及家眷,殿下說,要你好生準備一番。”趙辛道。

外面的日光甚是熾烈,秦悅覺得趙辛已經曬紅了臉,卻是道:“你且進來等我。”

“不必,我就站在這裡。”趙辛道。

“好。”秦悅對着鏡子整理了一番,這才執着團扇下樓。

及至夜色漸沉,衆人登臨樓船,圍坐於一張圓桌,滿滿的珍饈佳餚擺滿。一番嬉笑鬨鬧之間,倒是熱鬧如團圓飯一般。

而後男子們吹着夜風飲着酒。白薇與文錦哪裡肯閒着,自是要同飲一番。映雪與若瑤則湊在一處聊了些嫁爲人婦的體己話。

一時間席上只剩下秦悅與淑妃,爲避免尷尬,她便抱了映雪的孩兒於懷中,小傢伙名喚阮阮,倒是嬌軟可愛得很,閉着眼兒便在她懷中睡了去。

淑妃的眼睛卻落下一行女眷身上,“你可看出了什麼?”

秦悅未聽懂她話中深意,卻是搖頭。

“你可知我在做什麼?”淑妃又問。

秦悅不敢妄自揣測。

“這些個屬臣、女眷,哪些可用,哪些不可用。哪些可褒獎,哪些該懲處。”淑妃問道:“既然你已同皇兒在一起這樣久,可是心裡有數?”

秦悅道:“我未曾思考過這些,只道是他們忠於殿下,我亦應該寬以待人。”

“雖是世家貴女的想法,卻是短缺了心計。”淑妃道:“若是日後憑你輔佐慶元王,焉能成事?”

他哪裡會落魄到靠着女人來成事?秦悅心上這樣想,卻不敢這樣說。

只聽淑妃道:“譬如顏柳,雖是諂媚於權貴的市儈模樣,卻是忠義之輩。”

淑妃說罷,卻又道:“再看盧映雪,雖是一臉狐媚之相,卻有一股子不肯認命的狠勁。”

秦悅驚奇道:“娘娘目光如炬,那若瑤呢?”

淑妃看了她一眼,“心有不甘卻不敢抗爭。”

不過是一頓飯的時間,淑妃便可記得席上的所有人。秦悅心下緊張,“那……我呢?”

淑妃卻是望着她笑,“錢銀名分你都不圖,何來這樣大的野心?”

秦悅卻是頷首笑道:“殿下中意我,並非是因我弱小低微,需他幫扶。他要的是並肩而行,我豈能因錢銀名分折辱了他的情誼。”

到底是年少輕狂,兒女情長大於天。淑妃覺得有幾分好笑,卻又有幾分惆悵。有一回她問天子,“臣妾無德無才,何以得陛下愛憐?”

他說:“因你家破人亡,孤苦無依。”

誰成想那般薄倖之人,反倒是生出專情的兒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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