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尚往來

周闖不由想起,殿下接到趙辛傳信,說阿吾不知所蹤之時,他正準備停戰議和。

當時他什麼也沒說,只有手中握着一枚髮簪模樣的木飾,猛地刺入面前的長案之上,如同利刃刺入血肉一般。

第二日一早,殿下黑袍銀鎧,策馬而出,以趙連爲主將北上攻城。新帝即位之後,北齊數位經驗豐富的老將死的死,貶的貶,唯一交過手的少將軍公何宇因又因了白水城被卸軍權,一片青黃不接的頹敗之勢。

不足半月之間,南楚三支軍隊一齊北上征伐,連同白水城、金川城在內,共拔得五座城池。直到俘虜了北齊太子,主帥慶元王才駐軍停戰,並以此要挾齊帝議和。

議和的第一項無關家國,乃是慶元王私自要求以北齊公主遲悅的戶籍換取北齊太子一命。此舉引得聖上震怒,可殿下卻是雲淡風輕地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自會懂得取捨。”

待到戶籍到手,周闖才知曉阿吾的身份。原來北齊先帝寵在手心裡的嬌軟小公主,竟是一直被殿下壓着身份藏在府上,不肯教外人知曉。再回想起連江城數度遇間使、刺客襲城,原因便也不言而喻。

殿下所做的第一件事,已經足夠一鳴驚人,第二件事更加難以啓齒,竟然是以少將軍公何宇的妻子爲質,要從他手中換回阿吾。

那公何宇的做法亦是出人意料,說自己的妻子與岳父,早就在白水城破城的當日,不懼生死,墜樓以明志。言下之意竟是不在乎上官妤的性命。公何宇還曾挑釁道:“我孑然一身,無所畏懼,你既護不得她,便是拿命來我也不換。”

許是公何宇當日的傲慢態度,教殿下覺着他藏匿了阿吾,不肯歸還。他險些不顧議和的成果,又要北上挑起戰事。

周闖以爲殿下素來冷靜深沉,這般沉不住氣還真是頭一次得見。他雖然讀書不多,亦知殿下做事全然沒有君子之儀。便是國破家亡,皇室後裔流亡他國也應得禮遇。可是阿吾……殿下分明從來不曾顧及她的身份。且不說當初是他強行將她困在身旁,而後卻是連她的戶籍威逼利誘地奪了來,這般做事,當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此時想來,殿下一開始就沒有把阿吾當公主。不管她從前是北齊帝姬、而後是慶元王府的小小侍婢,還是如今明陽宮中的一國之母,在殿下眼裡,她都只是他的阿吾,那個他時常抱在膝蓋上,替殿下批閱文書的阿吾。

殿下想要的女人,莫說是皇后,就算是皇祖母,還不得被這目無尊長的慶元王給睡了!

慶元王殿下……果真是一言難盡啊!

公何宇因戰事失利,被貶往西北邊境而去。殿下又數度派人在齊境搜阿吾的下落,皆一無所獲。

便是那段時間,周闖覺着殿下越來越不像殿下。他大張旗鼓地制了婚書,魔障了似的昭告全城。那些日子他形容枯槁,雙目無神,活脫脫一個妻離子散的可憐人。連江城的美貌女郎見殿下婚後變成這般模樣,大都惋惜到哭紅了眼。而後殿下再也不問政事,安排了幾人替他主政,自己則開始了漫無目的的千里尋妻路。

殿下每到一城,只逗留五至七日,除了尋找阿吾,便是將暗線佈於當地。待滿了十座城,又以其中一城爲中心,收集和匯聚情報。一年又一年,他一共跨越了三國,一百多座城池。殿下一直覺得,如此一來,只要阿吾出現在任何一處,他都能掌握得了她的行蹤。

奇怪的便是近三年來,根本搜尋不到她的去處。常言道大隱隱於市,誰能知曉阿吾就在明城之內,明陽宮中。殿下曾經斷言,阿吾最懼怕明陽宮中煩悶壓抑,斷然不可能入了深宮。豈料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這些年一點消息也沒有,殿下本已是躁鬱難耐,哪知上次歪打正着,教殿下在明城撞見了她。

自殿下千里獻身之後,竟是容光煥發,又復當年的雄姿,當下便決定親自回到連江城處理政務。他回城之後纔想起,上官妤父女還在白水城關着,既然當日並非公何宇擄了阿吾,如今關押他的妻子也實在不妥。

且說那上官妤學了些歪門斜術,擅長蠱惑人心,顏佑多次被她攝了魂魄,從白水城回來之後,便有些顛三倒四。雖說顏佑是個心思單純的少年,他的姐姐顏柳可就不同了。她那睚眥必報的性子多年未改,揹着慶元王對上官妤動了手腳。她命人在上官妤房內鑲滿了鏡子,上官小姐成日被關在屋裡,不分白晝黑夜,只看到四面八方有人披頭散髮向她走來,卻是嚇得夜不能寐,精力漸衰。

顏柳的做事手法如同殿下一般陰狠,這般模樣將上官妤囚禁了兩年多,她竟是瘋癲了一般,口裡念着:“太子殿下會來接我。”

“我哪裡不如遲悅,我要殺了她!”

“將她的屍身扔到雙子島!”

慶元王這兩年多在北齊之境,也打聽清楚了這位才名遠播的上官小姐。此女原名上官悅,乃是玄清女冠在北齊的俗家弟子,她心術不正,偷學禁術,早年被逐出師門。當日太子遲玉還是南楚皇子之時,上官悅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嫁入皇家。卻因在皇帝召見之時炫耀攝魂之術,又衝撞了公主遲悅的名誨,遂被賜名上官妤,失去了遴選皇妃的資格。

上官妤回到白水城後並不安分,一直與遲玉暗通款曲,期間還獻上了釜底抽薪之計,助新帝殺了武德將軍,奪了禹城兵權。哪知新帝登基之後,太子遲玉再也沒有想起過這位聰穎的上官小姐。

眼看着做皇妃無望,自己又非完璧之身,在北齊再難嫁人,上官妤心中又生一計,打算着藉由少將軍的名望扶搖而上,遂請求父親上官浩招其入贅。可公何宇並非庸才,反是先發制人,將計就計,奪了白水城兵權。

而後齊楚開戰,眼見白水城朝不保夕,主帥公何宇大義凜然地捨棄了岳父和妻子,只護着正在前線督戰的太子遲玉而去。

周闖知道,上官妤當日挑撥離間,爲慶元王殿下所記恨,他早就想殺她,只是不屑動手。直到明城傳來太子遲玉要大婚的消息,殿下忽然陰森森道:“是時候將她送回去了。”

殿下的手法當真是越來越不入流了,將那鬼魅般的上官妤送到了北齊太子的牀榻之上……而後北齊宮中便隱約流傳出一些見不得人之事。

北齊太子殿下,自新婚之夜便嚇得不舉了。

殿下聽到這個消息之時,正在案前批改文書。他微微蹙眉道:“差強人意。”

晚照入內奉茶的時候,見殿下正站在窗前,對着空蕩蕩的院子發呆。

十月下旬的天氣微微有些寒涼,按着殿下從前的習慣,已經到了該去星辰別院休養的時候。可是他這兩年卻再也未上過翠華山,因爲那裡有一座鎮山虎廟,那白虎生前的名字叫阿吾。

她還知曉,十月二十是阿吾姑娘的生辰,每到這一天的,殿下都會自己一個人悶在內室,一坐便是整整一天。

“晚照。”

晚照愣了一會,才發覺殿下是在喚她,連忙恭敬地跪下。

“元妃當日在慶元王府時,每日都做些什麼?”慶元王忽然問。

“每日……便是同顏小姐一起,邀了胡夫人、趙夫人一道飲茶。”晚照努力回想着,淑妃娘娘的喜好的確只有這些。

燕桓聽罷,卻是靜默不語。而今他已經知曉,阿吾當日徑直離開了連江城,入了明城後再也未曾挪動半分,沒有東奔西走、流落逃亡。

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過北齊,更沒有同公何宇暗通款曲。可是那郎情妾意的木簪從何而來?

那是她十四歲生辰之時候,公何宇贈予她的信物。她出事的當天,趙辛一番搜尋,只找到了這一支木簪。

在那之前,阿吾險些被遲玉沿水路帶回白水城。因此在燕桓看來,公何宇果真是要不遺餘力地將她帶回北齊。而今想來,阿吾素來貪生怕死,又是從不肯回頭的性子,怎會自己往火坑裡跳?

是誰要刻意僞造出她被擄回北齊的假象?

是上官妤,以及她身後的遲玉。阿吾畢竟是皇室宗親,只是而今已出了齊境,無實無權,毫無威脅。這般流離失所的可憐少女,若是還要被遲玉趕盡殺絕,實在會被天下人恥笑。

他們想借他的手摺了公何宇,同時也教他與阿吾離了心,僅此而已。從此以後,北齊境內再也無人可以保護她,她也從此也失了他的庇佑,於這世上孤身一人、無枝可棲。

若是事情當真只有這樣簡單,他又豈會與她一別幾年,不復相見?

遲玉想要對付的是阿吾與公何宇,卻不可能愚蠢到以國土得失做賭注。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當日心力交瘁、休養於連江城中的姨母,纔是那個逼得他不得不戰的人。

彼時他正準備議和,可姨母更希望他揮師北上,建功立業。她最爲了解父皇,他半生戎馬,唯一的遺憾是未曾奪得北齊金川城。那裡有一座巨大的銅礦,乃是鑄造錢幣的重要物資。

他攻下金川城不過是爲了活捉遲玉,可是卻於無意中達成了父皇長久以來的心願。姨母利用阿吾一點一點折磨着他,逼他就範,可他卻始終未曾懷疑過她。

她是他的姨母,他母族的最後一人。她將自己的半生心血都傾注在了他身上。

姨母成全了他,他卻丟了阿吾。他以爲阿吾同他負氣,是因爲他誤會她,未曾保護好她。他殺人如麻,他辜負了她的期望,教她一氣之下再也不肯見他。

可是以姨母當日的手段,是否也在利用旁人逼迫着她?

阿吾聰穎,若是她不願意,沒有人勉強得了她。又是什麼原因教她下定決心,寧願身居龍潭虎穴,也不肯與他在一處?

除非,比起風雲詭譎的皇宮,他的身邊更加令她恐懼和不安。李庭早已死無葬身之地,她卻再也不肯回來,因爲她再也不肯相信,不相信他會愛着她、保護着她。

她出事的當日,他還在北齊境內。唯一的線索來自與趙辛,趙辛回城之時,李庭已經畏罪自殺,趙辛也因護衛不利,自請出府。可是即便是趙辛當日護送姨母出城,也是奉了他的命令。

若說這一切的錯,都來自於他的安排與思量。

如今細細想來,是否李庭也是被人利用、他是否真的是畏罪自殺?玲瓏爲何下落不明,而今又怎會出現在阿吾身邊?

當日險些以死明志的趙辛,非但日思夜想着阿吾,還在明知她的身份與地位之後,妄圖與她雙宿雙飛。

這般不自量力,這趙辛……當真是了不得了!可若當日之事真是趙辛所謀劃,他又爲何也在尋找着她?顯然不是趙辛,因爲他根本不知道阿吾去往何處。

他認認真真將她養在身邊兩年多,只等着有朝一日,能將她蓋上慶元王的印章昭告天下,再不準旁人覬覦半分。他的小果子倒是熟了,可是如今這般嬌滴滴、紅彤彤的鮮嫩模樣,倒是引得一片狂蜂浪蝶爭相追逐。

她在明城過得風生水起,還不忘體恤於他這舊情人,竟是大大方方地送了了些美人過來。恐怕再過幾日,她就要催促他綿延子嗣,儘早爲燕氏一族開枝散葉了。

如今連後宮都散了,宮裡只她一個女人,是不是再過幾年,他還得跪在她面前叫一聲“母后”?父皇當日的做法實在令人匪夷所思,莊生天籟那四個大字便是阿吾寫的,父皇不僅認得她的字,更是知曉他早將她的戶籍落在連江城。

他喜愛阿吾,他要娶她,父皇爲何還要將她當作岳家女帶回宮中?

遙想姨母入宮之前,已是有心上人的。阿吾的母親在世的時候,亦是父皇念想着的紅顏。便是已經出家的玄清女冠,還不是教父皇念念不忘?想來父皇喜歡美人,當真是無所顧忌的,哪怕是嫁過人、生過孩兒的,只要他喜歡,便會盡數納入後宮。

燕桓愈發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阿吾現在不在別處,簡直身在狼窩之中。心懷鬼胎的嶽臨淵,膽大包天的趙辛,哪個男人不是火辣辣地盯着她,打算伺機而動?

他不能在她身邊陪伴,她又是個從小沒有男女之妨的,如今肆無忌憚地同滿朝文武接觸,豈不是要吃了大虧?

宮中傳信說宗慶那糟老頭,一把年紀爲老不尊,時常手把着手教她處理宮中事務。

一想到她每日塗脂抹粉,搖曳生姿不知給誰看,燕桓忽然氣得雙手顫抖。他不過是將她放在明處,教她再也不能逃跑。她可倒好,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召見下臣,時常與那些個歪瓜劣棗共處一室,難不成她打算藉着這個身份,如她的祖母北齊神武皇太后一樣,把握着政權、豢養着面首,譜寫一曲皇后當政的佳話?

若是如此,他又算什麼?難道他僅是她在年少無知時候相交過的男子?她一直在暗,他一直在明。可是自從明城那幾夜美妙絕倫的糾纏之後,她也該明白,他對她是何等地想念。

秦悅這一番母儀之德的展示,換來了慶元王殿下千里送來的回禮。這禮物不是旁物,卻是個白白淨淨、正值大好年華的男子。

秦悅以團扇掩面,悄悄望向那男子,他不過弱冠之年,卻是出落得容姿秀美,身形勻稱。可是不論從什麼角度看,竟然有幾分熟悉的感覺。

那男子恭敬道:“皇后娘娘可是忘了,我是顏佑。”

“顏佑。”秦悅不由琢磨這個名字,她見過他。確切地說,幾年前她不知天高地厚,與哥哥離開連江城之時,便是顏柳的弟弟顏佑相助。他早於幾年前便潛伏於白水城、上官妤的身側,齊楚兩國開戰之時,亦是他源源不斷向慶元王遞交情報。

慶元王還是一如從前那般陰險,將這樣一個經驗豐富的間使放在她身邊,又要監視着她?天地良心,她送給殿下的可都是嬌滴滴地美人兒呢!

“你會向慶元王彙報我的行蹤?”秦悅問。

“會。”

“何時彙報?”秦悅又問。

“每天夜裡。”

那豈不是事無鉅細,便是見了什麼人、吃了什麼飯,都會教他知曉?

顏佑沉穩話少,自是問不出什麼。那男人果真如鬼魅一般,從前她在連江城的時候,他的人寸步不離地跟着她。而今她距他那樣遠,他都能將人大大方方地塞入她宮裡。秦悅卻彎着眉眼笑道:“雖是殿下將你送給了我,可是我卻不想要。”

“殿下早就料到了。”顏佑道:“殿下說,我活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若不要,便殺了我吧。”

秦悅不由覺得頭疼,她以前只是覺着顏佑話少沉靜。如今看來,怎麼與他那機警善辯的姐姐全然不同?而顏佑的身份也着實尷尬,竟是頂了宦官的缺入宮,當真是能屈能伸,爲了主上無所不能。

秦悅依舊試圖勸說他,卻聽顏佑道:“白薇姑娘也一道來了,你要不要見上一面?”

當日齊贏受她所託,帶着文錦入了贏都與哥哥一見。因而她曾在齊贏面前保證過,不論如何也會幫他與白薇破鏡重圓。而今白薇已經來了,不知道齊贏的病……裝好了沒有?秦悅連忙對着玲瓏使了個眼色,玲瓏心領神會地點點頭,溜出去傳信了。

自從離開連江城,秦悅便再未與白薇相見,想起她那時正在替自己調養身體,說什麼體寒難孕之類。而今再見,竟有恍如隔世之感。可白薇並未因幾年的不見疏遠半分。她親密地捉住她,不由分說一番上下其手。

秦悅笑着躲閃道:“姐姐這是做什麼?”

白薇看了她半天,“比從前豐腴了不少。”

秦悅也覺着不復先前的身輕如燕,“我整日被困在這巴掌大的一片天底下,每日吃了睡,睡了吃,不長胖纔怪。”

“殿下說你夜裡睡眠不好,可有哪裡不舒服?”白薇問道。

白薇這樣問她,教秦悅心上覺着尷尬。慶元王遠在連江城,竟然還知曉她入了夜睡不好覺,真是教她無地自容。

“我時常覺着心慌、淺眠。”秦悅想了想。其實她入了夜有些怕黑。

“不必擔心,待我開了方子,你照着服藥便是了。”白薇笑着觸了觸她額上的小小疤痕,“淑妃當日給你的藥膏,爲何沒有用?”

秦悅垂着眼瞼道:“她的東西我不要。”

“那藥膏是我親自熬製的,你放心用便是了。”白薇一邊說着,一邊麻利地寫了藥方出來,“你不肯接受她的東西,豈不是連燕桓都不肯再接受?”

秦悅在她面前坐下,道:“姐姐只顧着這般勸我。若是能輕易便消除芥蒂,你當日爲何沒能再原諒齊贏?”

白薇笑道:“好端端的,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了?”

“他任已滿,卻並未回到樑國,姐姐可知是什麼原因?”秦悅問道。

白薇搖頭,“難道你要告訴我,是因爲我?”

秦悅湊到她身邊,忽然壓低了聲音道:“聽說他病了,不治之症。”

白薇先是一愣,而後卻是笑了,“莫要聽他的,恐怕又在換着花樣騙人。”

“姐姐若是得了空,便代我去看望他一回吧,也不知下一次相見是何年何月。”秦悅一邊說,一邊看着白薇並沒有變化的側臉,也不知齊贏這一回到底有沒有把握。

“好。”白薇笑道:“只是我此次因陛下的病症入宮,須先瞧了他的症狀再說。”

自從南楚帝被雷電擊中之後,渾身癱軟無力,不得下地行走,平素都是由婢子照料着,緩慢地活動着四肢。可是秦悅知曉,陛下的意識清楚得很。譬如她時常將奏摺讀給他聽,當她讀到“虞城水災,元妃廟被江水淹了些許”,她便會看到他一動不動盯着她看。她當即會安慰道:“陛下放心,當地官員已經疏通河道,泄了江流。”南楚帝陛下便會安心地望向別處。

天氣漸冷,每當秦悅進入乾明宮之時,南楚帝便會斜倚着軟榻看她。她亦會笑嘻嘻道:“外面下雨了,陛下可是覺着冷?”

此時此刻,他便會活動着眼珠左看右看,秦悅當即便會明白,他不冷,只是他不能搖頭。

待她將白薇帶入乾明宮時,南楚帝正百無聊賴地坐着,由宮人伺候着揉捏雙腿。他一見白薇,雙目分明不由自主地亮了亮。

秦悅輕輕湊到他耳邊道:“陛下,白姐姐已經嫁人了。”言畢,卻見天子的目光瞬間暗淡,惹得她想笑。

她靜靜坐在一旁,看着白薇在婢子的配合之下忙裡忙外,待到她終於歇了一口氣,卻是笑道:“我與太醫們的見解不同,陛下這般症狀,並非因雷電擊傷。”

“肌膚不仁,手足麻木,語言不利,這般脈絡空虛,氣血閉阻,實則是中風之症。”白薇道。

秦悅不懂這些,只知道那些太醫們神乎其神,說什麼陛下當夜遇天神而至,魂魄出竅之後尚未歸位,乃有此症。而今看來,卻是一羣庸醫!

“殿下遣我前來,自是有他的理由。”白薇笑道:“這些日子,我會替陛下行醫施針。”

秦悅知曉燕桓最爲信賴白薇,便是連二人在牀笫間的私密之事,也未曾避諱於她。

他兩次遣白薇入京,第一次是元妃身體有疾,第二次便是今日。慶元王向來是將誰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可是秦悅知道,他嘴上不說,心上卻十分掛念父親。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又怎麼可能放心將南楚帝交給那一羣庸醫?

秦悅告退的時候,卻見天子依舊目不轉睛地看她,她不由問道:“陛下可知,她是慶元王派來的?”

然後便見他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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