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佳麗三千, 最難雨露均沾。
同樣,元華帝的後宮也是美女如雲,美女雖多獨守空房的也不再少數。
可即使如此元華帝每年都會招進一大批秀女, 秀女們大都來自名門望族, 或端莊秀麗或美豔動人, 總之各種性子的都有。
豆蔻年華的少女總是最誘人的。
是年, 春寒殆盡近萬花齊開的季節。
元錦坐在書房練字, 春風一陣窗戶被吹開一個縫隙。元錦擡頭看去,外面牡丹盡開,桃香滿鼻。
牡丹花叢中一粉衣少女手執花籃彎着腰採摘花瓣, 看那模樣比自己大不了幾歲。
早春的陽光灑在她的頭髮上映出好看的柔光,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如天上耀眼的星星。
本是輕輕一撇不知爲何元錦的目光就是不肯從那少女身上移開, 終於元錦鼓起勇氣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姑娘是……”
那少女本來是低着頭的聽到有人和她說話擡起頭來, 她粉嫩的臉頰是三月的櫻花白中透紅十分乾淨, 見和自己搭話的是個比自己還小的男孩兒她微微一笑滿眼的靈動氣息:“我是新進宮的秀女,不知你是……”
秀女?是父皇新選進宮的吧……
元錦莫名有些落寞, 不過作爲皇子他早就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感情,元錦遮去眼中的異樣勾了勾脣:“我是洛國的大皇子元錦。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元錦一向少言寡語,一次性對着一個陌生人說這麼多話已經是極限,只是他真的……真的很想知道面前的女子叫什麼名字。
粉衣少女咯咯一笑剛要回答一個小宮女急急忙忙跑了過來一臉的着急:“主子,您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陛下正往您那兒去吶, 您快些跟我回去吧。”
聽到陛下兩個字少女神色有些黯淡, 她勉強衝着元錦擠出個笑:“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以後有機會再來同你說話。”
毫無緣由元錦有些不放心他急急叫住女子說出的話帶了些羞澀:“那你定要記得要來找我。”
女子回頭粲然一笑:“恩, 會的。”
負在身後的手緊了緊,元錦望着逐漸遠去的身影彎起了脣角。
一定要記得來找我。
那之後很久女子都沒有再來找過元錦, 這段日子元錦度日如年看書習字都沒什麼心情,每每想起她的笑容他的內心就一陣陣悸動和煩躁。
再次見面時那女子已經從秀女變成了麗貴妃,她身披綵緞,髮飾華貴,只是臉上再也沒了那天真爛漫的笑,取而代之的是落寞孤獨的端莊。
她依舊會笑,只是笑得含蓄笑得委婉不再開懷……
知道她成了麗貴人的那一晚元錦頭一次喝了酒,不僅喝了還喝得不省人事。
朦朧中,他似乎看到麗貴妃那嬌柔的面龐,他笑中帶淚伸出一隻手去撫摸那本就虛無的存在:“放心,你不會孤獨,因爲……我會守着你……”
後來元錦隔三差五就會去麗貴妃院中同她說話,在深宮大院中能有個陪自己說話的人她自是開心不少,漸漸的笑得多了些。
這些元錦都看在眼裡喜在心中,他想即使不能說破但只要能這樣靜靜陪在她身邊他也已是心滿意足。
後來元錦母后去世他成了個沒有孃的孩子,喪母之痛大於天,元錦也不例外。
披麻戴孝三個月他終於釋懷,原因無他,因爲麗貴妃時常都會來找他說話,逗他開心。
一個讓自己開心的人在身邊再難癒合的傷也會好得快一些。
那一年他十三歲,她十六歲。
次年,元華帝體恤元錦想找個嬪妃教導他,挑來選去挑了年紀較小的麗貴妃。
得知這個消息的元錦欣喜落淚,他緊緊抓着几案眼中滿滿的全是對未來的嚮往與期待。
元錦去了麗貴妃的住處像變了個人一樣,他想只要他足夠努力足夠出色他會成爲太子然後成爲皇上,只要……只要他成了皇上他就能永遠護着她。
想法總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一次偶然他發現麗貴妃居然與她的貼身侍衛程楚關係曖昧,那一夜他再次醉酒,這是他第二次醉酒,同樣的酩酊大醉同樣的不省人事。
第二日醒來,麗貴妃坐在他牀側哭得梨花帶雨。
元錦驚恐坐起身來:“怎麼了?發生了何事?”
麗貴妃哽咽道:“陛下要派程楚去西北帶兵,程楚做我貼身侍衛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此行一去我擔心萬一……他……”
瘦弱的肩膀隨着她的哭聲一動一動看得元錦一陣陣心疼,很快這種情緒表現在了動作上,元錦擡起手幫她拭去眼淚將她擁入懷中:“不哭,我想想辦法。”
一直以爲,元錦一直以爲自己只要能待在麗貴妃身邊就是圓滿的,直到今日,直到真的將她擁她入懷,直到切實體會過擁有過她的美好他居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好想,好想就這樣抱着她,一直抱着,直到……直到兩人慢慢老去。
幸福來得太快往往不會持久,意識到元錦的表現有些奇怪麗貴妃很快撐着胳膊重新坐好,她慢慢擦了擦臉邊的淚站了起來:“我還要去給太后請安,此事我們稍後再談。”
“恩。”
元錦低頭看了看空蕩蕩的雙手捨不得挪開視線,那裡彷彿一直存留着她的味道。
在宮中待了這麼多年元錦最討厭的便是看到自己的父親走進麗貴妃的院子,他知道那意味着什麼,因爲知道所以每每這時他更恨自己的無能。
好在麗貴妃也不是那種渴望陛下寵幸的人,是以元華帝來這院子的次數屈指可數,即便次數不多元錦還是記得清清楚楚,每一次都清清楚楚。
當晚從太傅處回來便看到了掛在門口的大紅燈籠,那個燈籠鮮紅醒目又刺眼。
他突然覺得眼睛生疼胸口發悶,元錦發瘋了般衝到麗貴妃房間門口,剛想去推門裡面斷斷續續傳出女子嬌喘的聲音。
在宮裡待得久了即使未經人事元錦也知道那是什麼,那一刻他的雙腿似是灌了鉛重到挪不動步,他無力癱坐在門前任由眼淚流了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