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信之的行爲告訴我們兩個道理。
其一,傻逼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其二,說話不要太直接。
李斯成功裡,觸龍成功了,可關龍逢呢?比干呢?
對於樑信之這種行爲,在今日以後的很多年,都成了下到市井百姓,上到皇宮貴胄們的談資笑料,並且在某人做了某件傻逼事後都會笑稱——做人不要太樑信之。
牡丹園內院一處被明黃色薄紗圍攏起來的涼亭中,武則天哭笑不得的要了搖頭,失笑道:“這個小子當真是膽子大的很。那日跟朕要那些字還讓朕留下名號,竟然是要拿出來賣銀子。”
武則天身邊,曹玉偷偷的打量着武則天的表情,發現她並沒有因此動怒後,便陪着笑臉尖聲笑道:“皇上,方大人不是說了嗎,這是慈善拍賣,除了其他人捐出來的只拿出一半外,他的物件賣了多少銀子便盡數捐出,這麼說的話,皇上您的字自然是賣的銀子越多越好了——只是那樑大人——似乎與方大人有些不和。”
武則天自然知道曹玉說的是什麼意思,笑着搖了搖頭,道:“不知者不怪。”
曹玉跟着笑道:“樑大人怕是已經嚇壞了。”
武則天笑了笑,道:“去,把朕的字買回來,也算是朕捐了銀子了。”
“皇上仁慈!奴才替天下黎民百姓謝皇上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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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玉說的沒錯,樑信之確實是嚇壞了,萎頓在地上就跟犯了心臟病似的,而周圍的其他官員,厚道點的搖頭嘆息,不厚道的則是紛紛投去幸災樂禍的眼神。
一個“劍”字確實不值,可加上“御筆親題”這個噱頭,這個字便是無價之寶。霎時間,不少富商巨賈們便紛紛出價,短短的十幾秒時間,便把這個沒有起拍價的字擡到了十萬兩,並且還在不斷的上升。
“二十萬兩。”曹玉那尖銳的聲音傳了出來,在衆人的譁然聲中,只聽曹玉笑道:“如此行善之事,皇上自然不會錯過,還忘各位成全。”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衆人在短暫的愣神後便紛紛響應,什麼皇恩浩蕩皇上聖明仁慈之類的話接踵而至,讓方回驚訝的是,竟然還有幾個官員直接跪在地上做五體投地之姿,一邊大哭一邊喊着一些誰也聽不清的話,不得不讓人萬分感慨。這演技,當真是發他個小金人都不算虧。
沒有一絲意外,武則天的字被她自己給買了回去,曹玉的話也給方回提了個醒,那就是剩下的那些字不能再賣了。同時,爲了表示對慈善事業的支持,武則天還特意捐了點東西——她剛纔喝茶用的茶杯。
說實話,這東西捐的很詭異,可卻是架不住人們的熱情。
皇上用過的茶杯耶,還是皇上剛剛用過的茶杯耶——
於是,這個相當詭異的茶杯便拍了這次拍賣會的最高價錢——一百萬兩。並且得主很激動的宣佈,他回去要把這個茶杯當祖宗一樣供起來。
這次拍賣會舉辦的相當成功,所得的銀子在刨除返還給捐贈者的百分之五十後,竟然還有一百七十萬兩之多。當然,方回是一個銅子都沒撈到,除了江雨晴的兩幅畫和一副字。
——
迎客樓的包廂中,方回自掏腰包開着慶功宴,衆人酒足飯飽後,沈宗絮漲紅着臉激動道:“師兄,一百七十萬兩啊,這麼多銀子,比我們沈家商號的銀庫裡的銀子都要多。”
程伯獻也是一臉感慨:“要說這賺錢的能耐,方回自認了第二,絕對沒人敢認第一——就是可惜了,這銀子還不是自己的。”
“是啊,真可惜。”譚三元拄着下巴雙眼都是小星星:“這麼多銀子,這輩子恐怕也花不完吧?”說着,他捅了捅程伯獻,問道:“小公爺,若是這些銀子都是你的,你要用來做什麼?”
“這個嘛。”程伯獻對這個話題相當感興趣,擡頭看着天花板仔細的琢磨了一陣,說道:“若是這些銀子都是我的,我就把神都城所有的樓子都買下來。”
“真沒追求。”方回揶揄了一句,看向沈宗絮:“你呢?”
“我?”沈宗絮靦腆的笑了笑:“大概是把銀子全存進銀行等着生利息吧。”
方回點了點頭,沈宗絮的想法雖然小市民了一些,但不得不說,這個想法跟他沒穿越前的想法不謀而合,那時候,他總想着有一天買彩票能中個幾億,然後全都存進銀行吃利息。
譚三元一臉糾結的表情在一邊嘀咕:“這麼多銀子可怎麼花呢?嗯——多娶幾個婆娘,多生幾個兒子,把錢都留給兒子多娶婆娘,多生兒子。”
“切——”方回和程伯獻紛紛報以鄙視的眼神,沈宗絮則是微笑着點頭。
不過方回倒也能理解,三代單傳已經成了譚三元這貨的心病了,家裡有一個兒子,平時寶貝的不得了,生怕磕着碰着冷着餓着,有什麼好吃的都往小傢伙碗裡塞,這也就導致譚三元這麼粗壯一漢子,兒子卻胖的跟頭小豬似的,那可真是放在手心把丟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了,比武則天那玉璽還寶貝的緊。
程伯獻拿筷子敲了敲桌子,看着方回道:“別總問我們,你呢?”
“我?”方回嘴角一翹:“我會把所有銀子都換成銅子,見誰不順眼就拿錢砸死誰。”
衆人愕然,程伯獻翻着眼睛琢磨了半天,疑惑道:“銅子那麼小——銀子砸起來會不會更疼一些?”
吃吃喝喝的差不多了,幾人又鬥了會咳嗽,這才各回各家。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方回正睡的美美的,突然感覺有人推他,睜開眼迷迷糊糊的看了看衣衫半解的馮素雲,嘀咕道:“娘子,饒了相公吧,一晚上六次還不夠啊?我這腰現在還疼着呢——天亮了你去看看 我師傅回來麼,讓他過來給我瞧瞧。”
“相公,你說什麼呢。”馮素雲羞紅着臉嬌嗔了一聲,也不過春光外露,推着方回道:“快起來吧,曹公公來了,皇上叫你上朝呢。”
“又上朝?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啊。”方回翻來覆去的在牀上打滾,跟個早上被父母從被窩裡叫起來,又不願意去上學的孩子一樣。
“相公莫鬧了。”馮素雲扒拉開方回在她胸口作怪的手,嗔道:“入朝爲官又受皇上寵信,那是多大的恩賜,那些才子寒窗苦讀十幾年,就盼着能金榜題名,相公卻還這般說話,讓那些還未中榜的才子們聽到,怕是都要氣壞了。”
“好啦,我起來不行麼。”方回吭哧吭哧的從牀上爬起來,馮素雲也穿好衣服拿着火摺子點燈,然後叫來丫鬟服侍方回穿衣洗漱,至於早飯,本來馮素雲是準備親自下廚的,方回沒同意,散了朝皇上管飯呢,能混一頓是一頓,大早上天不亮就得上班,太不人道了。
方回決定,今天散了朝必須往撐死了吃,然後再帶回來一些,不然怎麼對得起他黑燈瞎火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來上朝呢。
在方回個人來看,上朝這種事其實就跟領導開會一樣,每天不見得必須有事,就算有事大多數也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基本上都是以告狀爲主,正事爲輔。
方回實在懶的聽他們在那沒事找事,乾脆盤腿坐在地上閉起眼睛開始補覺。
要說位置,方回對他現在這個位置相當滿意,幾百人分兩邊站在前面,他在最後靠門口的位置,左右都沒人,盤腿往下一坐,誰也看不見他,而且今天的太陽似乎比往日更加溫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睡着睡着就不自覺的打起了呼嚕。
“方大人?方大人別睡了。”方回睡的正香,冷不丁被人推了一下,眼睛也沒睜開,胡亂的揮了揮手,撓了撓鼻子嘀咕道:“別鬧——”
“方大人,方大人你快醒醒,皇上叫你呢。”那人鬧的反而更厲害了,險些把靠着柱子盤腿而坐的方回給退倒。
方回猛然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再一擡頭,好傢伙,原本站在他前面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分成了兩邊,正好把他空了出來,而高坐在龍椅上的武則天,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皇上——”方回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慌忙間一個不留神踩到了官袍下襬,哧啦一聲後,官袍脫落,方回整個人還保持着起身的姿勢,穿着一身白花花的內衣僵硬的站在原地。
衆人鬨堂大笑,就連一臉嚴肅的武則天都忍不住婉兒。
“皇——”
“行了,你也不用解釋了。”武則天擺擺手:“敢在朕的早朝上睡覺,你也算是頭一個。不過念在你昨夜勞累,這次朕便不追究了,若下次再敢如此大膽,看朕怎麼收拾你——曹玉,去給方回拿一身衣服,朝堂之上只穿裡衣,成何體統。”
方回哭喪着一張臉趕緊謝恩。這回丟臉可丟大了,而且最讓他驚訝的是——皇上是怎麼知道自己昨夜勞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