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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族不爲己 天誅地滅
天策軍有一個穩固的後方,東有郭汾已經三重臣,與後唐、後蜀的外交關係也處於溫和階段,西有郭洛劉岸,絲路的支線開通後得以延續,天竺方面甚至還有了進展。這些,是支撐唐軍在北庭放心作戰的重要原因。
而回紇呢?
回紇的後方在哪裡?
望着北輪臺城這座不算高聳的城堡,許多回紇將兵卻都不敢認爲這一仗會好打,不是因爲城堡本身,而是因爲他們要面對的是近幾年來橫掃西域的天策唐軍!他們的心其實有些虛。
自己,真能打贏這場仗麼?
薩圖克巡弋在,點閱着兵馬,霍蘭率領精銳騎兵埋伏在某處,只等唐軍出來就撲上去,便如豹子等待着一場野獸的撕咬。
大軍越聚越多,嶺西回紇此刻已經傾族而至,所有能上戰場的都已經上了戰場,所有能帶來的物資也都已經帶來,嶺西的兩河流域雖然是他們的老家,但是一旦戰敗,他們還能回去麼?
幾乎不用薩圖克來提醒,所有人就都知道回不去了!他們只要在這裡後退一步,唐軍的鐵騎就會衝過去踐踏兩河流域,將他們的故土重新納入大唐的版圖!
“衝上前去!踏平北庭,翻過天山,只有在前面纔有你們的生路!”東來的一路上,薩圖克在過去兩年中所培養起來的勵戰隊伍深入到軍中基層,向蠻野質樸的回紇人灌輸這一理念!
薩圖克對張邁的種種做法學習得很快,他不止是痛定思痛,而且還學習了天策唐軍的許多長處,其中注重精神激勵也是其中之一,在某些方面薩圖克甚至做得比張邁更進一步,爲了避免宗教氛圍過於濃厚,張邁對宗教在軍隊中的作用還是比較剋制的,而薩圖克卻放任着天方教激進派在行伍中的熱情!
“曾經有一個笑話在西域流傳着,有一夥唐人說,他們會爲西域帶來公平與公正,但幾年過去,我們看到的是什麼!我們看到的,是唐人爲自己帶來了公平與公正,而無數的種族則要麼滅亡,要麼成爲了他們的奴隸!”
張邁的臉在講經人們的描繪中漸漸變得猙獰。
但這猙獰不完全是污衊,天策軍並不是任何人時候都講仁義道德,張邁也有用赤緞血矛的時候!當他舉起長矛,他的人就立刻喪失仁慈心!因爲他深信在戰場上的決絕才是對戰場下本族民衆的最大仁慈!
“他們毀滅我們的宗教,要用一個沒有宗教的政權來統治這個世界,他們斷絕我們的歷史,要讓這個世界只剩下唐人的歷史!”
在這個殘酷的生存場上,張邁毫無保留地在爲跟隨他的人爭取生存與發展的權力!爲此他不憚於被敵人描繪爲魔鬼!
實際上在每一個戰場上,在敵對放看來,赤緞血矛下的那個男人就是一個最大的惡魔!
溫情只是他對內的一面,殘酷則是他對外的另一面!
和去給他族送大禮以求和平發展相比,被敵人視爲禍害亦是張邁最大的榮耀!安隴的百姓因此而感到安全,而境外的敵人卻被銀龍面具的寒光懾得發抖!
這個男人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後,承擔起了千百萬人對他入骨的痛恨與咒罵!
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爲天下王!
“所有反對他們的民族都被殺絕了,所有歸順他們的部落都消失了!到了今天,整個西域只剩下一個英雄在抵抗,那就是薩圖克大汗!整個西域只剩下一個非漢族還能生存,那就是回紇!”
縱目萬里的草原與大漠,必須有誓死爭奪每一寸水草的覺悟!
大唐的擴張就是非大唐者的萎縮,所謂和平,所有的回紇人都感受到自己在一步步地後退!後退到山河所阻化外之地!後退到他們最後的舊巢。
“但是現在,漢人終於要連我們最後的棲身之地也剝奪了!他們的鐵蹄已經踏到了我們的門前,他們的橫刀已經殺到了我們的帳篷口!整個西域,有誰不知道唐人的那句話:‘他們在哪裡,哪裡就是華夏!他們在哪裡,哪裡就是大唐!’這些唐人,已經赤『裸』『裸』地表『露』了他們的野心,他們要將所有馬蹄能夠踏足的土地,全部都變成他們的領土,要將我們的女人變成他們的女人,要將我們的孩子變成他們的奴隸,要將我們的牧場變成他們的農田,然後用我們的血肉用來澆灌!”
“我們只要再退一步,我們將會被唐人徹底地滅亡,他們會用馬蹄來攻佔我們的領土,他們會用橫刀來殺滅我們的肉身,他們會用他們儒教那掩蓋罪惡的仁義道德來抹滅我們的靈魂!”
“西面有一個郭洛已經隨時要殺入兩河,我們是一支沒有了後方的軍隊,我們是一個幾乎已經沒有退路了的民族,我們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前,他們唯一的生機就是拼命!我們的唯一的出路,就是攻佔北庭,然後踏平天山,掐斷唐人的咽喉!將戰線推到黃河去!恢復漠北後裔往日的榮光!用我們的鐵蹄去踏碎他們的陌刀,讓我們崇高的真神去摧毀那邪惡的儒教!”
“後退就是死亡與被奴役,前進就是真神爲我們營設的天堂!”
“神與我在!誓不爲奴!”
“神與我在!誓不爲奴!”
勵軍的天方宗教團體在各個角落裡鼓舞着士兵,用他們的虔誠與狂熱感染着一個又一個蠻族青年,有一種咒語般的碎碎念在回紇軍中飄揚着,每一個人的碎碎念都聽不清楚,但無數回紇人的目光卻變得異樣起來。
郭師庸在城頭望下去,彷彿看見了一羣泯不畏死者,用一種排隊進入地獄的神『色』隨時要衝過來!
一夫拼命,百人難當!那麼當一個民族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到了絕路奮起拼命時呢?
李臏忽然顫抖了起來,他所認識的回紇一族,原本不是這樣的啊,至少在當年還不是這樣。然而此刻城外一股沖天死氣卻彷彿要壓垮整個北輪臺城的上空!
“諸軍聽令!”薩圖克拔出了他的佩刀,指向南方:“朝着那裡衝殺!不必停下,踏碎你們所遇到的一切!不用回頭,因爲我們沒有後路!衝!”
“呼哇——”
八萬多人齊聲發出野獸般的吼叫,跟着放開了馬蹄,竟繞過了北輪臺城,向南邊涌去!
郭師庸大吃一驚:“他們……”
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一時間血『液』彷彿全部倒涌進了心臟,手腳都感到一陣冰涼!
北輪臺城本來只是一個軍事城堡,內部容量太小,無法像疏勒、龜茲、高昌那樣的大城市一般將大部分的兵馬、物資都收入城內,唐軍在北庭的軍事物資,穀物大部分囤積在北輪臺城內,但是畜羣卻必須野外放養,所以纔有裡三環的設置。
但這時候,薩圖克竟好像不在乎將背部賣給唐軍而要直接衝入裡三環一般!
“郭帥!”田浩等驚道:“回紇人瘋了!我們必須趕緊出戰!遏制敵人的攻勢!”
“不可!”李臏彷彿想到了,叫道:“這必是薩圖克的詭計!他看到我們城防堅實,所以要隱憂我們出擊野戰!”
“那怎麼辦?”田浩冷然道:“那就這樣放回紇鐵騎衝過去,衝殺裡三環的民兵?”他面向郭師庸,道:“郭帥,快請下令!大唐將士,不可揹負怯戰之名!”
“不可!”李臏道:“單靠我們的兵馬,恐怕無法野戰取得勝利!薩圖克他不是真要衝擊裡三環,他是要『逼』我們出城與他野戰!”
“郭帥!”田浩叫道:“現在已經不是在疏勒了,不是可以靠着城牆,沒什麼損失地就將敵人殲滅!回紇人在拼命了,我們也得拼命!必須讓他們知道我們不但能夠出擊,而且還能讓所有企圖越過北輪臺城的胡虜都受到死的懲處!這樣他們纔會有所戒懼,否則讓他們以肆無忌憚之勢衝過去,裡三環的民兵肯定抵擋不住!”
胡馬猶如烏雲一般從北輪臺城西側掠過去,城內的唐軍將士都已經聳動了起來,所有人都呼喊着出擊,慕容秋華想要以強弩石砲遠擊,但回紇的騎兵剛好從『射』程範圍之邊緣掠過,單靠箭矢無法有效遏止他們南下的衝勢。
“隊正!快出城吧!”
“校尉,快出城吧!”
“都尉,快出城吧!”
“將軍!”
“郭帥!”
“好!”郭師庸滿布皺紋的臉上堅毅了起來:“出城!就跟他們拼了!我們的大唐的騎兵,也不是隻會躲在城牆後面的孬兵!田浩!”
“在!”
“你率領一府精銳爲前鋒!出城阻擊回紇!”
“是!”
“馬繼榮將軍!”
“在!”
“你率本部兵馬繼之!”
“是!”
郭師庸取出一柄長矛來,道:“如果薩圖克真要不顧一切南下,那麼老夫就親自出來與他一決勝負!”
西面的城門本有刀車堵住,這時聞令移開,慕容秋華道:“田大哥,我爲你壯行!『射』!”
彈『射』力最強的砲車壓到最近,將一個碩大的石油包彈了出去,再跟着兩臺車弩朝空瞄準,裝上嬰兒手臂般的火箭猛地『射』發,飛散的石油點燃了變成火雨紛紛落下,原本豪情萬丈掠過北輪臺城的胡馬駭然驚嘶,田浩放聲大笑,道:“兄弟們!衝!讓胡兒知道我們的厲害!”
引了兵馬從洞開的西門衝出。
李臏沉思片刻,急命田瀚帶領一火騎兵往東去通知慕容春華,又命人趕往裡三環,命所有民兵向南內縮至諸砦與山谷之內,所有收不回砦、谷的物資全部毀掉。
他推着輪椅滑到西門城頭,只見葛覽驅使兵馬圍攏了過來要將田浩包圍,李臏道:“薩圖克果然作此打算!”
“那又如何!”郭師庸道:“他真要這樣做,那也要先付出代價來!”
慕容秋華叫道:“你們走開!”
西側的城牆變得混『亂』起來,取的手選準了位置,讓城內的踏砲不斷地向外飛『射』,這些或是石砲,或者是滿堆的易燃物點成火球,靠取的手來定位誤差甚大,但如果回紇騎兵團體集聚成爲一個大目標,那麼就很容易成爲慕容秋華的活靶子!
三十幾個火球被拋擲到了半空跟着落下,重重地砸在回紇人南衝的隊列中,其中有三成都砸空了,卻還是有將近二十個火球都砸到了人馬,飛濺的石油帶着火苗竄燒到旁邊所有胡馬身上,馬匹被火苗濺灑到以後都因爲吃驚而『亂』跑,甚至栽倒!更有騎士被砸了個正着滾在底下翻滾哭號。
在第二輪設計發動之前,葛覽迅速地指揮兵馬分散。
“散得好!”
城頭的取的手忽然傳出了暫停的旗號,因爲田浩已經衝了過去!以集聚的兵力去衝擊分散的胡馬!
“北輪臺城雖然不是像長城一樣將所有的道路都封死,”郭師庸在城頭道:“但有我們在,也不是那麼好過的!”
“橫掃他們!”田浩下令:“讓他們看看破軍刀的厲害!”
一千二百名騎士同時亮出了他們的兵器來,不是槍,不是矛,也不是橫刀!而是一種刀鋒比橫刀寬、長度卻比陌刀短的兵器,是天策唐軍新開發出來的馬上利器!是橫刀的變種!
破軍刀論鋒銳稍微不如橫刀,也不像陌刀打造得那麼精細,然而刀刃上卻多了一些鋸齒,且刀背更厚,一千二百把破軍刀就像鋸齒一樣,利用馬匹的衝力從側面劃過,拖曳之下撕裂敵軍的頸項,或者將敵人腰斬,或者將敵馬鋸殺!
這一千二百名騎士衝過去,葛覽的萬餘部隊就好像立刻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一些戰馬被拖鋸地血肉淋漓,一些胡騎被鋸殺得脖子半斷,田浩一衝之後馬上回縮,退到了城頭強弩手的有效『射』程範圍之內,到了這裡就有城頭的士兵發出強弩硬箭壓制敵軍,形成一個沒有城牆的保護網。
田浩以弧形回縮,跟着又相準了敵軍的散『亂』處再次出擊,破軍刀掠過之處,就留下數百回紇人用回紇語哭着爹喊着娘!
可是後來者還是沒有畏退!
田浩兩次回縮,三次出擊,每一次都鋸了葛覽部一道深深的口子!
薩圖克用從室輝那裡繳獲的千里鏡在遠方眺望,冷冷道:“好將,好兵,好刀!誰去給我將這把刀折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