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不識相?”白如墨冷哼一聲,氣勢逼人。“等着我的狐火送你一步登天?”白如墨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眸中露出危險的神色。他雖沒了神力,連其他八條尾巴都是他變化出來的幻象,可九尾狐族骨子裡與生俱來凌人氣勢,並無半分虛假。
沒見過世面的小鼠妖頓時嚇得六神無主,唯恐被這狐狸拿來開涮,道了句“小的這就離開”便慌張逃走。
只有羽涼在身後看得真切——那隻小狐狸的八條尾巴皆是虛晃的影子,看起來卻氣勢十足,有模有樣;加之他撒謊的樣子流暢自如,鎮定自若,倒真的有幾分九尾狐氣質。
待到鼠妖走遠,白如墨才收回“九條”尾巴,褪去那副傲慢清冷的樣子,噙着笑朝羽涼走去。
“山靈姐姐,現在能讓我跟着你了嗎?”男人身形高大,站在她跟前說話時不得不微微俯下身子,兩人距離便貼得更近。
羽涼收了劍,悄悄鬆了口氣,繼而笑道,“你這般裝模作樣,只能騙騙沒見過世面的小妖。若真碰上厲害的妖怪,你這身狐狸皮都要被人扒下。”
“碰上了別的妖怪,我自然有別的辦法。”白如墨得意洋洋,自信得很。“山靈姐姐……”
“好了,”她打斷他的話,“別叫我山靈姐姐了,叫我羽涼便好。”
倒是個可愛的名字。白如墨默默地想。
“小涼啊,”他隨口一叫,“你是怎麼惹上這麼多妖的?”
“……”羽涼抖了抖眉毛,她和這隻小狐狸也才見過兩面,怎麼着也不該稱呼得如此熱絡。
“我當然沒有招惹他們。”長長的眼睫覆住她帶着涼意的目光,“是他們覬覦我的眼睛。”
“覬覦你的眼睛…不能夠吧?喜歡別人眼睛也應該找我啊。”白如墨眨了眨他的狐狸眼,似似風流桃花,顧盼生姿。“那你就更得讓我跟着你了。再有別的妖尋來,看見我這漂亮的眼睛,說不定還嫌棄你的。”
九尾狐族天生姿色俊美,白如墨的臉即便放在那些神仙裡,都算是佼佼之姿。她能看得出,這隻小狐狸雖看起來佻達,實是熱心腸,一心想要幫她。羽涼微微地紅了臉,偏過臉道,“我雖身爲北山之巔的山靈,理應留在這裡固守北山靈氣。可是如今找上門來的妖越來越多,我不得不離開一陣子。我兒時的玩伴今日遣青鳥送來消息,邀我去她那裡暫避,若不嫌麻煩的話,就隨我一道去作客吧。”
白如墨聞言頓時笑開了臉,“不麻煩不麻煩,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羽涼所說的兒時玩伴,是東海的龍女,姣澤。
青鳥帶着他們抵達東海的時候,姣澤已站在海邊的礁石上等候多時。
“小涼!”姣澤欣喜的笑容佈滿了臉,三步並做兩步跑了過去,一把抱住羽涼,上上下下地打量,“你長得和小時候,長得有些不大一樣了。要不是你這雙眼睛還是那麼好看,我都要認不出你了。”
“你也和小時候不一樣了。”羽涼淺淺地笑,“你小時候臉圓乎乎的,頭上的龍角也收不起來……”
白如墨聽兩個上千歲的妖像小姑娘一樣敘着舊,也便靜靜地站在一旁,並不出聲打擾。半響,姣澤終於意識到旁邊還站着一個陌生的男人。
“小涼,這位是?”
“他是我在北山之巔碰見的小狐狸,是我的朋友,叫……”羽涼這纔想起來,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白如墨。”他穩穩地接過話茬,彬彬有禮地向龍女俯身。
“小狐狸……”姣澤打量着他,目光裡有着難以掩飾的的銳意和懷疑。白如墨氣定神閒地站着,卻隱隱覺得,這龍女不是什麼善茬。
姣澤把羽涼拉到一邊,小聲地嘀咕到,“你知道他是什麼來頭嗎?萬一他也是爲了青瞳而來……”
羽涼悄悄看了白如墨一眼,輕聲道,“沒事的,他不過是一隻剛剛修成人形的狐狸,妖力微弱。他還爲我趕走過鼠妖呢…是隻熱心腸的狐狸。你就別擔心了。”
“我只是擔心你吃虧。”姣澤拉着她的手,“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再懷疑他倒顯得我小氣了。你們兩個隨我入海吧,東海的氣息足矣掩蓋你身上的青瞳之氣,即便被人發現蹤跡,料他們也不敢找上龍宮來。”
——東海之底,龍宮金碧輝煌。白如墨靜靜跟在她們的後面,聽姣澤給羽涼講些東海的事情。路過東海水牢之外的時候,白如墨嗅到股熟悉的氣息。他當了上千年的神使,即使如今被收去神力,仍對神的氣息格外敏感。
趁着姣澤和羽涼不注意,他無聲地停下腳步。望着她們遠去,白如墨轉了身,往那片幽暗極寒的地方而去。
東海水牢由萬年寒冰打造,堅固如鐵,寒氣侵人血脈,只有犯了重罪的東海之人才會被關在這裡。可他的狐狸鼻子嗅到的,卻是神的氣息。他一步一步地走近,眼前那個戴着玄鐵鐐銬的人有着一張熟悉的臉。
那是山神敖慕,東海龍族,身份顯赫。
白如墨急切上前,“山神大人,你怎會被關在此處?”他曾因公務去過紫壎山幾次;敖慕平日不喜與那些清高神仙打交道,倒是與他這個神使有幾分私交。
靠着冰牆的人聞言擡起頭來,眉目間有一閃而過的驚訝,“白神使?”
“我受大人之命,前來人間替他辦事。只不過…我現在有要務在身,無法幫你脫身。”
“不必了。我不過是在等和那個老傢伙攤牌。”他擡起手腕,上面的鐐銬叮噹作響,“若我有心想走,區區玄鐵又怎能奈何得了我。倒是你…玄璃和東海從無往來,你怎麼突然來了這裡?”
白如墨嘆了口氣,“一言難盡。我是跟着一個叫羽涼的小姑娘過來的。玄璃大人讓我接近她,她帶回上頭。我也猜不透大人此舉是何用意,只說要借青瞳一用。但她戒心太強,大人爲了讓她放下戒備,甚至還收去了我所有的神力。”
敖慕聽見這個名字便蹙起了眉頭,沉吟片刻,道,“你說的羽涼,可是北山之巔的山靈?她來東海,可是受了姣澤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