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樹搞出的聲音着實不小,正和姑姑襄娘糾纏在一起的龍六太子當即驚起,連忙趕出來,不過他倒也有自知之明,並未衝進去,因爲內中的龍都比他強大,他們若是擺不平,他進去也是沒有辦法,幸好那驚天動地的聲音纔剛剛響起就戛然而止,隨後就看到一葉堂的弟子們走出來,就在龍六太子躊躇着是不是進九玄宮中看看的時候,冷夜公主從恰好出來。
冷夜公主乃是龍子是龍六太子的長輩,雖然龍宮中的龍族對於長幼順序看得不是很重,但長輩終究是長輩,龍六太子見到了冷夜公主,也不得不賠上一張好臉。
誰知道冷夜公主旁邊的白蛟劈頭蓋臉的喝問道:“那個方蕩在哪裡?”
龍六太子剛纔被姑姑襄娘纏住,廝磨纏綿,就是沒有看到方蕩走進九玄宮的情形,他心中對這頭差一點成爲真龍的白蛟一萬個不爽,但臉上卻還是笑着道:“白姨,方蕩,你這麼關心方蕩?他現在當然是在我的府中。”
“胡說,我剛剛還看到他在九玄宮中,怎麼可能現在就跑回你家去了?”
龍六太子聞言眨了眨眼,龍女們的任性矯情他是深有理解的,同時龍六太子此時已經從龜老口中知道了方蕩和冷夜公主之間的嫌隙,所以在龍六太子看來,冷夜公主就是想要找茬罷了,想要逼他將方蕩交出來。不過冷夜公主當面找茬,他還真不好應對。
龍六太子當即笑道:“冷小姑,方蕩真的就在我的府中,不過,這個傢伙對我還有用處他若是得罪了小姑,等我將他身上的油水全都榨出來後,自然雙手送到小姑面前,由你隨意處置。”
冷夜公主目光微微一冷,而一旁的白蛟已經冷哼一聲道:“你的意思是不會將人交出來了?”
龍六太子笑呵呵的道:“不是不交,是現在不能交,其實我已經稟告宮主,方蕩身上有一件佛像寶物,上面寫有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我降服不了那佛像,但宮主一定有辦法,所以說,方蕩這個人現在不能交給你。”
“佛像寶物?小六,你來和我說說那個方蕩究竟都知道些什麼,我在九玄宮中看他似乎對婆娑樹相當熟悉,婆娑樹尚未發作吞吃周圍的一切的時候,他就提前退走了。還有,不要和我玩那些小把戲,你現在肯定沒有將方蕩的寶物的事情稟報宮主,不然宮主會第一時間叫方蕩入宮。小六,你要清楚,如果那佛像關係到我龍族傳承,你卻將其藏起來隱匿不交那就是大罪,如果那佛像若是丟了,那你的罪過百死莫贖!”冷夜公主開話語說到最後已經是一片冰冷。
白蛟說話和冷夜公主說話分量自然是不同的,冷夜公主一眼就看穿了龍六太子的謊言,老實說,正如人一樣,每一條龍都有私心。
誰不想做力挽狂瀾的大英雄?那佛像蹊蹺得很,龍六太子非常想要自己將其降服,婆娑珠那東西龍六太子一接觸就知道憑藉自己的力量什麼都做不了,所以當即毫不猶豫的就上繳了九玄宮,但方蕩身上的佛像六太子就打算自己留着,至少他還想再嘗試最後一次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夠將其降服,若是不成他再將其上繳。
龍六太子微微一怔,看冷夜公主的樣子似乎不似在說謊,難不成方蕩剛纔真的進了九玄宮?
不對啊!我明明就在宮外,方蕩若是進去了,他沒可能看不到。
不過隨即龍六太子想到了自己被姑姑襄娘糾纏的事情來,心中當即叫了一聲糟糕。
就在此時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我說是誰在哪裡冷言冷語的原來是冷夜妹妹啊,你說說哈,你這名字起得可真貼切呢。”
聽着聲音就知道來的是襄娘了。
襄娘剛剛正在和龍六太子行雲布雨,結果被外面一聲巨響擾了興致,龍六太子心繫那顆婆娑珠,當即跑了出來,她其實不太在意龍族以後的問題,對於她來說及時行樂,每天都開開心心纔是最有趣的事情,所以她咒罵了龍六太子一番後才起牀,此時過來就碰到了冷夜訓斥龍六太子的場面。
襄娘其實心中正在咒罵那個將她撩撥得‘性’致昂然卻半路逃跑的龍六太子,但她自己罵罵可以,旁人卻不能如此當着她的面教訓龍六太子,尤其是這個假正經的冷夜。
冷夜見襄娘扭動着腰身遊了過來,當即眉頭微皺,她和襄娘兩個是屬於那種天生的冤家,兩龍就算是彼此之間一句話不說,甚至一眼都不看,都會覺得對方討厭膈應的存在。
冷夜看不慣襄娘那種四處獵豔整日沉迷在色慾之中的模樣,而襄娘看不過冷夜的那種假正經假清高。
冷夜不願意和襄娘說一個字,冷哼一聲轉身就走,不過還是丟下一句話給龍六太子:“你最好馬上、將方蕩找出來,若是他死了,就將佛像找出來,如果找不到,這龍宮你也不用再呆了。”
冷夜說完身形一晃重新遊進九玄宮中。
龍六太子額頭上冷汗都滾出來了,當即也沒有理會襄娘掉頭就走。
“白眼龍!”襄娘在後面罵道。
龍六太子急速回到自己的府中,見了龜老當即問道:“方蕩呢?”
龜老一愣道:“應該還在他的住處吧?”
龍六太子見龜老說話含糊,當即龍身一擺來到了方蕩的院子,這裡那裡還有方蕩,只剩下炁火丹爐還有那些藥材。
龍六太子心中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來,之前將方蕩安置在龍宮中,龍六太子覺得已經是一萬個完全了,在這裡方蕩沒有辦法回到上幽雲海,也基本上沒有什麼安全問題,雖然有不少海族喜歡吃人,但方蕩身上打了他龍六太子的標籤很少有不開眼的會對方蕩下口。
“方蕩那裡去了?趕緊給我將他找出來!”龍六太子一巴掌將龜老掀飛,龜老那裡還敢猶豫,當即就四處亂轉去找方蕩了。
龍六太子本身其實並未將隱瞞方蕩這件事看得太重,但剛纔被冷夜一說,龍六太子才覺得事情大條了,如果佛像在他手中,晚交上去兩天問題自然不大,但若是佛像在他手中丟了,那麼他的罪過就大了尋常寶物自然沒問題,但如果事關龍族傳承,那就是潑天大禍!
龍六太子發動府中所有的海族去尋找方蕩。
海底一天之後,幾乎找遍了半個龍宮,依舊沒有找到方蕩,這個時候龍六太子知道,這個方蕩估計是再也找不到了。
此時四頭龍衛找到了龍六太子:“宮主傳你覲見!”
龍六太子激靈一下,扭過頭來,看向九玄宮主身邊的四頭龍衛。
龍六太子被逐出龍宮。
至於方蕩這個名字,很快就消失在龍宮中,因爲在龍宮中的衆龍看來,方蕩應該是被婆娑樹給吞了下去,自然連帶着方蕩手中的寶物一起都成了婆娑樹的食物。
想到這裡,想到那尊背後銘刻着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佛像,不少丹士都發出一聲嘆息。
雖然這佛像對龍族傳承未必有用,但終歸是一線希望從指尖溜走。
若是平常時刻,九玄宮主也不會如此嚴厲的懲罰龍六太子,但現在這個時刻,若是龍龍藏私,都將寶貝藏起來不上繳,那龍族就真的完蛋了,畢竟不光外人知道龍性貪婪,九玄宮主對這個貪婪更是深有體會。
所以,龍六太子就成爲殺雞儆猴的典範。
時間退回一天前。
一葉堂的諸人重新回到上幽雲海之中,一衆丹士們長出一口氣,在藍珀荒域中,終究不如在上幽雲海來得自在安全,說實話,他們寧願死在上幽雲海,也不願死在冰冷的大海中。
對於、大海,人們天生下來就擁有難言的恐懼。
三葉長老環視衆人開口道:“此行三十三名丹士折損了七名,這不光是我一葉堂的損失,同樣也是我們的損失,我等回到一葉堂後,要爲他們七個種植七株參天。”
一衆丹士齊齊稱是。
三葉長老點了點頭,這裡距離一葉堂並不太遠,遠遠的甚至已經能夠忘記那座聳立在雲海之中的巨樹了。
相比於一般的門派都是建在雲海之中的山上,一葉堂建立在一株巨樹上。
這巨樹不是天然生長出來的,這裡原本也是一座大山,一葉堂在這裡選址後,便種了這種叫做參天的巨樹的種子。
在隨後的數千年間,參天越長越高,托起了整個一葉堂的宮殿,也就有了現在的一葉堂的規模。
參天樹冠分爲七個部分,一部分是修剪出來的,一部分則是天然生長的。
在參天最頂端就是一葉堂的主殿,此時他們一行二十七人就飛向主殿。
半路上有一羣羣丹頂鶴從樹冠上飛起,和一衆丹士親切無比的,但其中有七頭丹頂鶴找不到了自己的主人,在空中盤旋不休,隨後發出一聲聲的悲鳴。
這悲鳴聲震徹整個樹冠一葉堂的丹士們紛紛從樹冠中的宮殿裡飛出。
成百上千的一葉堂丹士看着那二十多名丹士面色悲涼肅穆。
三葉長老飛到入主殿之中。
一葉堂的宮殿看起來相當簡樸,但也非常有特點,這裡的所有的建築都是由樹枝生長出來的,這裡沒有鋸掉一塊木材,只是在樹枝生長的時候加以干預,改變樹枝生長的方向,這裡的一切都是和諧共生的,樹木和人們之間的關係從未如此簡單友好,看得出這裡的丹士都將樹木當成是自己的夥伴。
這座宮殿裡面的包括桌椅在內都是樹枝構成,也沒有什麼華麗的裝飾,這裡的一切都是原生態的。
三葉長老將先天之寶取出,又將雷珠奉上。
一葉堂的堂主乃是一位看起來六十多歲的老者,鬍鬚和頭髮猶如樹根一般糾結在一起,一張面孔上滿是縱橫交錯的皺紋,看上去就像是久經風雨盤剝的石頭一樣。
老者的目光銳利迥智,開口道:“此行只爲救樹,怎麼會有折損?”
三葉長老當即就將在龍宮之中發生的事情一一稟報。
老者沉吟許久後,外面依舊傳來丹頂鶴的陣陣悲鳴,老者微微嘆息一聲,“早知如此,就算是兩塊先天之寶我也不派人前往龍宮。”
老者揮了揮袍袖,三葉長老帶着一衆丹士退出。
此時遠處樹幹上傳來一聲巨響,枝葉搖晃,一頭丹頂鶴撞在參天堅硬得堪比金鐵一般的樹幹上,腦漿迸裂,跌在樹冠上便不再動了。
緊接着一頭一頭的丹頂鶴撞在樹幹上,在參天那蒼老的樹幹上留下一朵朵豔麗的鮮紅,宛若盛開的生命之花!
依依樹兮,載物有大。
熠熠皇兮,籠罩大地。
翼翼飛兮,如我兄妹。
奕奕神兮……
四周歌聲響起,所有的一葉堂丹士們紛紛唱起這首歌謠。
一聲聲的鶴啼在歌聲中響起,悲涼的歌聲響徹樹冠……
名叫林水的四葉弟子,在一葉堂中也算是中上等的人物了,畢竟能夠修煉出綠丹來的丹士走在那裡都不容小覷。
林水結束了龍宮之旅,得到了門派的獎勵,又在雲海中種植了一顆參天的種子,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關上房門,林水那雙猶有悲傷的眼睛開始變得清澈明亮起來,簡直就像是兩顆無暇的水晶嵌入了林水的眼眶裡一樣。
林水的目光開始變得陌生起來,似乎周圍的他生活了上百年的房間中的一切都如此陌生。
林水的這個房間不算太大,但也不小了,綠丹丹士走到哪裡待遇都不會太低。
這房間應該有接近二百多平,房間中各種物事齊全,但依舊比較樸素,東西基本上保持在夠用就好的狀態,顯然整個一葉堂上下都是這個做派。
林水將房間裡面全都看了一遍,似乎熟悉了一下環境,隨後才慢慢放鬆下來,找了水缸,汲水出來,放手指一敲壺底,壺中水立時沸騰起來。
林水緩緩坐在房間中的椅子上,撒了幾片樹葉在杯中,用開水一滾,香氣四溢。
林水給自己斟了一杯水,一大口將一整杯水喝了下去,隨後林水臉上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來。
此時林水旁邊有人甕聲甕氣的開口道:“這裡不宜久留,雖然事情做得隱秘,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說不定龍宮的人會找到這裡來,咱們應該馬上就走。”
林水身邊並沒有人,林水卻微微點了點頭,對於對方的話很認同。
“我現在需要一個死法。”林水開口說道。
林水就是方蕩。
在龍宮中婆娑樹肆虐對於方蕩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那些一葉堂丹士們爲了復活婆娑樹耗費了大量丹力,修爲損耗極大,再加上場面混亂,方蕩沉淪劫了跑在最後面的這個叫做林水的丹士,以六子陰珠奪了他的綠丹同時佔據了他的身軀。
當初那一切一氣呵成,只在不到一息之間,即便是現在想起來,方蕩都要給自己說一句做得漂亮。
走出龍宮對於方蕩來說,簡直就是鳥歸天空,在那陰冷到處都是水的龍宮中,方蕩實在是太不習慣。
方蕩靠着林水的肉身從龍宮中跑出來,現在是時候甩掉林水這個肉殼,來一個脫殼重生了。
想到這裡,方蕩便嘴角掛上一絲微笑。
方蕩略作休息,隨後就走出房間,或許在龍宮中的院子裡面困久了,方蕩還是喜歡外面世界的新鮮空氣,剛剛走出屋子,就聽到一聲乖巧的鶴鳴,一頭丹頂鶴飛到了林水身邊,用長長的喙輕輕摩擦林水的肩膀。
隨後這丹頂鶴還銜了一株草過來,這草香氣四溢,對於丹士來說,吃下去顯然會對修爲有益,看這草有些發乾脫水的樣子,顯然這丹頂鶴早就已經將其採到,轉等着林水回來的。
林水微微一愣,隨後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這丹頂鶴應該是林水之前養的,看起來和林水感情極深,方蕩不大清楚一葉堂的丹士和這些丹頂鶴之間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關係,但不久前,那一隻只的丹頂鶴在找不到主人之後就以頭觸樹生生將自己給撞死的畫面還是叫方蕩感到一陣心悸。
一想到若是林水死掉了,這頭丹頂鶴也會將自己撞死,方蕩的心中就不大舒坦起來。
林水伸手接過那株草藥,卻並未吃下去,而是沉吟了片刻,隨後,林水一躍上了鶴背,丹頂鶴相當興奮,一聲鳴啼後,猛的振翅而起,開始在空中遨遊。
林水坐在丹頂鶴的背上,心中在反覆的轉着念頭,林水伸手拍了拍丹頂鶴,丹頂鶴直接降下,經過樹幹,越來越往下,隨後方蕩來到了一座城池的上空。
這座城市自然是隸屬與一葉堂,城池看上去並不算太繁華,整座城池人數應該只在萬人之間,和莫問城那樣的大城市完全沒有辦法放在一起比較的,但大城池有大城市的優點,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好處,那就是小城市的人情味更濃重一寫。
城池中的百姓們顯然早就看習慣了一葉堂丹士駕鶴而來的場面,除了給那丹頂鶴騰出降落的空間外並沒有太大的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