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夏擡頭看,陽光下娉娉婷婷站了一個女子,一襲白衣,淡然素淨,看不清楚容顏,卻知道是個翩然若仙的女子。
鍾夏眯了眼睛,然後看見陽光下的女子慢慢走了進來,現出一張有些熟悉的面容。鍾夏在記憶裡搜索着,然後恍然笑道。
“蕭婉姑娘是麼?”
蕭婉嘴角微挑,盈盈下拜。
“拜見琪王妃。”
跪在地上的青兒急忙轉了一個方向。
“奴婢參見蕭夫人!”
蕭婉溫柔地笑着,上前想扶着青兒起來。青兒抖了一下肩膀,轉過臉小心翼翼地看着鍾夏。
好吧,這下子苛待下人,心狠手辣的傳聞有了證實了。鍾夏生生嚥下胸口一股怒氣,笑着擺擺手。
“青兒,去給蕭夫人倒茶!”
呵呵,蕭婉就是昨天晚上那個蕭夫人啊。
“哦,不用麻煩了,”蕭婉擡手作勢攔了青兒一下,“我這身體也不大好,不是我屋子裡的茶,不喝的。”
不知道是不是鍾夏多心了,這位蕭婉看似恭敬親近,實則敵意頗深,連看着鍾夏的眼神都帶着殺意。可是這樣一位溫柔多情美女,嫩白的臉頰上說帶着仇恨和怒火,沒人會相信。可是學會察言觀色,能看懂對方心思的鐘夏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鍾夏態度好好。
“蕭夫人,這麼早來是有什麼事情麼?”
“是這樣的琪王妃,或許您也聽說了,這永安宮呢,側王妃無數。現在,終於來了一位正主的王妃了。”
鍾夏奇怪的看着蕭婉,微微皺了皺眉,想知道她到底要表達什麼,卻沒有答言。蕭婉頓了頓,柔着聲音繼續道。
“您也知道,琪王爺比較忙,沒有時間照顧王府這麼多王妃。這不是,原還打算一起用早膳的,可是皇上那裡忽然來了事情,一大早就走了。我呢,不過是來替王爺傳個話,”蕭婉美眸流轉,看了一眼鍾夏,“以後呢,就不要去找琪王爺了。從今天開始,您就搬去軒雨閣,我幫您選了一個最大的房間。”
鍾夏張了張嘴,然後淡淡一笑。蕭婉這是來宣佈主權來了,爲了自己的終極目標,還是不要跟她起正面衝突纔好。沒想到在東城拜託了一個納蘭君若,這裡又碰上一個蕭婉。麒麟國的女子,還真是不讓鬚眉,一個比一個厲害。
“好的。”
鍾夏很開心的答應了一聲,倒讓蕭婉愣住了。
蕭婉的表情僵在一個點上,眼神從鍾夏的臉上轉移到她身後的青兒身上,眉梢一挑,心情很好。盈盈下拜,行了個禮,轉身往外走。
“等一下!”
鍾夏開口叫住她。蕭婉回過頭,已經沒有笑容了。她原是知道這位納蘭君若的厲害的,這小妮子的手段是個男人都懼怕幾分。從昨天晚上能把琪王爺從新房叫出來,到早晨來這裡宣戰,蕭婉獲得了完勝。可是不知爲什麼,她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總是不踏實。
面對一個強勁的對手,歷經艱苦和拼鬥,不論勝利還是失敗,心裡都會很充實。可是現在,蕭婉心裡空空的。不行,不讓這個納蘭君若消失,她永遠都不會很安全。
“琪王妃還有吩咐?”
蕭婉的態度恭謹帶着防備,而不是剛剛見面是的那一股子敵意和挑釁。鍾夏不知道自己哪個動作或者態度引起了她的疑心,只能說女人的佔有慾和天生的嫉妒感,讓她們兩個從一見面就註定是敵人。
鍾夏清了清嗓子,藥包惹得她最近老是咳血,可是又不敢拿出來。
“我在想,什麼時候熟悉一下這宮裡的環境。不然,蕭夫人給我派個老嫲嫲吧?還有,今天早晨不需要拜訪皇太后皇后以及後宮各位妃嬪麼?”
“用過早膳,我親自帶着王妃熟悉環境,不用急。本來琪王爺是要帶着王妃您拜訪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順便給給各位娘娘請安。不過,最近宮裡的一些傳聞,好像對王妃不太好。這些話早晚都會傳到聖上耳朵裡,王妃,還是早些做打算爲好。”
鍾夏微微一愣,想要問一句到底是什麼傳聞,不過蕭婉顯然沒打算和她說明了,也不想跟她多聊天。這次,轉身就走了。
如果是一般人,鍾夏早晨的表現,一定會讓對方放鬆警惕,可是,蕭婉不是一般人。鍾夏眸色一深,長出了一口氣。
皇甫銘琪給鍾夏安排了八個下人,四個太監四個宮女,吃早飯的時候來報道,把鍾夏嚇了一跳。嘴裡叼了一根青菜,很沒形象的看着門口跪了一地的人,高呼着什麼“恭祝琪王妃千秋吉祥”之類的。
八個人跪了半天沒聽見主子說話,鍾夏身邊的青兒慌忙伏在她耳邊小聲道:“讓他們起來吧?”
鍾夏呆呆地搖搖頭,然後冷冷說了一句話。
“琪王爺這是要綁票啊?”
八個人驚嚇過度地齊刷刷擡頭看着傳聞中的琪王妃,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綁票?給他們十個膽兒也不敢啊!
“琪王妃饒命啊,奴才們萬萬不敢對主子有什麼不敬的想法啊!”
滿全是皇甫銘琪的人,暫且不論他是怎麼安插一個這麼得納蘭君若信任的老人在身邊,但說這滿全已經死了,就算沒死,也沒跟在自己身邊。皇甫銘琪需要一個新的眼線。也許這八個不會全是琪王爺的小哨兵,不過安插了一個,就夠她防備的了。
死也不能留這麼多人在自己身邊。
“都回去吧!”
八個人面面相覷,顯然不知道自己剛出現,怎麼就得罪這位新王妃了。其中一個年紀大一點的太監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王妃娘娘,您這是讓奴才們,回哪兒啊?”
“從哪來回哪去。”
“可是娘娘,奴才們這麼回去了,王爺會怪罪的啊!”
鍾夏皺着眉頭拄起下巴,好像在深思,又好像什麼都沒想。半天喃喃說了一句。
“跟我有關係麼?”
蕭婉帶着鍾夏在永安宮的後花園裡走着,倆人的小丫鬟遠遠的跟着。鍾夏偶爾回過頭去看,會發現蕭婉的小丫頭老想跟青兒說話,不過青兒的態度一直是謙卑有禮,卻不出聲。
這一路上都是蕭婉在不停地說,介紹各個屋子各個地點,怎麼進去怎麼出來,哪裡能看哪裡能碰,哪裡禁地哪裡蹊蹺。鍾夏看似心不在焉,實際上全都記得牢牢的了。
“這裡就是軒雨閣了!”
鍾夏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兩層小樓,然後發現這個四合院荒涼得和東城納蘭王府的祠堂一般,除了房子,什麼都沒有。看來這裡頂多有人打掃,根本沒有園丁或者建築工人。
鍾夏還沒說話,不遠處突然出來一個尖利的笑聲,穿過牆壁,直接撞上了鍾夏薄弱的耳膜。
鍾夏想起來《紅樓夢》裡那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王熙鳳。從門口閃出來的這位濃妝豔抹,笑容燦爛,態度放肆的女子在看見了鍾夏和蕭婉之後聲音乍停,整個身子僵在原地。她身後跟着擡着大傘,端着茶盤,拎着水果伺候着的宮女太監不下二十人。
鍾夏忍不住笑出聲音。這永安宮人才還真不少,看來除了琪王妃和蕭夫人並不是這裡最尊貴的人。呵呵,特殊待遇的人多了去了。
蕭婉對這位突然出現的華服夫人並不買賬,態度冷淡,完全沒有先前溫婉溫柔的表現了。
“洛夫人,這院子已經不是你的了。”
被稱爲洛夫人的女子覷着眼睛看着蕭婉,並不理會她的義正詞嚴,而是看向了她身邊的鐘夏。眯眼一彎,笑容放大。
“這位就是新來的琪王妃吧?”
鍾夏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這位按說這位夫人應該行禮卻沒有行禮,該態度恭謹語氣卻帶着囂張。鍾夏不想和她有什麼衝突,反正蕭婉在,演戲不如看戲。
洛夫人看起來不屑蕭婉的態度,卻遠遠站着不肯前,大笑着道:“蕭夫人,你一句話,說讓我搬就搬啊?且不說王爺有沒有下令,就算是這位琪王妃,也沒說非看上這軒雨閣,讓我搬走啊!”
蕭婉不說話,瞪着一雙明眸直直地看着洛夫人,雙手收在袖子裡,不過整個身子都在繃緊,像一隻準備進攻的小獸。
這還是鍾夏第一次見蕭婉這麼發火,主動要出手。帶着看好戲的心情,鍾夏擡手掩上嘴巴,生怕自己笑出聲音來。
可惜好戲沒有唱起來,洛夫人看見蕭婉要發火,忽然臉色白了,後退了一步。好像爲了讓自己的撤退顯得不那麼狼狽,有氣無力的冷哼一聲,長袍一甩,扭着屁股走了。
就這麼走了?蕭婉就擺了個架勢就把對手給嚇走了,鍾夏吐了吐舌頭。斷掌女,不過如此。
蕭婉一直盯着洛夫人消失在走廊盡頭,轉過頭笑得嫵媚動人。
“王妃,我帶您進去看看?”
這女人到底有幾張臉,那個纔是真正的她?
且不言鍾夏和蕭婉各懷心事,面上嬉笑和善着逛永安宮。苟延在鍾夏離開之後,居然被皇甫銘玥弄去了大盈宮,舞妃的寢宮。
苟延是很不情願跟去的,他的藉口很蹩腳,說是因爲跟着琪王妃來,如果離開永安宮,需要琪王爺的同意。
皇甫銘玥囂張的大笑出聲。
“小子,我看上你可不是因爲你長得俊。跟我去大盈宮,過會兒本王會跟琪王爺說的。”
苟延眉梢動了動,低着頭不說話。
皇甫銘玥不知道他這是沉默着反對,還以爲他答應了。轉身先走的時候才發現這個他剛收上來的小跟班根本就沒有想動的意思。
皇甫銘玥很生氣。雖然他不是太子,可是因着舞妃現在是後宮中最得寵的妃子,所以不管是朝堂上的親王大臣,還是後宮裡的妃嬪奴才,見到這位玥皇子都會恭恭敬敬的。皇宮盛行着一個傳聞,即使有一天東宮太子不能繼承大統,那麼最可能的替代人選,就只有皇甫銘玥了。
苟延這是在明目張膽的反抗他。皇甫銘玥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不聽話的人和亂叫的狗。
“你不跟着我走,我就叫手下的人對你家逃跑的二小姐,殺無赦!”
雖然苟延不知道這個玥皇子什麼品行性格,不過在外邊混的日子久了,他知道什麼可能都會有。就算是不相信皇甫銘玥敢這麼明顯的和琪王爺作對,他也絕對不會拿鍾夏冒險。
於是剛進了皇宮的苟延,到了大盈宮當了侍衛。苟延的性格其實呆在哪裡都是無所謂的,無慾無求,不拉幫結夥,也沒打算糾結勢力。只要是不涉及到鍾夏的事情,他從來不關心。
皇甫銘玥要苟延的理由的確不是因爲他的長相,而是因爲,他是納蘭王府的人。現階段,納蘭王府忽然成了香餑餑,只是因爲皇族裡不知誰傳出來的一個口風,說是東城的後山上有成千上萬的兵器盔甲,能夠裝備一個北防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