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凌橘絡心跳到嗓子眼兒,整個身子跳了起來,哇呀呀地大喊大叫。小黑團被她的神經質嚇得縮到一邊,低聲嗚咽着。
凌橘絡小心翼翼地喘着粗氣,藉着外邊微弱的光,終於看清了小黑團的樣子,原來是一隻小黑狗。再環顧一下四周,自己身處一個比較寬敞的洞穴裡,身下有着厚實柔軟的蒲草,不遠處有一堆剛剛熄滅的火堆。
看着外邊的月色,應該是半夜了。後腦勺傳來一陣疼痛,凌橘絡突然想起來自己昏迷的原因了。
慢慢爬起來,凌橘絡往火堆上填了一點乾柴,慢慢燒起火來,洞穴裡恢復光亮,那隻小黑狗覷着火光拱着小鼻子了過來。
凌橘絡伸手抱過它,自言自語道:“那傢伙是自己闖進鬼城了對不對?你是怎麼來的呀,找不到家了麼?不怕那個兇傢伙把你趕跑了麼?小可憐,你跟我去找他好不好?”
小黑狗撥楞着腦袋,吸着鼻子朝她剛剛躺着的乾草堆跑了過去。不一會兒叼了一隻小蛇跑了回來,討好似的扔在了凌橘絡腳底下。
這是一種有毒的小青蛇,雖然體型較小,不過毒性很強。凌橘絡微愣一下,然後微笑着摸上小狗的腦袋。
“原來你救了我一命呀。”凌橘絡抱起小狗站起身,走到洞穴口朝外看了一眼,無奈地道,“看來,你我要一起在這裡苦等一夜了。”
因爲這裡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凌橘絡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走去鬼城。
苟延傢伙,就是故意的!
這一夜,凌橘絡輾轉難眠心緒難寧,好不容易坐下來,心下稍稍安定,外邊稍微有一點的聲音凌橘絡便嚇得渾身一激靈。
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黑夜和獨處,她的恐懼像是一隻有着感知的魔爪,狠狠地抓着她並不強壯的心臟。
苟延,如果你不回來,我翻遍麒麟國每一寸土地,也要找你出來!
凌橘絡不知道怎麼熬到天亮的,也不知道怎麼走到的洞口。她只知道微涼的山風撲面而來,晨曦亮在山頭,漫山未開的花骨朵泛着淡淡的紅,嬌俏可人。
凌橘絡磕磕絆絆地往山下走,沒有幾步,便看見山路中央搖搖晃晃地走來一個人。
凌橘絡感覺不妙,快步跑過去,終於看清了滿身是血卻還是堅持往前走,已經奄奄一息的苟延。
“你這個笨蛋!”凌橘絡一把抱住眼看就要朝前摔倒的苟延,“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跑來山上幹嘛,爲什麼不去療傷。”
苟延睜開迷濛的雙眼,沾着血污的手指了指凌橘絡。
“你果然,還還在這裡。”
“淌了這麼多血還能活着,你這個混蛋還真是命大!”
苟延嘴角一撇,冷冷回了一句。
“又不全是我的血。”
腦袋一沉,整個人便摔在凌橘絡身上,昏過去了。
“喂,喂!”凌橘絡被他撞得搖晃了一下,才發現這傢伙已經很放心地昏迷不醒了。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凌橘絡總算把苟延揹回了山洞。翻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只找到一顆用來止咳的藥丸。
凌橘絡咧了咧嘴,無奈道:“多虧了我前些日子給你的魂傷補血丸吧,什麼傷也不是問題。早晚會醒的,別急哈!我只是個畫師,不是個藥師。這些藥丸都是舅舅給的,我知道你命大,雖然這個藥丸不一定有用,不過吃了總比不吃好。”
可惜苟延很不給面子,緊咬着牙關說什麼也不肯吃藥。
“你也知道這不是管外傷的藥啊,你個笨蛋有時候還有點腦子。”
凌橘絡捏着苟延的下巴,用盡氣力狠勁掐開了苟延的嘴巴,她甚至聽見了“卡”的一聲,心裡微微泛了一點愧疚,不過還是義無反顧地把藥丸扔進了他的嘴裡。
苟延整個人躺在草垛上,過了兩個時辰還是沒有醒過來。
凌橘絡趴在苟延的胸口聽了聽,心跳平穩有力。摸了摸脈搏,雖然不太懂,不過又強又穩的脈搏還是表示這傢伙不像是受了重傷的樣子。
現在想着舅舅大吼着不許她把藥丸隨便給苟延時候激動的樣子,才真正相信,這藥是真挺有用的。
凌橘絡想要出去給他找大夫,可是起身要走的時候,昏迷中的苟延突然伸手緊緊抓着她的手,說什麼也不放開。小黑狗嗚咽了兩聲,在苟延的腳邊拱了拱,安心地趴下來開始睡覺。
凌橘絡無奈地坐下來,被苟延拉着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心裡忽然涌過一絲暖流,然後就是慌亂不安。
凌橘絡被自己的心情嚇了一跳,狠狠地瞪了苟延一眼,咕努着。
“你這個混蛋,害得我一整夜都沒睡覺,你可倒好,現在睡得這麼香。”
凌橘絡打了個哈欠,眼皮愈來愈沉,終於在苟延的胳膊上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苟延感覺自己的整隻胳膊都麻掉了,一動動不得。擡擡頭,凌橘絡偏着臉在他的胳膊上,睡得死死的。
苟延濃眉一皺,猛地擡起胳膊,凌橘絡那張小臉“啪”地一聲掉在地上,痛得她“呀”地一聲大喊。然後一下子就醒了,頭上多了一個紅包,沾了一臉的土。
“喂!”凌橘絡竄跳起來,火大地大吼,“你就不能憐香惜玉一次,別這麼欺負我不行麼?”
苟延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了看四周,剛要邁步出去,然後聽見一個刺耳的聲音。
“哇唔!”
原來是那隻小黑狗被他踩到了。
“這是什麼?”苟延擡着一隻腳,不耐煩地低吼。
“它叫小白,”凌橘絡彎抱起它,“你剛剛踩到它了!”
苟延看着通身都是油亮發黑的小狗,哪裡表明這個東西可以叫小白了?
“鬼城好玩麼?”凌橘絡抱着小狗問了一句。
苟延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你現在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最後說一遍,不要再跟着我了,否則,”苟延突地近凌橘絡的眼睛,“別怪我不客氣!”
“如果你不想我跟着,早晨幹嘛回來找我?”
苟延的表情像是嘴巴里被人塞了一個橘子,糗得毫無辦法。一扭頭往洞口走。
凌橘絡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小狗,想要把它放在地上,可是小狗的爪子緊緊攀着她的衣衫,讓她有一時間的不捨。不知道是哪個主人這麼狠心,把它扔在了這裡。怎麼說它也是自己的救命恩狗,就這麼丟棄它好像很不仗義。
不過是猶豫了一小會兒,苟延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洞口了。凌橘絡“哎呀”一聲,急忙跟了出去。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更欠揍的人的話,凌橘絡絕對不會承認眼前這個男人,讓她有暴力的。
“苟延,你身上有傷,這樣是不可能進得了皇宮的!”
凌橘絡真的不瞭解苟延,這傢伙想要進去找他的主子,至少要換身乾淨的衣服吧?還有他突然闖去鬼城,帶了一身傷回來,現在又想不要命的硬闖皇城。凌橘絡發誓,苟延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傻最白癡的一個人。
自己已經還完欠他的所有人情債,不需要再管他這些不要命的闖禍了。可是雙腳就是不聽自己的使喚,不知不覺地就是跟着他的身後,一直來到皇城腳下。
永定門的城牆上貼了一張皇榜,明黃的底布黑色絢亮的字體,想要不注意也不行了。
苟延挺拔的身姿站在人羣后邊,僵硬着肩膀看着皇榜的內容,濃眉慢慢地緊皺起來。
凌橘絡身高不夠,除了一個個人頭,什麼都看不見。
“喂!”凌橘絡一邊跳着腳一邊拉着苟延的胳膊大喊,“發生什麼事啦。那上邊寫什麼了?”
苟延不想理她,轉過頭盯着她的臉冷冷道:“我說過了,不要跟着我了!”
“那上邊到底寫什麼了啊?”
苟延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凌橘絡嘴一咧,眉梢一挑:“不說算了,我有辦法。”
轉過身碰了碰一箇中年男子的肩膀。
“幹嘛。”本來要發火的一張胖臉在看見凌橘絡的笑顏之後瞬間變得溫柔無比,“姑娘,有事?”
“這位哥哥,皇榜上寫什麼呀?”
“上邊說太牢懷疑永安宮的琪王妃私下命令東城原來的護院行刺玥皇子,並在死牢劫走了他。太牢下了處罰令,琪王和琪王妃現在關在永安宮裡,不得外出呢!這皇榜就是要外逃的苟延馬上自首說明情況,以免牽連無辜的永安宮一族!”
凌橘絡臉色一變,仔細想了想,從沒想過王天川還有這個腦子,知道用鍾夏來要挾苟延,使出貼皇榜這麼一招。
“喂,”凌橘絡繼續踮着腳看向皇榜的方向,“這個王天川還真是會算計,你可不能着了他的道。只要你一出現在永安宮的門口,我保證你的鐘夏馬上就會被太牢的人抓了去。知道。”凌橘絡回過身找苟延,“不知道。”
人羣裡早就沒有了苟延的身影,腦袋在四周轉了一圈,沒找到人影。凌橘絡小臉兒一白。
“這個笨蛋,我真就不應該管他!”
一甩袖子,凌橘絡撥開人羣朝宮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果然不出所料,凌橘絡剛來到宮門口便看見苟延被幾個守門侍衛舉槍頂着喉嚨,想動也動不了,腳底下躺了十幾個哀聲亂叫受了傷的士兵。
“來人啊!”守衛統領氣得渾身發抖,“此人竟敢硬闖皇宮,傷我弟兄,把他給我就地正法!”
“等一下!”
凌橘絡急忙忙衝上去,將抵在苟延脖子上的幾隻長槍撥開,展顏一笑。
“童大哥,您莫氣呀!”
這守着皇宮柳楊門的童徐初,本是東城邊防守備將軍童吏承的侄子、因着這位叔叔的眷顧在這門口當了一個小統領。凌橘絡在每次來找當上太監總管的舅舅的時候,都是從這裡走,於是和這些人都廝混熟了。
“橘子,你認識這個傢伙?”
“這是我家僕人,因爲父母被攔路搶劫的賊子給殺了,一時間精神錯亂,每天嚷嚷着要衝進宮裡找皇上理論。今天我沒看住,童大哥,莫怪哈!”
“誰是精神病。”苟延大喊一聲,嚇得凌橘絡身子一抖。
“你給我老實點,有哪個神經病承認自己不正常?”
凌橘絡一把拉住苟延,一邊後退一邊“嘻嘻”笑着,想就這樣離開。
“精神病會這樣麼?”苟延話音未落,突地一偏頭,兩片薄薄的脣毫無預警地就這樣壓了下來。凌橘絡腦袋“嗡”地一聲慌忙閉住眼睛一點也不敢睜開,感覺着嘴上那波盪開的涼意。
耳邊是誰的抽氣聲,然後聽見童徐初大吼一聲。
“你幹什麼。”
凌橘絡猛地睜開眼,前面就是苟延的壞笑,手指貼在嘴上一臉的得意。
“現在可以走了!”
苟延上前拉着凌橘絡的手,背對皇宮大步而去。
看來硬闖是不可能了,只能再作打算了。
夜半的梆子聲剛剛消失,一個黑影自永安宮的雨軒閣溜了出來。剛摸上官道,一下子衝出來一隊士兵把人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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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呔!什麼人!”
小小身影站住腳,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