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夏回想自己和他從初次見面到現在的即將成婚,好像對他沒有表現得特別親近吧?皺了皺眉,鍾夏想不出自己需要對這個男人好好態度的任何理由,相反,她恨他,只是還沒有能力報仇而已。
“時間不多了,你能讓我去見見我的親人麼?”
“他們不是你的親人。”
“哼,如果他們不是我的親人,你還會娶我麼?”
皇甫銘琪顯然沒想到會碰上個軟釘子,雖然沒能回答出來,還是優雅的笑了笑。鍾夏沒他那種好修養,每次看見他,鍾夏的心裡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噁心。
皇甫銘琪收了笑臉,看着眼前熟悉的淡眉疏鬢,卻帶着另外一隻靈魂在跟他說話。那眼神裡透露着的桀驁不馴和倔強冷淡,是納蘭君若永遠都不會表露出來的。
皇甫銘琪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另一條小徑上走。鍾夏掙扎了兩下,手腕被他抓得更緊了。爲了防止自己的骨節被那個傢伙掐斷,鍾夏決定放棄掙扎。
鍾夏被琪王爺拽着來到一處灌木叢,叢林後邊是幾株去年新栽種的小樹苗。鍾夏在這邊修理花草的時候,紅掌很興奮的提到,有一株樹苗是他親手種的。
皇甫銘琪一甩胳膊,鍾夏一個趔趄站住了。林子裡有一些不知名的鳥兒嘰嘰喳喳的亂叫着,空氣裡悶熱中夾雜着不知名的花香,攪得鍾夏心煩意亂。
居然還有話要避着外人。鍾夏抱着肩膀冷冷道。
“有什麼話說吧,這兒應該沒有,嗚嗚。”
皇甫銘琪沒有說什麼不讓別人聽見的話,而是直接做了。他的痞子氣第一次展現出來,他沒有徵得鍾夏的同意便突然吻上了她涼薄的嘴脣,甚至都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帶着霸道和掠奪的氣勢,一隻手攔着她的纖腰,一隻手狠狠地扣着她的後腦。
鍾夏雖然被現在的狀況嚇了一跳,卻冷靜的沒有掙扎。冷漠的接受,沒有一點回應。
皇甫銘琪大力卻沒有咬噬,只是在鍾夏的嘴脣上撕磨了半晌,最後略喘粗氣的慢慢放開了她。可是鍾夏的表情突然變了,不是驚訝和生氣,而是驚恐,絕望,甚至是極度的震驚,這些甚至讓鍾夏整個身子抖如風中枯葉。
“不是。”
皇甫銘琪疑惑的看着她。
“不是什麼?”
“不是你。”
“我想讓你知道,”皇甫銘琪想不明白眼前女人的想法,於是不去猜想了,“你即將成爲我最親近的人,永安宮的女主人。我想讓你知道和我親近後的感覺。”
鍾夏好像什麼都沒聽見,自言自語的說了一些話,然後臉色蒼白着,突地扭頭就跑。腳步慌亂着,好像連路都認不清了。事實上,從來沒有過驚恐的鐘夏,真的慌不擇路了。
凌橘絡對着桌子上攤開的畫布,一手撐着桌面,一手握筆懸在畫布上方,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神遊天外。畫筆還是乾的,沒有沾顏料。
苟延一聲不吭的磨墨,盯着畫布看。凌橘絡不說話,他更不可能起頭兒。大家知道,談話不是他所長。
“如果納蘭君若不讓你陪着我,你是不是一會兒都呆不下去?”
凌橘絡突然說話,倒讓苟延微微一愣。
“我沒說過這話。”
“我問你,她真的不是納蘭君若?”
苟延驚訝地擡眼看着她。
凌橘絡微微一笑,傾國傾城。她很滿意苟延的表情,這傢伙應該是個不會撒謊的主兒。
“看來她並沒有騙我。”
凌橘絡咬了咬嘴脣,擡起兩隻手分別伸出兩根手指,將水袖擼了起來,露出一雙雪白凝脂般的藕臂。
落筆的同時說了一句。
“也許你很善於打架,但是說謊,你還有得練了。”
鍾夏雖然心緒煩亂,卻還是很有目的性的回到了北苑,進了屋子,空無一人。叫過園子里正在打掃的一個小丫頭大吼。
“青兒呢!”
自從二小姐醒過來就沒見過主子發這麼大火的丫頭被嚇得不敢亂動,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
“回二小姐的話,青兒姐姐剛剛好像是回屋子收拾東西了。”
對了,自己好像答應她帶她一起進宮。
“她還在屋子麼?”
“青兒姐姐剛纔給奴婢幾個分了很多東西,二小姐要奴婢去叫她麼?”
“不用了,”鍾夏看着下人們柴房的方向,“我去找她。”
奴婢們的房間收拾的很整齊,雖然簡陋,卻沒有髒破的東西。這一個屋子應該住了兩個丫頭,青兒和翠兒。可是自從那次宣旨的亂子以後,鍾夏好像再也沒見過叫翠兒的那個丫頭。
青兒背對着她坐在炕沿上,好像很出神的在看着什麼東西。鍾夏敲了敲桌子,青兒嚇得猛地回頭,站起身。
“二小姐!”
手裡的東在了身後。鍾夏眼睛很快,看見了是一塊玉佩。應該是雲家,或者代表青兒就是雲若的某個證明吧。
“我有問題來問你。”
“二小姐請吩咐。”
鍾夏忽然意識到,在青兒面前,她不是那個受害的貓兒,而是她的主子納蘭君若。以納蘭府二小姐的身份,她該怎麼問出口?怎麼問她,你是怎麼知道那一晚施暴者,就是皇甫銘琪的?
可是剛剛的親密接觸,讓鍾夏非常肯定的知道,那一晚不是他,根本就不是他!
青兒把這一切陷害給皇甫銘琪,是有什麼目的的麼?她是李王府派過來的奸細,而李王府,是李皇后的孃家。李皇后,是皇甫銘玖的母后。
納蘭君若的表情一瞬間變換了好多種,青兒有些看不懂,而且稍微有點緊張。自己應該沒有犯什麼錯誤吧?
鍾夏看着她,長出了一口氣。
“什麼都不要帶,宮裡不喜歡外來者帶太多東西去。”
鍾夏擺了擺手,要青兒跟着她出去,她現在想去見納蘭君得。剛邁出青兒的屋子,她想見的人已經站在那裡了。
納蘭君得揹着手淡淡的笑着,紅掌跟在他的身後。現在這個孩子一點都不像是個做粗活的小夥計了。臉上時不時露出狡黠的笑容,很容易讓鍾夏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在計劃着什麼?
鍾夏會心一笑,納蘭君得總是這麼善解人意,知道什麼時候需要他出現麼?
“哥哥!”
納蘭君得從紅掌手裡接過一個物件,微笑着走到鍾夏跟前,一擡手,給她戴在了頭上。
好像是一隻金釵,不過鍾夏沒能看清楚。
“這是母妃要我帶給你的。母妃說,你出嫁,她可能不能出現,這隻金釵,是祖上傳給女兒的嫁妝。你可以帶走了。”
鍾夏擡了擡手,停在半空中,最後還是放下了。
納蘭君若,你這麼幸福,爲什麼不珍惜?鍾夏十七年來都不曾有過的一個感覺,就是嫉妒。是的,她現在承認,她嫉妒納蘭君若。
“哥哥,謝謝你。”
鍾夏這一句話說的輕輕的,可是納蘭君得臉上震驚的表情絕對不是假的。因爲妹妹會跟他撒嬌,耍賴,甚至是保護他,但是從來沒說過,謝謝他。納蘭君若一直是個有思想的女孩子,她好像從來沒有覺得別人幫助她完成的任何事情需要感謝。她把一切當做理所當然。
鍾夏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在進宮之前,還是少說話,沉默的好。在納蘭君若至親的面前,她隱藏不了多久。
“你果然在這裡!”
凌厲而驕傲的聲音,帶着“果然如此”的興奮。
鍾夏驚訝的回頭,然後看見一身明黃,略染風霜的皇甫銘玖英俊邪魅的一張臉。他不是一個人,身後跟着一個一襲白衣,眉清目秀,脣紅齒白的年輕書生。鍾夏一眼就發現了那個書生是個女的,還是個很美貌的女的。
琪王爺也不是萬能的,太子爺找回來了。
白面書生走到鍾夏跟前,微微一笑,略一拱手。
“蕭婉,幸會。”
鍾夏覺得這個狀況是皇甫銘琪造成的,理應由他來解決。突然找自己拱手的這個女扮男裝的男子,去而復返的太子殿下。不知道什麼情況的鐘夏明白,這個時候還是不要亂說話,免得出現連那個琪王爺都無法解釋的失誤。
“納蘭君若,你好!”
鍾夏伸出一隻手想要友好的握一下手,然後拱着手的蕭婉愣住了。這個時代不知道握手的含義吧,鍾夏拿手在蕭婉青蔥一般的手指上拍了拍,擡頭朝皇甫銘玖微微一笑。
“我這就去找琪王爺過來。”
“想見他的又不是我,”皇甫銘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蕭婉,然後轉回頭看着鍾夏,“我一直找的是你。說吧,今天一大早,你去哪兒了?”
空氣裡有一絲尷尬的氣氛在蔓延。鍾夏還以爲她和太子至少在宮裡,也就是進那軒轅城之後才能見面。就算是有什麼問題,在天王老子的腳底下也不會大到哪裡去。完,出乎意料了。
鍾夏把注意力放在眼前這個女拌男裝的蕭婉身上。她是那種看起來很有才學,氣質不凡的優質女生。氣質溫和,體態優雅。說話聲音很輕,但是眼神裡掩飾着的,濃濃的化不開的仇視,是多少笑容都掩蓋不住的。眼神裡的狠厲,讓她溫柔的美麗中帶着尖刺,鍾夏乾笑了兩下。
她應該和皇甫銘琪或者皇甫銘玖有些什麼關係吧?
好像不用鍾夏費心思去猜了,因爲琪王爺邁着方步,慢悠悠的走了過來。皇甫銘琪看見皇甫銘玖站在那裡好像並不稀奇,反而對一襲白衣,溫婉怡人的蕭婉熱情很足。
“你怎麼會來?”
“臣妾給琪王爺請安。”
鍾夏聽得很清楚,她自稱臣妾。好吧,那種敵意很容易解釋了。可是這個蕭婉怎麼會和皇甫銘玖一起過來的呢,太子爺又怎麼知道自己又回來了的?
“起來吧,”皇甫銘琪溫柔的扶着蕭婉,一點也不避諱鍾夏在場,“你身體不大好,舟車勞頓的跑來這裡做什麼?”
“沒關係的。王爺身體不好,又出宮這麼久,臣妾不放心,就過來看看。”
恩愛的夫妻。鍾夏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就像皇甫銘琪所說的,自己即將成爲永安宮的女主人,會和琪王爺的很多側王妃相處。不管那些人是不是他心上人,她都要學會怎麼樣疏離有節,措施得當,既不會丟失正妃的身份,也不會太招人妒忌。
天,好難。
爲什麼還沒進到皇宮,就給她拋來這麼多難題?找地圖還不算,還要對付很多多餘出來的人。鍾夏開始頭疼。是誰說的,智商高的人就是潛在的精神症患者,絕對不會有正常的人際關係。
後宮爭寵,還真是一門精深的學問。不過那個蕭婉看起來應該是個食草動物,不會像納蘭君若一般狠毒。
“皇兄,我還以爲你們已經離開王府,在回宮的路上了呢。要不是有人提醒,我現在真的已經快要離開東城,走在回軒轅城的官道上了。”
皇甫銘琪攬着蕭婉的腰身,心情大好的看着自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