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等石磊察覺到的時候,胖世子的人已經站在了樓漪染的身後,他想要回身,卻被一衆小廝纏住,根本脫不開身。
樓漪染聽到聲音回頭,還未回過神來,腰間一痛,那種久違了的受傷的感覺頓時蔓延到心臟,讓她有一瞬間的失神。
多久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了?刀鋒入肉,每一次呼吸都牽動着傷口,疼得她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可同樣的,這樣的傷,她卻也已經習以爲常。從最一開始的疼痛難忍,到如今的麻木不仁,有時候,連夥伴們都懷疑,是不是某一次手上,正好傷到了她的痛覺神經,讓她自此再也感覺不到疼痛了?
只有樓漪染自己知道,她只是習慣了而已。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有過無數個。槍彈射出的窟窿如果沒有痊癒的話,她整個人就是個漏風的篩子。
最危險的一次,是一顆子彈從心臟邊緣擦過,只有零點一毫米,而就是那零點一毫米,她活了下來。
刀鋒從身體的後方直接穿透了過來,她不用轉頭,也已經看到了那把沾染了自己的鮮血的刀。刀尖上,甚至還有鮮紅色的血液流下來。
石磊急紅了眼,君上吩咐他要保護好樓姑娘的,可是現在,他卻讓樓姑娘受了傷。
手下的動作比剛纔更加利索,而這一次,也不再如方纔那般放人一條生路。手起,劍落,劍光在空氣中旋轉出一個又一個好看的劍花,然後便是一聲聲聲嘶力竭的哀嚎。
石磊無動於衷,他現在恨不得將眼前的所有人都碎屍萬段了纔好。
因爲疼痛,樓漪染的額頭上滲出了層層疊疊的冷汗,她抿了抿脣,暗自懊惱自己警惕性的下降,然後迅速跨前一步,然後彎腰,手中已多了一把小巧的柳葉刀,髮絲在空氣中滑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的同時,幾道銀光忽閃而過。
沒想到樓漪染居然會用這樣近乎自殘的方式對付自己,胖世子一瞬間的呆愣之後,手起刀落,內力運用到刀鋒之上。
這一刻,對面這個容顏姣好的女人已經不是他想要騙到自己牀上的那個,而儼然變成了他的敵人,他的對手,他要將之踩在腳下的螻蟻。
這螻蟻要擺脫他的控制,而他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他現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殺了這只不屈從於他的螻蟻。
腰部受了傷,鮮血隨着任何一個動作從身體之中噴涌而出,樓漪染卻彷彿毫無所覺,一雙眸子彷彿淬了血一般,緊緊地盯着對手,鷹隼般敏銳凌厲。
幾次打鬥之中,因爲未曾止血,失血過多導致樓漪染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屢次席捲而來的暈眩讓她有些心慌。
這個時候,石磊被人纏住,對手又是個懂古武的人,內力深厚,動作迅速,而現在自己又受了傷,對方簡直佔盡了所有的優勢。
搖了搖牙,樓漪染長舒一口氣,算了,拼了,是死是活,老天爺決定吧!
這麼想着,樓漪染的身體已經跟隨着大腦有了動作。不再如剛纔那般險險地躲開胖世子的攻擊,這一次,眼看着那把刀已經砍刀了頭上,樓漪染依然不爲所動,繼續朝胖世子靠近。
就在接近胖世子還有一尺的距離時,她的身體突然如蛇一般從胖世子的胳膊處繞了過去,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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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的身後,緊接着,一陣頭暈目眩之中,樓漪染拼盡全力將手中的柳葉刀狠狠地朝胖世子的身上扎去。
這會兒,她已經不能肯定自己能不能扎中胖世子的要害了,她只能肯定,這一刀下去,刀上的麻沸散肯定能起作用,她還能爲自己贏得一小點兒也許微不足道的逃命的時間。
徹底地暈死過去之前,樓漪染清楚地聽到從胖世子口中傳來一聲慘叫,慘叫聲很是淒厲,幾乎要震碎了她的耳膜。
她想擡手去揉一揉自己的耳朵,可是卻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轉,意識消失的前一刻,樓漪染苦笑,她怕是史上第一個才穿越了三天就死在異世的人吧?
朦朧的昏黃光暈透過眼簾傳入瞳孔之中,樓漪染動了動眼球,覺得那光有些刺眼,過了一會兒,那束光緩緩地移開,隱隱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嘆息一聲:“雖未傷及要害,但受傷的部位特殊,日後怕是......難以成孕了。”
一陣沉默,樓漪染嘗試着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皮就像被人加了千萬斤的槓鈴似的,怎麼都擡不起來。
意識漸漸清醒,樓漪染感覺到,屋內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只是那人不說話,她不知道是誰。
許久之後,那人終於說道:“不要告訴她。”隱隱約約似乎還說了些別的什麼。樓漪染聽出了那個聲音是君久墨的,她還想聽聽君久墨又說了什麼,可是剛清醒的意識又漸漸陷入了混沌之中。
如此往復了不知道多少次,樓漪染只覺得自己彷彿已經經歷了無數次生死,全身痠疼的難受,等黎明的曙光終於從窗戶照進來的時候,樓漪染幾番費力,終於撐開了沉重的眼皮。
一睜眼,光亮便再無阻攔地刺激着她的眼角,微微轉眼,光芒萬丈中,一個人影臨窗負手而立,背影看上去有些蕭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墨韻雲錦,金絲繡邊,長髮如瀑,在陽光下,他整個人就彷彿踏光而來的神祇,帶着解救蒼生的使命來到人間。
似是感覺到了牀上的動靜,那人緩緩地轉過頭來。
陽光下,他的輪廓有些模糊不清,緊抿的脣瓣閃爍着不悅,剛毅的下巴似乎也隱隱地帶着幾分暴虐。
樓漪染連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這一刻,她幾乎忘記了面前的這個人是誰,只覺得他美好地只可遠觀,彷彿連稍稍靠近一步,都是對他的一種褻瀆。
那人漸漸走近,陽光形成的光暈五光十色,讓樓漪染有些暈頭轉向。
樓漪染感覺,那人似是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中是滿滿的薄怒,然後,同樣的一道身影,一言不發,轉身,決絕而去。
被那冰冷而充滿怒意的目光一下子喚回了神志,樓漪染這才意識到,剛纔那個天神一般的人物,竟是君久墨。
奇怪,爲什麼她感覺君久墨好像是生氣了呢?他生的什麼氣啊?誰招惹他了?不對,誰敢招惹他這尊煞神啊!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在心中回想着剛纔君久墨的那個眼神。
“夫人,你醒了?”樓漪染還在兀自出神,一個還帶着幾分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樓漪染下意識地全身戒備,便往牀內移動了一分,卻不想竟因此牽動了身上的傷
口,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一張還帶着些嬰兒肥,閃動着一雙大眼睛的小姑娘的臉出現在視線中,樓漪染後知後覺地想,這裡好歹有君久墨那麼多人呢,怎麼可能任由別人進來對她不利,頓時苦笑起來。
真是,該警惕的時候,沒有一點兒警惕之心。這會兒可以放鬆警惕了,她又自作自受,牽動了傷口。
“夫人可是傷口疼了?”那個小姑娘純真的眸子看着樓漪染,讓人生不起半點兒要拒絕她的意思來。
樓漪染搖了搖頭,張了張嘴,只感覺喉嚨乾澀的難受。
那小姑娘倒是還算乖覺,見此,便忙跑着倒了杯水,然後遞到樓漪染的脣邊,一手小心地擡起樓漪染的頭,讓她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兩口。
清涼的感覺滋潤着乾澀沙啞的喉嚨,過了一會兒,樓漪染才笑着道:“我沒事,謝謝。”
小姑娘有些受寵若驚,連連擺手:“夫人不必道謝,您這樣可是折煞葉子了。”
“葉子?”樓漪染挑眉,“你的名字?”
葉子點頭如搗蒜:“是的。葉子是公子請回來照顧夫人的,夫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葉子就好。”
請回來特意照顧她的?
樓漪染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對“夫人”這個稱呼,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先前掌櫃的和小二的稱呼在先,讓她有了心裡準備,反正,她對這個稱呼倒是沒有什麼牴觸的情緒。
只是,請?
以君久墨那暴虐的個性,要找人來照顧她,會用“請”的麼?是這姑娘說話太天真了?還是君久墨改了脾性了?
當然,樓漪染是不會認爲是後者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要是君久墨改了脾性,居然懂得用“請”的,那她的“樓”字就倒着寫!
“那個,葉子啊,你能不能幫我叫一下君......夫君?”君久墨三個字卡在喉嚨邊,樓漪染趕緊將它們嚥了下去,然後換成了另外兩個字“夫君”。
葉子愣了愣,沉默片刻之後,隨即點了點頭:“好,葉子馬上就去。”說着,便出了門。
樓漪染無力地望着頭頂的帳幔,用胳膊支撐着身體,緩慢地從牀上坐了起來。
撩開被子,身上只着了一身單薄的裡衣。一手撐着牀,支撐着身體保持一個不至於壓到傷口的姿勢,另一手擡起去解裡衣的衣帶。
只是稍稍將一個活結的繩子拽了一下,樓漪染的頭上已是滿頭虛汗。她用力地喘了幾口粗氣,然後,又屏住呼吸,將另一個活結拉了開來,剛剛完成,她已經覺得自己快要被累得虛脫了。
兩手撐在身後,樓漪染低頭看看自己,忍不住苦笑。
她還真是命苦啊!什麼時候,連脫個衣服都這麼累人了?這古代的衣服就是麻煩!
要是她那一身緊身衣,這會兒只需要將襯衫掀起來,她就能看見自己身上的傷口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你在幹什麼?!”隱忍的怒火在看到那個女人居然自己起身的時候,瞬間噴涌而出。
樓漪染本就是撐着一口氣纔好不容易堅持了這麼久,被君久墨一吼,頓時一口氣提不上來,胳膊本就痠疼,這一下,便再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