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顛簸讓鄭燕猛地清醒過來,她茫然地看看車廂內的乘客,有些遲疑地問售票員:“同志,這輛車發往哪裡?”
“黃州!”售票員驚詫地看了鄭燕一眼,心想,她剛買過票,怎麼會不知道去哪裡。
鄭燕苦笑起來,越想忘記卻越無法忘記,這難道就是小女人心態?
車到黃州,鄭燕下車來到S旅大院前,卻猶豫起來,不知該不該去見樑偉軍一面,如果樑偉軍再次言語粗暴地對待她,她是否能夠承受。
“同志,你有事嗎?如果沒事請你遠離軍事禁區!”哨兵見鄭燕在門口徘徊高聲提醒。鄭燕咬咬牙,拿出證件登了記,快步向偵察連走去,她決定趕快了卻心願,離開這個傷心地。
按照一名小戰士的指點,鄭燕找到綠樹環抱的偵察連駐地,又沒了信心,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幾乎是在挪動。她害怕再次聽到樑偉軍冰冷的聲音。
突然,一陣刺耳的小喇叭聲吹過。
緊急集合!鄭燕心頭一驚。時間不長,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從偵察連衝出來,眨眼的工夫已經躥上停在路邊的卡車。樑偉軍頭戴掛有僞裝網的鋼盔,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粗壯的胳膊,威嚴地站在路邊。最後一名士兵爬上卡車的身影剛剛消失,他轉身跳進首車的駕駛室,車隊呼嘯而去。
毛毛哥,你真威風!見到了樑偉軍,鄭燕心頭一陣輕鬆,彷彿卸掉了千斤重擔。轉身輕快地走了幾步,猛地又站住,解下兩條辮子上的紅頭繩,披散着頭髮站在那兒,十指翻飛,兩條長長的紅頭繩短時間內變成了一個漂亮的紅絲扣。
鄭燕用手絹把頭髮紮成馬尾辮,走到偵察連哨兵面前說:“把這個絲扣交給你們連長。”
“同志,你是?”哨兵有些納悶。
“你們連長知道我是誰!”說完,鄭燕扭頭就走。
了卻一番心頭事,鄭燕步履輕鬆地走到大院門口,猛聽見身後有人喊:“鄭燕?燕子!”
蔣禹堯!鄭燕頭也不回加快腳步出了大門,跳上一輛等客的人力三輪車說:“老伯,去車站,我有急事!”
“好咧!姑娘坐穩了!”三輪車伕一哈腰,三輪車躥了出去。
蔣禹堯急匆匆地跑出大門,左右張望一陣,回頭問哨兵:“剛纔出來的姑娘哪裡去了?”
哨兵說:“坐三輪去城裡了。”
通往城裡的公路,距離旅部不遠就有一個三岔路口,蔣禹堯着急地問:“走的哪條路?”
哨兵搖搖頭說:“沒注意,不清楚!”
“幹什麼吃的!”蔣禹堯怒氣衝衝地問,“那個姑娘來旅部幹什麼?”
哨兵有些不滿地說:“去偵察連了,她的證件沒問題,登記過的。”
“偵察連!”蔣禹堯惱怒地大喊起來,“她竟然去了偵察連,她還沒有忘記樑偉軍!”
厲兵秣馬
白山黑水,勁鬆蒼翠,連綿起伏的山巒逐漸隱沒入鐵青色的天幕中。一陣彷彿是緊貼地皮的轟鳴聲由遠而近,松枝輕輕地震顫起來,隨着一掠而過的巨大轟鳴,積雪終於摔向地面,露出蒼翠的松枝。
機艙內,黃燈閃亮,放傘員打開艙門,一陣刺骨的寒風號叫着撲面打來,瞬間充滿機艙。戰士們打了個寒戰,從長途飛行所帶來的疲憊中清醒過來。
放傘員豎起栽絨衣領,拉下風鏡探頭向機艙外張望了一會兒,回頭大喊:“地面森林覆蓋率80%以上,我建議先試風,然後空投地面引導組……”
樑偉軍一聲不吭地站起來,推上坐帶擡手掛鉤。衣着臃腫的偵察兵們紛紛起立掛鉤。放傘員抓緊艙門扶手抵抗住劇烈的搖擺,驚詫地大喊:“連長,你們要跳?”
樑偉軍搖搖晃晃地走到艙門邊,湊到他耳邊說:“如果戰爭來臨,你我是否能選擇氣象地形?請擔負起你的職責。”
“好吧!”放傘員開始大聲喊叫,督促戰士們整理裝備檢查傘具做離機準備。
一名戰士踮起腳向機艙外看了一眼,吐吐舌頭對身後的大瓢說:“我們這是要跳進大面缸啊!”
大瓢嘴一撇:“要是麪粉就好了,咱們只帶了一個星期的給養,可要在這個鬼地方待上十天。”
“你忘了,這是啥地兒啊,沒聽說過棒打狍子瓢舀魚嗎?賊富饒!明白不?”
大瓢樂了:“你是本地人?”
“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雪!”
大瓢這纔想起來,這名戰士是南方人,張嘴想罵。猛聽笛聲長鳴,擡頭看去,樑偉軍已經踏艙門收腹並腿躍出機艙,連忙拉下防寒面罩準備離機。
運輸機撒下四路黑點,晃晃翅膀返航。飄移在空中的樑偉軍擡頭看着盛開的一朵朵傘花,高聲吶喊:“注意山嶽叢林跳傘的注意事項,小心氣流……”
老天爺好像喜歡和戰士們開玩笑,或者是喧鬧的聲浪驚醒了沉睡的山神爺,一陣突如其來的山風,瞬間吹亂了空中隊形。已經到了低空正在選片的戰士們驚慌起來,拼命拉棒操傘調整位置。但從山谷中吹上來的氣流,忽急忽緩忽強忽弱沒有規律。戰士猛拉棒山風卻突然停了,剛鬆棒山風又呼嘯而來,一下子把戰士們吹出去好遠,一名戰士一溜煙地飄向肖路上空。
肖路大驚失色,連忙大喊:“拉棒!拉棒!別靠過來,小心失速!”
“風!風!我控制不住傘!”那名戰士在刺骨的寒風中竟然急出一頭的汗。
肖路連聲大罵着老天爺,拼命拉棒轉向,堪堪避過那名戰士,突然發現自己**上像是安裝了發動機,正向森林深處快速飛去。
樑偉軍扯着嗓子喊起來:“傳達我的命令,不要強行集中,隨風分散降落,D點集結!”
他身邊的戰士們立刻喊叫着複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