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偉軍全身僵硬想擁抱鄭燕可又不敢,結結巴巴地說:“不會……不會!這把刀我會永遠留着,等我……等我……等我長大了我就……”
“噓,不要說出來,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鄭燕閉上眼睛說,“就讓我這樣靠着你,這種感覺真幸福。”
鄭燕安靜地靠在樑偉軍肩上,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小巧的鼻翼輕輕地扇動着,好像在期待着什麼。樑偉軍嘴脣發乾,忍不住低下頭去,輕輕在她臉上吻了一下。
“你幹什麼,再這樣我回去了。”鄭燕雙手捂着臉低聲說,“就要分別了,讓我們安靜地待一會兒,好嗎?”
“好!”
樑偉軍正襟危坐,鄭燕把他的胳膊抱在懷裡頭靠在他肩上,幸福地閉上眼睛。
月亮慢慢西沉,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樑偉軍半個肩膀已經麻木了,但他仍堅持着一動不動,側頭凝視着沉睡的鄭燕。
幾隻小鳥落在枝頭唧唧喳喳地叫着,用尖嘴梳理着羽毛。鄭燕被吵醒了,揉揉眼說:“我怎麼睡着了,把你累壞了吧?”
“不累!”樑偉軍聳聳肩膀說,“你再睡一會兒也沒問題。”
“我已經睡醒了。”鄭燕給樑偉軍揉揉肩膀,有些羞澀地看了他一眼,順手把他的風紀扣扣好。鄭燕經常看見媽媽給爸爸扣風紀扣,這是她第一次做,手法有些笨拙,樑偉軍雖被勒得昂起頭,但滿臉盡是幸福的表情。
突然,一陣嘹亮的號音傳來。兩人這才注意到天色透亮,一下子跳起來:“哎呀,起牀了!”
鄭燕扳着樑偉軍的肩膀親了他一口,扭頭就跑:“早日當上團長來接我!給我寫信!”
“一定!”樑偉軍滿臉幸福的表情。
新兵蛋子們
黎明,一輛大客車開進軍部大院。鄭燕穿着肥大的男式軍裝,甚至沒有來得及再和媽媽擁抱一下,就被匆匆忙忙送上車。車內車外哭聲一片,不約而同地喊着再見。
在樑偉軍入伍後一個星期,方衛東、鄭燕、王秀娟也入伍了。這批兵均不到服役年齡,人們給了他們一個專用稱呼——“小兵”。這個略帶寵愛的稱呼整整伴隨了他們一生,若干年後當人們評價議論他們的時候,用得最多的還是這兩個字——“小兵”。
這是一代特殊的人羣,這代人也經歷不少,三年自然災害依稀記得;“**”有印象;小學時期沒真正讀書學習;中學時期勞動替代文化課;部分人經歷上山下鄉;經歷回爐讀大學;經歷社會大轉型……
正是那個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環境纔有這羣特殊的兵。
客車開進火車站,直接開上月臺,停在一列悶罐火車旁。一隊隊還沒戴上領章帽徽的新兵正在登車。魏峰說:“孩子們,不,同志們,該下車了!”
孩子們明白馬上就要與最後一位熟識的叔叔分別,進入另外一個陌生的環境開始真正的部隊生活了。有人忍不住開始哭,在這一時刻,哭聲是會傳染的,車廂中很快充滿抽泣聲。
魏峰的眼圈也紅了,但聲音異常的嚴厲:“孩……同志們,你們都是部隊的子弟,從小在軍營生活,應該知道真正的軍人是什麼樣子,堅強起來!我不想看到你們哭着走入部隊,因爲咱們軍只出硬漢,不出孬種!聽我口令,起立!下車!”
孩子們分男女在車下擠成兩堆,男孩子冷冷地打量着面前一男一女兩位軍官,女孩子像一羣受驚的小兔子,眼神驚恐。
“男左女右,面向我成橫隊,集合!”男軍官體型瘦削但聲音洪亮,讓人懷疑他身上是不是藏了個擴音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