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姜明浩沒能站起來,他就像是一團被澆滅的篝火,只有口中噴出的絲絲白氣證明他還活着,口中的鮮血不要命的往外吐着,這一次,胡參謀一腳將那斷裂的肋骨直接踢得插進了姜明浩的肺部,他的每一口呼吸,都伴隨着刀捅劍扎一般的痛苦,每一口呼吸都會帶着一口鮮血噴出。
但胡參謀並不打算就這麼結束姜明浩的生命,他手腕一轉,將格鬥軍刀反手握在手裡,一步一步的朝着姜明浩走去,每一步走出,雪地裡都會留下一大片血跡,雖然滿臉慘白如同死屍,但他的每一步都如魔神臨世,殺氣肆溢,甚至讓周圍的空氣也跟着凝結。
姜明浩想不通,這麼大的流血量,他不但死不了,還擁有非人一般的戰鬥力,想起自己在山谷裡觸碰到篆體兵字時的情形,姜明浩甚至懷疑,難道是他在那山谷裡觸碰了什麼東西?姜明浩默默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着死亡的來臨,他的嘴裡喃喃的述說着:
“師父,對不起,我打不過他,不能幫你報仇了······”
“爺爺,對不起,我沒能成爲讓你驕傲的軍人,不能侍奉你終老了·······”
“瀟灑,對不起,我答應你說要帶你回家,現在看來,我做不到了······”
“小虎,對不起,我不能照顧你了,希望你能在這森林裡繼續活下去······”
無數的遺憾和對不起,讓姜明浩的心就像是扔進了冰窖一般,他已經完全失去戰鬥力,或者說當他開始道歉,開始遺憾時,便已經註定他必死的命運,一個軍人,沒有了期望,沒有了生存的信念,也沒有了軍人堅韌的意志,即使他依舊具有強大的戰鬥力,也意味着死亡和他只有一線之隔。
姜明浩裝滿淚水的眼眶終於顫抖起來,淚水順着臉頰滾下,刺得他臉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但面對已經心死的姜明浩,這根本起不來任何作用,他聽着胡參謀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血珠滴答滴答落在積雪上的聲音,彷彿是死神的召喚,他緊緊的閉着自己的雙眼,不敢再去看那打不死的魔鬼,他甚至幻想死後,自己的靈魂能夠飄回龍國故鄉,去看看那孤獨憂傷的爺爺。
就在姜明浩徹底放棄,靜靜等待死亡的那一刻,一聲震天的虎嘯讓姜明浩渾身一顫,原本已死的心再次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嗷嗚······”
是小虎的吼聲,當他醒來時,聞到洞外的血腥味和聲響,看到姜明浩渾身是血的躺在雪地裡,他朝着手提滴着血的軍刀,即將走到姜明浩身邊胡參謀就是一聲震天的虎嘯,撲騰着虎爪便衝了上來。
“嗚嗚·······”
小虎用他那還未長齊的虎牙,死死的咬住胡參謀的小腿,拼命的往後拽着,不讓胡參謀繼續往前走,他知道,眼前這個拿着刀的傢伙,越靠近姜明浩,就越危險,但胡參謀似乎感受不到小腿傳來的撕咬般的疼痛,拖着小虎的身體繼續一步一步艱難的朝前走着。
“嗚······嗚······”
小虎一邊撕扯着,一邊叫囂着,四肢深深的插進雪地裡,拼命的朝後拉扯,在雪地裡拉開一條長長的深溝,但胡參謀前行的速度絲毫未減。
“小虎,快跑,快跑。”姜明浩看着小虎拼命的樣子,滿臉淚痕的哭吼着,但小虎卻並不理睬,依舊死死的咬住胡參謀的小腿。
“媽的,哪來的野貓。”
胡參謀終於被撕扯煩了,砰的一腳踹在小虎的肚子上,直接將小虎踢飛了出去,雪白的虎軀在空中滑過一道弧線,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摔得這隻小乳虎在地上蜷縮着渾身顫抖,急的姜明浩大吼道:
“小虎,起來快跑,起來快跑啊!”
可這隻被摔得不輕的小乳虎在聽到姜明浩的聲音後,彷彿受到了鼓舞,渾身一震,顫抖着身子,跌跌撞撞的再次站了起來,姜明浩知道胡參謀的腳有多重,這一腳下去,小虎還能活着已經是奇蹟,可他竟然還站了起來,雖然疼得渾身顫抖,但小虎還是齜着牙,呼着響鼻,一步一步的朝胡參謀走去。
看到小虎一副置生死之外,拼命堅持的樣子,姜明浩終於哭喊了起來:
“小虎,你走啊,我不要你可憐,我不要你救,我本來就是沒爹孃的孩子,我生和死無所謂,你走啊,快跑啊······”
小虎看着姜明浩哭喊的樣子,突然收起了那齜着的乳牙,一臉堅毅的朝着胡參謀一步步的走了過去,或許在小虎的心中,姜明浩已經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所以他必須保護自己的親人。
看着一人一虎生死離別的樣子,胡參謀一臉玩味的樣子說道:
“嘎嘎,不急,我會送你們一起上路的。”
“嗷嗚······”
又是一聲震天的虎嘯,帶着悲涼和必死的決心,驚得森林裡飛禽走獸一陣騷動,這個纔剛剛斷奶的乳虎,竟然有了森林之王一般的霸道氣息,姜明浩看着小虎的樣子,心中原本已經熄滅的生存信念再次燃起,這一隻剛剛從母親和兄弟離世的悲痛中走出來的小乳虎,都有這般不屈的信念和意志,他姜明浩又有什麼資格去放棄?
“嗷嗚······”
“啊······”
隨着小虎的一聲震天吼叫,姜明浩也跟着長嘯一聲,一人一虎都拼盡全身的氣力,一前一後朝着胡參謀撲了過去。
“砰······”
“噗······”
只見胡參謀一個後蹬,再次將小虎踹飛了出去,而他手中的格鬥軍刀也毫不猶豫的刺進了姜明浩的胸膛,不過唯一不同的是,小虎被胡參謀這一腳狠狠的踹飛出去之後,便再也沒能爬起來,而姜明浩在胡參謀手中的軍刀刺進胸膛的同時,他左手的手指狠狠的扣進了胡參謀唯一的一隻右眼裡,手中的隼翼軍刀也跟着斜扎進了胡參謀的左肩。
“啊······”
胡參謀彷彿是第一次感受到痛苦一般,開始憤怒的嘶吼起來,他猛地收回後蹬的右腿,一個膝頂,再次把姜明浩踹飛了出去。
彷彿在那一瞬間,姜明浩的以死相搏再次激起了胡參謀的痛覺,他痛苦的嘶吼着,手中的格鬥軍刀如沒頭蒼蠅一般瘋狂的揮舞着,唯一的一隻眼睛也被姜明浩給毀了,他的世界完全陷入了黑暗。
終於,他的手摸到了那把斜插在左肩的隼翼軍刀,只聽“噗”的一聲,胡參謀硬生生將那把卡在肩骨裡的隼翼軍刀拔了出來,鮮血順着刀刃離體的瞬間,血柱如同噴泉一般呲了出來。
胡參謀雙手各握着一把軍刀,瘋狂的揮舞着,尋找着目標,可姜明浩卻連動一下自己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瞪着血紅的雙眼,死死的盯着胡參謀的腳下,因爲在胡參謀的腳邊不遠處,小虎正躺在雪地裡不停的抽搐着。
眼看着渾身是血的魔鬼,如沒頭蒼蠅一般亂竄亂踩,就要踩到小虎的身體,姜明浩在心底默默的祈禱着:回頭,別再往前了,朝我來呀。他知道,一旦讓胡參謀踩到小虎,那迎接小虎的便是他手中兩把軍刀瘋狂的捅刺,姜明浩想製造一些聲響吸引胡參謀的注意,可自己的身體彷彿完全失去了控制,連動一下手指的氣力都沒有,他寧願這個吃人的魔鬼朝自己來,也不要傷害小虎,在姜明浩的心底,已經完全把小虎當做了自己的兄弟。
五十釐米,三十釐米,十釐米,眼看胡參謀再次擡腳就要踩到小虎的身軀,姜明浩雙眼中泛起了血水,是憤怒,更是悲痛,他的喉結開始上下蠕動,彷彿是一顆炸彈在積蓄能量,突然,一聲整天的狂吼從姜明浩的喉嚨裡爆發出來:
“啊······”
爲了小虎,爲了自己的兄弟,姜明浩突然怒吼起來,伴隨着沙啞的聲音,彷彿是亡靈的怨恨,他肺裡的鮮血也隨着空氣一起從口腔裡噴了出來。
胡參謀原本準備踏下去的腳掌在空中瞬間一頓,轉身朝着姜明浩走了過來,他的眼眶就像是一個深深的血窟,滿是鮮血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興奮,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結束這場毫無懸念的戰爭。
“砰······”
胡參謀一腳踩在姜明浩的肚子上,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他的腳掌死死的抵在姜明浩的肚子上狠狠的扭了幾下,彷彿是在爲他那被剝奪的右眼報仇,胡參謀並沒有用手中的軍刀去結束姜明浩的性命,而是一腳一腳的踩在姜明浩的身上,不斷的折磨着他。
姜明浩的嘴裡不停的往外冒着鮮血,渾身抽搐着,顫抖着,這樣的非人折磨和虐待,讓姜明浩感覺自己像是被大卸八塊一般,他感覺除了意識之外,身體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屬於自己,但他看着不遠處漸漸平息下來的小虎,姜明浩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笑容,因爲他救下了自己的兄弟,用自己的命換兄弟的命,值了。
突然,姜明浩感覺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甚至感覺不到這個世界的任何聲音,自己彷彿掉進了一個深深的冰窟,冰冷的河水堵住了他的口鼻,甚至塞住了他的肺,讓他無法呼吸,感覺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被冰住,身體也開始越來越重,在不斷的下沉,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