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看不見,捉不住,攔不下時,袁重嶽心室上忽如針扎,刺痛中他伸手捂住胸膛,一道暗紅色的鮮血早順着指縫留下,這兵盟之主錯愕時,放開手掌,竟見自己左胸膛上,有一點微不可查的傷口,這就像是被蜂刺蜇過一般細小的傷口,竟是止不住的血涌不斷,他踉蹌了下身子,想說話時,眼前一黑,就這麼直直向地上墜了下去。
厲千仞等人早注視着長空之上這場戰局,只見那袁重嶽一敗,兵盟衆人更是慌亂,厲千仞心中一喜,那崑崙三老中的墨面客卻是神情一緊,猛喝一聲道:“鵬母,快送壽翁回崑崙!”
原來那壽翁嚴華子頂着若同東崑崙山襲身一般的巨力送出這一劍後,整個人早被這股力道擊飛了出去,身上光華斂盡,生機盡數流逝,一旁纏鬥紫面神君的火鳳聽得墨面客這一聲怒吼,心中吃了一驚,擡頭時嘯叫一聲,划動流光登時衝上天際,一嘴銜住跌下來的嚴華子,鳳翅閃動一瞬,長空中燃起漫天火光,那諾大火鳳就宛若在浴火燃燒一般登時不見了。
紫面神君田中和此時手裡那無數道符匯聚形成的寶劍早被火鳳燃盡了一般,周身也是燒的慘兮兮的,不盡道袍破爛不堪,連半邊鬍子眉毛都被烤焦了,此時那火鳳甫一消失,他大感身上壓力一輕,心中猛地吐出一口濁氣。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多喘一口氣,只見眼前早撲過來一個年輕的漢子,手上擲出兩個物件,田中和本能反應,慌忙避過,卻見那擲過來的兩物在與他側身而過的瞬間,竟爆響兩聲,炸了起來,這下田中和怎能料到,他離得又近,結結實實被這兩下炸的不輕,身子更受了衝擊,向後一跌,摔到了地上,田中和口裡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正要掙扎着起身之時,只見那撲上來的年輕人兩手輕輕一扯,塵囂中些微毫光一閃,竟似有一根蛛絲一樣的細線被拋了出來,套在了田中和的脖頸處。
那年輕人緊接着衝上來,此人爲誰?正是厲千仞帶來魔教的心腹穆旦,眼瞅着他將這蛛絲再一收緊,紫面神君登時便要身首異處,只見那田中和在危機是手指一捻,食指與中指之間登時化出一張符紙來,只是這符不似尋常黃紙硃砂,而是紫色,上面乃是用鮮血佈下咒語,紫面神君化出這道符紙的瞬間,輕喝一聲,只聽砰的一聲響動,那紫色符咒爆出一蓬塵土,穆旦伸着袖子揮了揮漫天的塵煙,一手迅捷扯過蛛絲,嘴上正是驚咦一聲。
原來這一下扯動傳來的感覺,那蛛絲之中竟是空無一物,這時紫面神君踉蹌着身子,正從菸灰的另一端跑了跌了出來,只是他的兩指之間,又捏着另一張紫色符咒。
遠處厲千仞正命陳開將跌下來的袁重嶽制住,眼見得穆旦這邊情景,急聲喚道:“穆郎,小心他的紫符!”
穆旦本欲窮追不捨,聽了厲千仞此話,一時不敢託大,那紫面神君苦笑一聲,身子徐徐退過,這時他四面皆是魔教徒衆,喊打聲漸漸減弱,三千兵盟劍客死戰不退,大多陷在般若五行陣中,滿眼出皆是倒地斃命的屍體,空氣中一般是硝煙,一般是血氣,他環顧自身,滿是狼狽,心中頓感無比淒涼。
這時身後一人忽然涌入,這人身子伏的很低,身子似箭,身手若刀,兩眼放出兩道光,分外凌厲,正是魔教右居使秦逸,他藉着田中和分神一瞬,從硝煙中突襲涌出,伸手似電,就要取身前人的性命,紫面神君心中嘆息道:“也罷,也罷,就與這人同歸於盡吧!”
他手上紫符忽然大放亮光,眼瞅着,又要炸響了,這時天外忽然散過一絲寒氣,那寒氣上涌之時,竟把這張符紙,連帶這田中和半邊手臂都凍住了。
只見一個人白衣欲仙,飄飄然從天而降,立在紫面神君面前,而那本來要殺其人的秦逸,竟也半個身子都被凍住了,分毫也動彈不得。
“秦兄,不得已而爲之,還望見諒。”這人聲音清晰,面容俊逸,居然是逍遙宗七妙。
“七妙真人,此人是我魔教大敵,你此舉可令我不明白了………”秦逸被困在一團冰中,奮力掙扎不得,心中滿是驚疑,不由質問道。
“魔主,我要帶紫面神君離開此地,望你准許………”七妙不搭話,只向厲千仞那邊問道。
“大膽叛徒,居然敢幫助敵人!”穆旦怒喝一聲,手上揮出兩團事物,正是要重施故技,七妙擡眼望時,只見扔出來的是兩個圓滾滾,似熟銅打造的暗器,他嘆一口氣,一手揚起,輕輕揮動時,那兩件暗器甚至都來不及爆炸,便在半空被牢牢凍住,跌到了地上。
“你!”穆旦左手戴一枚頗大的戒指,右手捏住戒指上一個暗門,就要再把那根殺人於無形的蛛絲扯出來,這時忽然一陣風撲過,七妙瞬間欺身上來,輕輕在穆旦手上撫了一下。
“啊!”一時間,穆旦半邊身子涌上一層霜冷,竟是被凍住了,再也動不了半分,他眼角圓睜,怒罵道“魔主,這人是我魔教的叛徒,你快殺了他!”
“魔主,請你讓我帶紫面神君離開!”七妙對厲千仞拱手道。
厲千仞注視着他的眼神,兩人雙目對視,一個凌厲,一個清冷,約莫半響,厲千仞揮揮手,搖頭道:“你們走吧……..”
“魔主!”穆旦還要說話,厲千仞卻不再理會,手上怒揮九尺神烈,登時將背後一個想要偷襲自己的劍客攔腰斬開。
“秦兄,對不住了………”七妙再一揮手時,秦逸身上的禁制登時散了,秦逸長身站起,滿心疑問道“七妙兄,你這是爲何?”
“殺了他,秦逸!”穆旦仍是脫困不得,只好叫道,然而秦逸也不理他,只是充滿懷疑的看了看七妙。
“受人所託,還請見諒………”七妙一手托起尚自搞不清狀況的紫面神君,便要衝天而去。
“等一等,我答應讓你們走了麼!”墨面客那尖細的聲音忽然響起,一劍掃過,諾大一條黑色竄動着衝了過來,七妙輕笑一聲,一手張開時,無邊水汽匯聚,澎湃潮涌,早將這黑蛇壓了下去。
“大海無量!”墨面客怪叫一聲“宗海鳴……..這老傢伙……..”
他心有不甘的點點頭道:“好吧,我懂了,我欠着宗海鳴的人情,你們走吧!”
“多謝前輩!”七妙心知墨面客若敵過來,自己是萬萬走不脫的,他點點頭,不再耽擱,拽着紫面神君的胳膊,就這麼一躍長空而去了。
七妙出現不過片刻,帶走紫面神君後,兵盟劍客不多時便被殺了個乾淨,那墨面客一個箭步躥過,伸手便要奪陳開制住,猶在昏迷中的袁重嶽,厲千仞卻也不用寶劍攔他,只是向半路一站,垂手道:“前輩還請聽厲某一言!”
“這人和我西崑崙結怨頗深,我要帶他回去!”墨面客滿心怒氣,狠狠瞪視一眼。
“墨君,此人於我魔教興衰,及我兄長之死也有莫大幹系,我有些話要問他,不如三日後我親將此人帶向西崑崙如何?”厲千仞言辭謙恭,那邊穆旦在秦逸相助下早脫了困,但他不滿秦逸不去殺那七妙,更不領情,一甩其人胳膊,大聲建議道:“魔主,此刻我們人多勢衆,不如就此殺了墨面客,除掉此人,對我魔教大有裨益啊!”
“無知小兒!”墨面客冷哼一聲“便是千軍萬馬,又怎能敵我!”
“穆郎,不得對前輩無禮!”厲千仞喝一聲道,接着,他又向墨面客施禮道“崑崙三老前來相助,乃是我魔教的恩人,厲千仞自問不會做出如此恩將仇報之事,這袁重嶽的確和我魔教關係甚多,還請前輩允我留其在邙山三日,三日後我定親自………”
“哎,不必了!”墨面客一揮手道“我們此時前來助你,非是爲了魔教,乃是爲我等與袁重嶽的一點宿怨,你我正魔不同,乃是敵人,休要叫的如此親熱,我便在距此邙山五里遠的東方亭等你三天,三日後,若不見你帶袁重嶽來,嘻嘻…….那墨面客便要親自殺上邙山,攪你個雞犬不寧了!”
“你!”穆旦聞言大怒,要說話時,厲千仞一個眼神早將其止住,繼而他向墨面客拱手道“便依着前輩吩咐!”
“好小子!”墨面客最後叫一聲,心中卻是想道:“處變不驚,動靜分明,此人當時我正道大敵!”繼而他身形一轉,也是沖天而起,轉瞬就不見了身影。
厲千仞恭敬的送墨面客離開,望了一眼滿山狼藉,到處皆是屍體的戰場,嘆氣道“這一戰後我們魔教也是元氣大傷,今後在江湖中更是岌岌可危了……..若是能與西崑崙三老交好,量來尋常正道中人也不敢輕易再來尋我們的穢氣,陳開,先將袁重嶽帶上山去吧。”
“是,魔主!”陳開架起袁重嶽,一衆魔教徒在秦逸組織下各司其職,搬離死傷,厲千仞擡頭望了眼青天之上,黃昏斜陽,一縷血氣浮在半空,日頭分明是鮮紅,倒似無邊的血痕,他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什麼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