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寄靈神木身子稍退,擺手止住欲趁勢攻過來的七妙與秦雪涵,出聲問道:
“那邊那個褐衣劍客,我且問你,你和西崑崙墨面客是什麼關係?”
“嗯?”秦雪涵做足輕點在地上,身子一定,他負手而立,寶劍斜指向天,聞聽得那寄靈神木出言問及師尊,他卻也不好不作答道“墨君正是家師,在下便是西崑崙秦雪涵……”
“好!好!”那寄靈神木點點頭,又打量了秦雪涵背在身後的那把寶劍一眼,只見此劍通體盡墨,劍身樸質本真,觀之一股古樸悠遠之意,他恍若陷入到一股昔年回憶之中,一陣神馳,竟待了短暫一瞬後復才言道“靜流總算想起,這把劍便是昔日裡墨面客慣用的即墨寶劍,沒想到他竟將此劍傳給了你……..”
“原來閣下也識得家師?”秦雪涵奇道。
“何止識得,我與你師父並非泛泛之交,當日里正魔激鬥,他之武功驚才驚豔,靜流一貫十分賞識…….”
想來這寄靈神木繼承武功記憶的原身靜流先生曾是正道領軍人物,對當年的墨君墨面客也是有着一番認識,只聽他嘆了口氣道:“你既是故人之徒,可先退到一邊,待我處理完這女子之事,便指點你一條脫困之路好了。”
“哈哈,多謝閣下高看!”秦雪涵朗聲長笑,卻不領情道“前輩既與我師交好,不願爲難我等晚輩,便令我與張仙子並幾個同伴一同離去可好?”
這秦雪涵見寄靈神木提起了家師,雖看他面向年輕,卻也恭敬奉做前輩,可是他的話落在後者耳中,卻更激起了其勃然怒意,只聽那寄靈神木大怒道:“小子無禮,竟要討價還價,你師父我且不懼,難道還怕了你不成,若如此不知死活,誓要保全此女,恐怕今日之後,這墨面客就沒了傳人了…….”
“哈哈哈哈!”秦雪涵放聲一通大笑,倒不以他威脅爲意,只聽他朗聲道“若只是個貪生怕死的傳人,想來家師也不會稀罕,前輩既然不願放我們離去,那便由小輩們討教討教好了!”
這時秦雪涵手腕輕輕一收,揮手將長劍輕輕在空中劃過,那劍氣流竄,似在空氣中投下來了隨性不羈的一筆,前面幾句話說的豪邁,七妙心中讚歎,沒想到這秦雪涵與其師傅的性子是如此的迥異不同,她不由得暗暗爲其喝彩。
“哼!”那寄靈神木冷哼一聲,面沉若水,怒道“那日凌縱雲也是爲了維護此女,竟比不過我們幾十年的交情,今日你也要強出頭做此英雄,爲什麼這天下人都要與我作對!”
“前輩執着太多,似成瘋魔,萬事少提天下人,還是多問問本心吧…….”秦雪涵譏諷道。
七妙聞言,心中不由少嘆:“這寄靈神木只有複製過來的記憶,內裡並無魂靈,只是可憐的提別人活着,卻哪裡來的本心…….”
這時她突然見那秦雪涵瞥向自己幾眼,大有深意的眨了眨眼睛,以她之心智,當下心中瞭然,這秦雪涵並不是言語刻薄之人,此時刻意譏諷寄靈神木,定是大有深意。
果然那寄靈神木聽了,再也按耐不住,叫一聲:“小子無禮!”便又縱身撲了過來。
只見他全身罩在一片綠芒之中,顯是周身木氣飛速流轉,宛若實質,秦雪涵叫一聲小心,隨手將往愚癡身上一拍,只見後者訝異一聲,身子順着掌力向後飄去,被送至後方略安全的地方。
“仙子小心,須提聚真氣抗衡才能不被這股木氣控制住身勢…….”只聽那秦雪涵提醒七妙道,後者點點頭,提起手上七尺寒水寶劍,發力凝聚,化作一片淡淡的水霧,將秦雪涵與自己罩在其中。
說時遲,那時快,那寄靈神木忽的一下撲至二人身前,舉手之間,又要以周身木氣縛住二人,只是這一次七妙預先佈下了水寒真氣,竟將洶涌而至的木靈真氣牢牢阻在了外面。
“爾等如此道行便想阻住靜流,真是做夢!”寄靈神木冷哼一聲,將手臂一揮,綠芒流竄,輕易便將水霧撕開幾個口子,竟試探着要鑽進來,那便秦雪涵從容一笑,一手抹過即墨劍身,便見此劍周身一陣劍氣如濃墨翻騰,其中幻化出數條黑色小蛇竄了出去,正迎着突進水霧中的綠芒大口大口吞噬起來。
如此一來,三種真氣糾纏在一起,竟是誰也傷不得誰半分,寄靈神木見做法無果,心頭無奈,也只好收回欲去縛人的綠芒,轉而以近身攻擊爲主。
只見他全身綠芒驀然消退,法力重又凝在雙掌之上,口中一聲高叫,揮手間,撕破了七妙護體水霧,突進她與秦雪涵身邊,這時那秦雪涵即墨寶劍幻化出的幾條黑蛇蜂擁撲至,這數條小蛇身形一陣黯淡,竟化作一陣長煙,無聲消散。
“好厲害的手段!”饒是秦雪涵自負武功,也不由得心中驚歎,他與寄靈神木交手不數回合,眼見此人將靈木真氣融匯運用,或能縛人身形,或可抽取人的生機,不由忖道此人武功,與家師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他心知此人乃畢生罕遇的強敵,故而先前出言相激,果然這寄靈神木再次攻過來的時候,手上攻勢更加兇猛,但先前那曼妙從容的身法卻已不見,代以略顯單調的攻擊,故而他一波一波的攻勢雖洶涌凌厲,在七妙與秦雪涵身法靈活,避實就虛的閃避下倒顯得不是那麼難以應付了。
七妙與秦雪涵巧妙避開此寄靈神木手上攻勢,兩人身子忽左忽右,長劍覷的空隙便即刺出,那寄靈神木也是全然不懼,多用真氣將二人攻勢化解,三人轉圈似的戰成一團,旁觀的愚癡雖然心下焦急,卻是苦於不通武功,無從進入戰團。
但見這三人鬥氣匯聚成一團風暴,三人戰到哪裡,風暴便席捲到那裡,忽然三人躍上那遍佈幡旗的法壇之上,秦雪涵與七妙各舞手中寶劍,與眼前這絕世高手傾力相擊,三人身形轉換之下,那法壇上的幡旗頗受連累,被或踩或踏,或真氣波盪的東倒西歪。
寄靈神木眼見鏖戰多時無法取勝,突然心頭一轉,動作便有了改變。
那法壇本是磚石堆砌而成,眼下受三人真氣衝擊,磚石縫隙之處不由得因不斷的晃動沁出黃沙泥土,這時那寄靈神木高高躍起,雙手在當胸揮過,空中綠氣流竄,其手勢拖曳着綠氣劃出兩道半圓,自上而下發狠向秦雪涵擊去。
後者也不畏懼,將手腕一翻,即墨寶劍當空橫過,正迎向了寄靈神木那壓來的雙掌。
“嗯?”手中寶劍與空中雙掌相擊的片刻,秦雪涵心中驚叫一聲不對,只覺對方傾力一擊,自己並未有泰山壓頂之感,擡眼去時,只見情勢突變,那寄靈神木復又祭起身法,只見秦雪涵劍上仍停着那神木寬袍長袖,紅衣鼓盪的不世身影,而其人竟若分身一般,拖着一船暗紅色的殘影,旋轉着身子,一陣風似的飄在了七妙頭上。
七妙一時心驚,原來對方目標在自己身上,她不及擡劍防禦,卻見這寄靈神木動作好快,一掌劈過來,竟避過自己手中寒水劍,擊在腳下法壇之上。
只聽轟的一聲爆響,七妙腳下法壇之上掀起一陣波浪,真把她推出法壇之外十丈許遠,原來這寄靈神木出掌不在傷人而在退敵,他真正的目標,正是身邊秦雪涵。
只見其一掌擊退七妙,復又伸出手,運起木靈真氣異法,一指指向那秦雪涵去。
秦雪涵處變不驚,長劍掃過,卻是來不及了,只見他身子一顫,竟被定住了身形,那身上浮上一層灰光,周身氣力頓時如被汩汩抽出體外。
然而他咬緊牙關,手中自是不願放棄,勉勵將手中寶劍向前探出,此人心志堅毅,饒是被寄靈神木施法將行動控制住,更不斷抽取其體內生機,仍是將手中劍一寸一寸的接近寄靈神木。
“真是妄想!”寄靈神木不屑說道,一指牢牢釘住秦雪涵身子,另一隻手挾一股勁風揮去,一把將其手上即墨寶劍打掉,他忽然昂首笑道:
“無知後輩,自以爲用激將法便能算計了靜流麼,想我縱橫江湖數十年,大小經歷過千百戰,怎能那麼容易就上了你們的當呢?先前全無章法的一通打鬥,不過是將計就計,哄騙你等小兒罷了。”
他一通大笑,秦雪涵與七妙心裡這才明白,自己與那超一流的高手之間到底有着多大的差距,然而此時異變突然再起,就在寄靈神木一手穩穩止住秦雪涵身子,口中大笑不止的瞬間,先前早已搖搖欲墜的法壇終於承受不住幾人真氣衝擊,一聲爆響之後,轟然崩塌了。
只見這寄靈神木身子乍一搖晃,那邊秦雪涵得此良機,一把撲了上去,將其攔腰撞進法壇深處。
一時之間,天地暴起一陣塵土,待那塵埃落定,煙雲漸散之際,匆匆衝來的七妙與愚癡和尚之間散作紛亂石堆法壇之中正齊胸埋着一個人,兩人望過去,只覺其面貌辨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