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冷意朧朧;劍氣,殺意濛濛。
而求戰之慾,堪比無邊海域,充徹天地,讓人既衝動又畏懼,既安靜又慌亂,既明朗又黯默,唯勇者不爲所動,亦唯天劍者行。
狂亂氣海中穿行,輕輕一劃,猶如一道閃電,裂開天穹,激盪的劍氣,將兩人衣衫連帶皮膚都劃的破爛不齊,暗紅的美在夜空悄然綻放。
蕭何觀望着遠方的兩人,在擎天巨劍下襯托的十分渺小,卻又滑稽的雙手環抱,揮動比自己身形巨大幾十倍的大劍進行生死相搏,絕世兇兵封印全開後,暴躁的氣機猶如澎湃的海潮向四面把方延伸,潮起潮落間,銳利的劍氣如影隨形,開山裂地,割河毀林,盡成一片狼籍,蕭何震驚而駭然的飛退,讓他緊緊避過剛剛的大滅殺。
相隔之遠已看不清傲天的輪廓,但卻能清晰的感受他每一次相望,不知未何,總能從中體會出一絲怒火,一股戰意和一種安定。
遠方又一陣劍波推壓着天地靈氣流動,到了這邊好象餘力已盡,失去了傷人之能後,只好化做一陣狂風颳過,而體內的氣息卻被輕輕帶動,三種元氣,表現各不相同,金色精純的“氣”如若星辰高掛天空中一樣恆定淡然,可稱爲“恆”;紅色的“芒”,顏色大亮,隨即深斂,仍緩緩吸噬遊歷的靈氣,便喚做“噬”,劍元如劍,最是狂暴,似要破體而出,只有苦苦壓制纔沒有露出自己氣機,就叫它“狂”,如此三種元氣合成一套功決,名曰:《三分歸元氣》吧。
蕭何閉落雙眼入定,無外它物,超然自我,放下所有的一切,沉浸在對自創功決的探究中。
兩個人,各自單手舉着擎天巨劍,一紫一黑,迎面相對,與劍相比,兩人身形幾乎可以不計,劍體上,純粹由煞氣幻化成兩隻兇獸,一隻貌似狴犴,一隻狀若睚眥,兩道兇殘的神念控制兩隻兇獸,相互咆哮,沒有規律和章法的撕抓、撲咬,都想將對方吞食。
傲天粗聲的喘息着,仰頭看看兩隻兇獸:“封印完全解開,絕世兇劍的器靈現在還未完全覺醒,一但完全覺醒必先反噬持劍人,師弟,你這是作繭自縛嗎?”
“這麼快就不行了嗎?”萬劍行望之冷眼,狂妄的笑了起來,紫劍上的天火化做一條火龍,咆哮着衝向傲天,黑光閃過,火龍悲鳴一聲被一斬爲二,悲鳴還未落下,天火又自燃起,從中化出六條火龍,盤繞着將傲天包圍起來。
“有什麼用?”水桶粗的電芒如條條巨蟒將六條火龍緊緊勒住,讓它不能前衝,也不能後退,在空中不斷扭動翻騰,陡然,電芒爆開,火龍也跟着化爲烏有了。
“只是想把節奏放輕鬆一點。”一聲長笑,萬劍行將擎天紫劍遙指傲天,那片空間立刻被劍氣鎖定,爆出一個氣罩來,霹靂啪啦暗響不斷,雙手往巨大劍柄上猛力一擊,擎天紫劍如脫弦之箭,快速絕倫的閃出,黑色大劍當空擊下,重重劈在直射而來的紫劍劍尖上,又是一圈劍波擴散。
“哼。”看也不看,黑色擎天大劍蜿蜒的雷芒往傲天的背心後面盤結,一道人影突然露出身形,正是萬劍行,雷芒已經將他全身纏繞。
“呀,啊啊,,。”即便狂傲的萬宗主在“奔雷芒”絞擊下也要嘶聲痛呼。
傲天因爲第一次操作戮仙劍而浪費過多的劍元,粗重的呼吸聲也表明着他已非常疲憊,只是堅定的眸光寫滿了一往無前,看着紫色巨劍絕仙哀鳴一聲,化爲三尺長短飛到萬劍行身旁:“師弟,結束了,被“奔雷芒”擊中的結果你心知肚明。”
“哼,嘿嘿嘿嘿。”萬劍行蜷縮的身子隨着低垂的頭,慢慢的開始抖動:“結束了?不錯,正是要將你元神祭劍來做爲這場曠世之戰的落幕。”
大風起兮雲飛揚,風,風起,風起雲涌,蒸騰的雲氣伴隨着駭人的巨風拔地而起,把萬劍行瞬間淹沒。
傲天臉色變了又變:“你,,你入魔了,你果真入魔了,瘋子,絕對是個瘋子。”穿金裂石的聲音震的山谷瑟瑟發抖。
“劍神?哎,我問劍150年以來,由始至終都沒能踏那步,因心無所依,而心生畏懼,因心生畏懼,而不達及至。”聲音陡轉蒼涼,帶有一些沉重和無奈:“可是,師弟,你又如何能行至這一步呢?你與絕仙劍身劍合一,如何能夠壓制劍內的兇靈?宗門的輝煌是去靠創造,而不是去毀滅。”
霎時,風停雲散,絕仙劍消失無蹤,萬劍行信步而出,俊秀的臉上寫着幾分傲然,幾分狂妄:“無論創造也好,毀滅也好,我既已踏上以身殉劍,以殺證道之路,焉有回頭之理?”
看着沉默不語的師兄,微微一笑:“我只記得師尊要我中興峨眉劍派,別無他想,故此心無畏懼,故此前方之路,所向披靡。”
“看來,只好戰了,天劍者有天劍者的尊嚴,劍者,剛也,寧折不彎,天劍即劍,我心如劍。”傲天一臉堅定。
萬劍行立刻收起一臉狂傲,神情非常鄭重:“劍神非劍,我心無劍。”
兩名絕世的劍修者在這一刻,坦言相對,沒有譏嘲,沒有算計,各自闡述着自己的“劍道”。
“哈哈哈哈。”傲天朗聲大笑,神情愈加激動:“劍神啊劍神,我終一生而不得,能與之對敵,也算不枉,戰吧。”
白色火焰在身上徐徐燃燒起來,如皓日當空,無與倫比,如流星劃過天空,格外燦爛。
狂風再起,劍氣也亦再生,往來飛舞着,呼嘯着,低鳴着,沉吟着,形成一副動人的畫卷,美麗卻不能永恆,瞬間就吹散在風中。
傲天緊握手中劍,竭力控制着不再顫抖的手,劍神之威,無人能敵,即便如此,盡我所能也要阻上一阻,劍派的前途可以平淡,但絕不能陷進暗無天日的深淵中。
白焰“嗵”的一聲,猛然大漲,劍元開始潰散,如形成劍波一樣的潰散,分散成更加細微,銳利的元力,生命正隨着白焰跳動而不斷流失,癡迷的凝望黑色劍體最後一眼,戮仙劍化做一道黑光被遠遠拋出,白焰再次大漲,周身十丈之內,無邊的威勢已將空間都逼迫的塌陷開來。
神劍的獨有的金色劍元又已亮起,兩道流光,一金一白狠狠的撞在一起。
瘋狂的吐着鮮血,像痛飲烈酒一樣,從未如此暢快,周身白色的火焰,再次擴散,漸漸變成金色,揭示着這將是最後一次燦爛。
“這就是劍神的力量嗎?”傲天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說着,用生命之火的燃燒,終於步入了劍神之境。
萬劍行起初的憤怒此刻變爲一片平靜,溫和的看着自己的師兄,亮起的金色劍元緩緩落下。
傲天遙望遠方,目光深邃悠遠,彷彿透過時光的束縛看見兒時的自己辛苦運劍,一旁的師尊臉帶笑容透着慈祥和欣慰。
“傲天,你天生就是一名劍修者。”
“傲天,你終於超越了爲師,達到天劍境界。”
“傲天,你揹負着宗門中興大任。”
“傲天,你不配做我的弟子,你背棄了你的使命。”
“傲天,你下山去吧。”重傷的師尊安靜的閉合上雙眼,生機泯滅。
臉上又既出現那抹化不開的落寞:“天道啊,我始終沒能掙脫你的枷鎖。”
一顆星辰拖着長長的光華,劃落天際,金色的焰光寂滅,一切浮華隨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