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山回到了大槐鎮，剛回到御龍河的渡口，就被金槐灣村的村民和師生們夾道歡迎。王金山滿懷喜悅地過了河，要把新的辦學方案呈交給新上任的大槐鎮書記--漢向陽。原書記蒙飛虎調到縣委，這是蒙飛虎在大槐鎮的最後一個會議。
蒙飛虎臨走之前，蒙香蓮也調到鎮裡任團支部書記。蒙香蓮很友好地在接待室接待了她的校長，總以爲王金山回到了地北市。沒有想到又回來了，而且還要創辦初等職業學校。這讓蒙香蓮如坐鍼氈，半晌無語。
王金山堅持自己的決定，就像一匹拉不回的野馬縱橫馳騁。蒙香蓮拗不過王金山，決定帶他去見原書記和新上任的漢書記。
蒙香蓮看看漢書記，又看看王金山，指着領導背後的一把椅子，說：“坐吧。”然後拿來喝了半瓶的礦泉水給他，安慰道：“你的方案等會兒再說。”
王金山知道在座的大都是來給蒙飛虎書記送行的鎮裡和臨近鄉鎮有頭有臉的人物，王金山不過是一所小學的校長，一名農民身份的教師。但他知道，機會不能再等了，就掏出一本早擬定好的學校建設方案，遞給蒙飛虎，“這是大槐鎮初等職業學校的建設方案，希望您關照。”
漢向陽走過來看了看喜形於色，不過還是給了王金山。
蒙香蓮端過來一杯茶招呼王金山：“請這邊座位上喝杯茶吧。”
王金山不用再看領導的脊背，來到領導席位上，很標準地端起茶杯小飲了三口，講道：“我們大槐鎮小學從辦學那天起，就已經招收了初中和農校班和夜校班，考取了多名縣重點中學，我們的沙稻、紫薯、紅薯、小麥的種植實驗，已經推廣到整個天南省。要解決初中招生和農校的最好辦法，就是招收初等職業農校，既可以升普通高中，也可以爲鄉村致富準備人才。”王金山的目光直逼着漢書記。
“讓王金山坐我身邊來！”說話的是槐樹林村長漢嚮明，眯縫着小眼睛望着領導。
各位領導看蒙飛虎、漢向陽的面子快速向下挪動，以此類推。見漢嚮明讓座，蒙飛虎將他拽住，說：“您漢嚮明是我請來的貴賓，別介意。”
“有志不在年高啊！”漢嚮明說着騰出自己的位子，王金山恭敬不如從命，說了聲謝謝，坐在漢書記和蒙飛虎之間。
蒙飛虎輕拍三掌之後，四五位少女端着香茶進來，一律的旗袍，步履匆匆，白腿不時露出，蠻腰如蜂“盈盈一握”。 一位少女笑盈盈地來到王金山身邊，臂腕狀似蓮藕，似雪樣白，如月圓潤，小手纖細如茅芽，又軟、又嫩、又白，微笑着將茶輕輕送到面前，甜甜地說了一句：“先生，請喝香茶！”
漢嚮明見少女去了王金山，妒忌地使壞：“‘強扭的瓜不甜’。鑑於我們的條件不足，只有在得到市以上教育部門的考覈、認證，纔可安排初等職業學校；並且，我們基本上普及小學教育，而初中教育還遠遠不足，這個時候創辦初等職業農校還有價值嗎？”
王金山立刻做出迴應：“我說過，創辦初等職業學校，不是不要初中，而是同時並舉，雙腿走路。蒙阿漢和我的先祖也開過乙種農業學校、工商學校和耕讀學校，培養了大批農業、商業和工業技術的人才。”
蒙飛虎放下茶杯關切地說：“我很相信經過交涉和磋商，雙方將採取靈活態度妥善解決有關問題。但是，大槐鎮更需要西方經濟和開放文化的薰陶，而非傳統、保守的農校或初等職業學校。”
漢嚮明給蒙飛虎點了一支香菸，這邊的漢向陽也遞給王金山一支香菸。
王金山略加思索說：“超常規的瘋狂開發，加速度的經濟發展，一顆顆享樂的世俗的心，在不知不覺中讓道德缺失、讓精神沉淪。快節奏的壓力，正能量的祈盼，讓那些享受物質生活慣了的人們，突然想到精神生活的需要。好多人看膩了高樓林立、轎車奔馳、靚男俊女來回穿梭的城市的繁華，突然想到大槐鎮那一方淨土，想聽古鎮一個個原生態的故事。 目前，我國好多省市多家電視臺播出農校辦學經典。幾千多所中學和上百多家城市，受衆人數約有幾千萬，初步形成了電視、廣播、網絡三位一體的農學教學傳播方式。有好多地區乾脆成立以農學或農業大學命名的學校、園所。”
“您的意見呢？漢嚮明先生！”蒙飛虎問道。
漢嚮明側身對蒙飛虎說：“西方歌舞學校建設簽約之後，可以選送代表西方不同時代特徵的美女來教書，或者開發我們大槐樹的經濟……” 接着他的腦海裡蹦出一幅幅西方美女的畫面：上世紀40年代的，成熟溫柔，健康自然；50年代的，尖翹的大尺度；60年代的，美麗的膚色；70年代的，清新的妝容；這位80年代的，可愛、善良的金髮女郎；最後一位代表上世紀90年代的，魔鬼身材，超級名模…… 現在，萬萬不可再搬出什麼農校。愚昧、保守、封建讓大槐鎮千年貧窮。現在大開發，必須靠西方先進的文化思想和開放的經濟頭腦……”漢嚮明越來鉞趾高氣揚。
王金山絕不能認輸往漢書記的眼前湊近，讓他欣賞一段描寫祖國曆代美女的好詞名句：
鵝蛋形，瓜子臉，潔白如象牙，光滑天鵝絨；柳葉眉、丹鳳眼，畫眉深淺入時無，像清泉、似秋波、如來電，明眸流盼。像牡丹之雍容大方，似美菊清雅絕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環肥燕瘦，相映成趣。百思想，千繫念，望眼欲穿把君怨……
王金山問道：“不比外國妞醜吧。”漢書記看得津津有味，連連說是。
“可這樣一個出天然美女的祖國，受西方不良文化的侵襲變成什麼樣子？想想大街上那些——黑眼眶，猩紅嘴，撈魚的胳膊仙鶴腿！有些女官員，女教師也受害頗深吧。”
蒙香蓮不想讓王金山再說自己，就提出了非常折衷的建議：“其實各國的美女有各國的美，不妨西方歌舞和初等農校都建一所。”
王金山毫不客氣打斷了他們的美夢，說道：“大槐鎮是先祖王寶訓講學的地方，既然漢嚮明仰慕西方自由、享樂。我就多說幾句：一個世庶文明的國家，推行的是祖先崇拜。祖先崇拜讓華夏文明比西方文明更早擺脫了神權社會的控制，也從來沒有墮入過政治與神教合爲一體的深淵。我國崇拜的不是西方那套聖子、聖父、聖靈，而是崇拜自己的先賢、先烈、先祖。當我們在學習先人的教導，會自然對他們充滿崇拜，世庶文明的根基由此奠定。我們遨遊月宮、太空的超科技，或許來自嫦娥奔月的啓示。一些歐美國家黑勢力十分囂張，企圖毀滅我們的祖先崇拜，改造爲洋人崇拜，自由崇拜。我們需要國學拯救我們的靈魂，我們不能永在權、錢、色、毒的漩渦中不能自拔……”
蒙飛虎還是決定：“建一所初等農業學校不能靠耍嘴皮子，我們不能接受。”
王金山霍的站起來，一字一句地說：“我只是請求蒙副縣長回縣裡之後，馬上報請領導，只要大槐鎮願意出地。其他的，我王金山負責！”
“沒錢，建不起院校啊！”蒙飛虎的話帶着對王金山辣辣的諷刺味道。
漢嚮明的眼睛睜大了，他這樣投機鑽營的傢伙最明白：攀上蒙飛虎不僅不用擔心投資問題，而且可以從中謀利，甚至連連升官。於是他這個變色龍變成另一幅醜態說：“你看提到金錢銅臭味了不是？錢是沒有品味的，我家藏了多幅大家的字畫，珍奇玉石、古董瓷器也有，你可以隨便挑。”
“你覺得我需要這些嗎？”蒙飛虎拒絕了。
“起初，我們並不瞭解。現在，你想喝什麼茶，這兒都有。你坐我這兒講話。”漢嚮明站起來，又一次鼓掌，這一次送茶的少女沒有來。
門輕輕推開了，來了兩排西方少女，或沏茶，或送水果。先是額部較寬、脖子圓潤、上脣較小，下巴纖細的非洲女孩走了過來；緊跟着是端**肅、明眸大眼的英國女孩，熱衷選美的委內瑞拉女孩，文雅嬌柔、腰細胸豐的法國女孩，時刻保持俊美的波蘭女孩，隱約之美的意大利女孩。這些女孩有一個共同點，除了穿着、化妝品頗有講究之外，身上的香水產生悠悠忽忽的香氣，當然，還有誘人的裙子。而最完美的女孩要數以整容爲美的韓國女孩，有一份驚豔自然之感，看不出絲毫的整形的痕跡。最後是一位眼神勾魂、秀髮豐盈、一雙褐色神媚的大眼睛的印度美女，和一位一雙幽藍的眼睛、雪白的皮膚、圓潤的尺度的美國女孩。
領導們一個個看得瞠目結舌，王金山也會有這樣的幻想，能遇到一個有着勾魂驚豔、，也滿足一下自己對美女的嚮往之情。然而，肩上的責任，國人的愛心和建設農校的重任讓他的邪念稍縱即逝。王金山站起來激動地說：“‘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每個人對美的理解都不相同，就好像‘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漢姆雷特’。對我王金山來說，非洲美女、白人美女、日本美女和韓國美女都是女人。既然是女人就是姐妹。但我不是外國人，我屬於我的祖國，我的大槐鎮。所以，才放棄留在地北這座大都市發展的機會，來到這裡。我現在，別說一個外國女孩，就是祖國的，我也不會在事業未成功之前，留戀柳蔭花下的卿卿我我。”
“美女可以不要，但歌舞學校總可以吧。我們可以同時在大槐鎮各建歌舞藝術學校和初等農業學校，讓東西文化相得益彰。”蒙飛虎做出了讓步。
“不行！”王金山態度堅強。
“我可以把家底告訴你，現在是大開發時代，對外開放，招商引資是國家政策！”蒙飛虎想發火被漢向陽按住。
“跟我談國家政策？大槐鎮也算非物質文化遺產吧，是不是需要保護？”王金山非常激動地追問下去，“我就是不明白了，我們的領導想法設法地把人民的權利和富庶，廉價讓給田本、槐邊這些外國人經營！你們從百姓手裡按每畝每年300元的價格收回，只付給20年的錢，村子裡還要這扣那扣。物價大漲，不知幾年後這300元能幹什麼。等樓房建好了，想進去還要付給你們幾萬元。今天，你們胳膊肘往外拐，爲得什麼，是響應國家政策嗎？不是！是快樂了外國人，肥了一些貪官、贓官！”
王金山的一席話彷彿突然響起的炸雷，窗外的天空灰濛濛的，太陽黑雲裡消失了，獨獨留下殘餘的光亮普照着宇宙，顯得淒涼。
“碾死他比碾死個蒼蠅簡單。”漢嚮明附在蒙飛虎耳朵上的話語雖然很小，但還是被王金山聽見他們的狠毒。他離開了座位，雙拳抱於胸前提醒他們：“今天言語不當，還請領導和老師多多海涵，王金山告辭了！”
“‘退一步海闊天空’，快坐下聊聊！”蒙香蓮友好地喊他，但她不知道蒙飛虎和漢嚮明正在策劃一場陰謀。
“我同學遍佈祖國各地，我再離開的話，在半個小時之內，網絡上將會發錶王金山人間蒸發的新聞，古鎮的羣衆會鬧上**大樓，我不想每一位因爲一個民師而引火燒身。”王金山要走突然想到一件事，深深鞠了一躬。
漢向陽如墜五里霧中一般，見蒙飛虎貪婪地眼睛倒是萬分地想要，就望着王金山搖了搖頭。
王金山像是明白漢向陽的意思，往外邊走。
蒙飛虎知道王金山在地北市和天南省的人緣，也不敢明着得罪，站起來最後決定：“就照王金山的意思——找地方好好地研究研究建校的方案！叫上王金山，我們去溫泉洗澡放鬆一下。”
“要不要請槐邊他們？”蒙香蓮輕聲問蒙飛虎。
“他們從遠方來，錢和技術帶來了，就是沒帶女人。把溫泉度假村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起來，以後誰影響了招商引資，就滾出去！”蒙飛虎剛熄滅的火焰又被蒙香蓮點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