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一聽到太子二字,這才鬆了手看,卻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指甲緊緊地摳着地上的黑土,嘴裡卻在呢喃着,“皇兄終於了來找我了,皇兄終於來了!”
“渙歌……渙歌公主?”榮貴妃神色複雜地看着這個披頭散髮的女子,實在是難以將她同那高高在上、衣着光鮮的女子聯繫在一起,只是這畢竟是他交代的事情,榮貴妃雖然覺得此刻的自己頭皮發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卻還是隻能緩緩地蹲了下來,試探性地問道。
“大膽!”誰知那女子忽然轉過了腦袋,冰冷的瞳仁只死死地盯着榮貴妃,那表情簡直就是想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你是個什麼東西,見到本宮還不下跪!”
下跪?!榮貴妃聽見林渙歌這樣一說,心中的傲氣一下子用了上來,恨不得喚幾個人來狠狠地掌摑這女子,只是一想到沈洛,她只能咬了咬牙,繼續好聲好氣地說道,“公主,本宮是來救你出去的,您在這兒的苦日子就要到頭了,可好?”
“救我出去,好啊好啊!”林渙歌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大喜事,高興地鼓起掌來,只是沒兩下忽的停了下來,環顧了一圈四周的環境,忽然厲聲說道,“放肆!這分明是本宮的邵陽館,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趕本宮出去!”說着更是齜牙咧嘴着,在陰森的地牢裡顯得尤其可怕。
一陣寒意油然而生,這個鬼地方,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榮貴妃只是尖叫一聲,驚慌失措地跑了出去,差點兒摔倒在地。幸虧被那跟來的小宮女及時扶住,“娘娘,小心!”
“哼!”榮貴妃見到了有些許亮光從上邊滲了進來,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只一把甩開了小宮女的手,理了理衣冠,這才趾高氣揚地離開了宗人府,只是快步走在迴廊裡,榮貴妃卻還是心有餘悸。冷聲提醒着小宮女,“你給我記住了,今日之事若是太子問起了,可千萬不能透露半句,否則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奴婢明白!”那小宮女怯怯地低着腦袋,腳下生風一般跟在榮貴妃的身後,忙不迭地回答道。
榮貴妃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等到了晚間。沈洛終於來了自己的寢宮。白日裡讓她失魂落魄的記憶又被勾起,她只覺得一陣委屈,跌入了沈洛的懷中,只嚶嚶地哭泣起來。
沈洛微微皺着眉頭,似乎有些不耐煩,只是卻伸出手來輕輕地安撫着榮貴妃的背,撫摸着她如瀑布一般披散下來的秀髮, 他的聲音是依舊的溫柔,“可是誰欺負你了?我幫你討回公道去!”
“還不是你去讓我找那個渙歌公主!”榮貴妃說着嗔怪着起身。抱怨道,“那個林渙歌待在那個鬼地方,早就瘋了,我真不明白,你找她幹什麼?”
“瘋了?”沈洛的眉頭蹙得更深,話間是若有所思。
“那樣的鬼地方,我可是不想再走一遭了。”榮貴妃想想都是一陣後怕,只覺得有什麼吊着自己的嗓子,渴得難受,縱然她一回來就洗了八次澡,卻還是抹不去鼻尖那刺鼻的味道,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愈發覺得惶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沈洛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異常,“你放心,我在這兒呢!別怕!”說着將榮貴妃攬入了自己的懷中。靠着熟悉溫暖的胸膛,她這才稍微地好受一些,閉上了眸子,只沉沉地睡了過去。
從那日起,榮貴妃卻忽然病了。
起初太醫只說了偶感風寒,她只是不斷地咳嗽着。半夜時常驚懼出了一身的冷汗,驚咳出聲,驚得寢宮內的大小服侍的全都匆匆忙忙跑了過來,左右服侍着。
榮貴妃只當自己是受驚了,只是那咳嗽卻愈發地加重了,整日腦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太醫換了幾個,吃了不少耳朵藥,卻也見不得好。
到最後,她只能虛弱無力地躺在了牀上,臉頰蒼白,毫無血色。
她怕得不是病,只是她病了這麼久,沈洛卻一次也未來過。
而她最怕的,皇上來看望了次數,卻是越來越少了。
紫宸宮忽然冷清了下來,這一日,她只睡得半夢半醒,忽的聽見了宮外一陣敲鑼打鼓,然後是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她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霍然睜大了眼睛,一雙通紅的眼睛駭人得緊,她心頭一顫,誰手拉住了牀頭的小宮女,“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
“聽說是皇上新封了趙婕妤爲妃!”小宮女跪在牀頭,怯弱地回着榮貴妃的話。
“那個賤人!”榮貴妃就連嘴裡的罵聲也顯得如此的無力,卻還是掙扎着要起身,嘴裡喃喃自語着,“本宮決不能讓那個賤人得意!”
“娘娘!”小宮女驚慌失措地攔住了榮貴妃,只是榮貴妃的力氣一下子上了來,哪裡能攔得住的,一下子將她推出了幾米開外。
小宮女吃痛地在趴在地上啜泣着,卻看見榮貴妃沒跑幾步就彷彿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跌倒在地,她無助地喊着,“不可能!這不可能!皇上不可能沒有本宮的,她不可能離開本宮的!本宮有鳳印,本宮纔是一宮之主!”她瞪着雙眼,一臉的難以置信,許是太過激動,忽然兩眼一翻,竟然暈了過去。
未央此時正好無所事事,不知不覺逛到了紫宸宮去。
“怎麼來了這麼一個晦氣的地方!”她可不想在這兒碰見榮貴妃,退了幾步就要離開,哪裡知曉那再靈敏不過的耳朵卻還是清楚地捕捉到了殿內的騷動,伴着榮貴妃的哭嚎聲。
“什麼情況!”她一時好奇,卻還是不自覺地脈動了步子,湊了上去,這不看也罷,一看就連她自己也被嚇了一大跳,平日裡養尊處優的榮貴妃此時卻撲倒在地,臉頰深深地凹陷了進去,泛黃的膚色看上去儼然是個醜陋的黃臉婆,神性枯瘦,彷彿是被吸乾了精魂一般,看得她到倒抽了一口涼氣,還以爲自己是見鬼了。
不過那榮貴妃還沉浸在自己的氣憤與激動之中,並沒有發現未央的存在,只是一個勁地哭嚎着,只聽得未央臉色瞬息萬變。
看到最後,那榮貴妃更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是暈過去了。
未央只愣愣地瞧着她,心裡五味具雜,這時卻有侍衛上了來,“黎大人,您想要怎麼處理?”
“別叫我黎大人了!”未央一聽見這三個字就覺得心裡怪怪的,不僅將她叫老了幾十歲,搞得她還是個男子似的,未央只是尷尬地笑着,“叫我未央罷了,凌泉哥!”
“呃。”凌泉聽她叫自己一聲哥,也覺得有些奇怪,那一瞬腦袋有些發懵,一時間遲疑了一下,似乎是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
“我就說吧,咱們心裡的感受那是一樣的。”未央吐了吐舌頭,這才說道,“真不知道這榮貴妃爲什麼會成了這副模樣,事已至此,還是順其自然吧,咱們就不要再插手這事了!”說着急急地轉身離開了紫宸宮,心中卻在兀自嘀咕着應該不是自己害得她這樣的吧!
若有所思地回了自己的謝水軒,未央似乎仍舊心事重重。
秀鸞卻在這時候湊了上來,嬉笑着問道,“未央,你怎麼了,難不成是看上了哪個花美男不成,你放心吧,就憑着你現在的權利,還有哪個男人不會乖乖貼上來的!”
未央無語地看着秀鸞,第一次覺得她笑得是如此之……jian!
不過一想到那位榮貴妃,未央卻還是忍不住說道,“我方纔瞧見了榮貴妃了!”
秀鸞臉上的笑容忽然收了住。
未央這纔將自己所見娓娓道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知道的不過是鳳毛麟角而已。
皇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在了早朝之上,衆人皆譁然,林浩然身着官服,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想着這個老匹夫,一旦有了自己的兵權,就要開始大動干戈了。
果然不出所料,沒過幾日,太子身邊不少大臣都紛紛落網,其中不乏兩朝元老,也不乏朝中重臣,太子黨看在眼裡,人心惶惶。齊律只在遠處冷眼旁觀着林浩然,卻見她神情淡然,並沒有動怒。
林浩然不會隱藏自己的脾性,他不動怒,就證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究竟他手裡有什麼,纔會令他有恃無恐?齊律的眉頭皺得是更深了。
下了朝,回了太子府,衆人卻涌了進來,紛紛吐着苦水。
林浩然只覺得不耐煩,“夠了,本王自有分寸。”
衆人雖然皆面色驚惶,卻還是被他的一句話嚇得再不敢出聲。
沈洛只站在林浩然的身後,腦海裡盤旋的是同齊律一樣的疑問。
他不語,只是抿着薄脣。
“皇上剷除的,不過是那些動搖不定的亂臣賊子罷了,這些人於我也無益。”等到大家都靜了下來,他這才冷聲說道,“更何況,我們有白湛,你們還怕什麼?”
正說着,白湛從內室走了出來,語笑嫣然。
傳聞得白湛者,坐擁千軍萬馬。
起風了,是令人驚懼的冷意。
“各位,合作愉快,多多指教。”他眼神嫵媚,滿面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