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未央對她那個素未謀面的爹實在是沒什麼感覺。
只不過沈疏與林老太太到了內室之中,沈疏的眼神飄了過來,似乎是在詢問。
未央卻毫不猶豫地擺了擺手,那意思彷彿就是在說,還是算了吧,她纔不要跟過去呢!
再如何,這條小命,未央還是想要的,當然林老太太此時心中激動,暫時還想不到未央如何如何,只是顫顫巍巍的手緊緊地攥着手中的紙張。
只叫小廝送了李大。
未央一直送了李大到正門口,雖然不過是幾步的距離。
遣走了門口的小廝,未央這才感激地對李大小聲地說道,“李叔,你下子開的可真是及時,若是您晚來了一步,我恐怕就要躺着和你說話了。”
“你這丫頭。”李大似乎是有些無奈地搖了搖腦袋,只是說道,“我說了我陪着你回來,給老太太送些禮來,事情哪裡會那麼複雜的,若不是三兒急急忙忙來找我,我哪裡會大老遠地這麼急匆匆跑過來的,還有這些東西!”
李大說着是一臉的心疼。
看這架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哎呀,李叔。”未央只能勸他,“你放心吧,我日後一定會把這些一樣一樣地歸還給你的,您就放寬心吧!”
說着便將李大送上了馬車。
可憐了李大,本來還想瞧一瞧傳說中的慕府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只是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走了,也沒給他座位,也沒給他一口茶吃。
不過李大也是上了馬車之後才反應過來,在心裡直嘆着氣,想着這一遭來的實在是太冤枉了。
只不過慕念薇沒有想到就這般白白放過了黎未央,心裡是愈發的氣憤,只是躲在角落裡觀察着這二人的動靜,看着她與李大親暱的模樣。又想起了沈疏扶起未央時溫柔的模樣,心中不禁妒火中燒。
她就是不明白了,若說相貌,自己並不她差的;更何況,若說名氣。她纔是洛城之中迷到了無數公子的存在。憑什麼自從這個六姑娘進了慕府,一切都改變了?
她纔不信這個邪!
未央自然是不知道慕念薇所想的,只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心中高興,便樂呵樂呵着回了自己的院子裡去了。
不過等到她回到了自個兒的院子,發現裡邊是一團糟,跟被入室搶劫了似的模樣。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想着這老太太果然是派了人來搜她的骨子了,不過她早有準備,自然是什麼都翻不出來的,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正坐在牀榻上,一手託着下巴,若有所思。
方纔因着那馬車的事情她還沒有回過神來,如今靜下心來,未央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
火藥是自己發明的,其他人自然也不知道硫磺的用處。後來她突發奇想,減少了硫磺的分量,又叫了一些能工巧匠來,還真的發明出了爆竹。
只是那些工人們自然是不會說出去的,那些硫磺的分量她也是盯着的。如何那馬車就被炸了?這當中,一定有古怪。
未央是愈想愈不對勁,只是忽然,腦海裡忽然閃現出了一道人影來。
那時長安毀於一旦,她差點兒就忘記了,都是這火藥的功勞,莫不是這玩意兒在那時流出去了?
她又想起那時是童彤偷偷地將火藥給了太子的,太子死了之後,似乎是將這件事情交代給了……交代給了誰呢?
未央的思緒漸漸的混亂了起來,不斷地提醒着自己冷靜下來,未央一拍腦袋,這纔想了起來。當時的十萬精兵並非是太子的人,而是敬王的手下。
敬王……
事情雖然過了那麼久,她可算是想明白了!
只是這個時候,白日的仙樂樓裡顯得有些冷清,誰都不知道這個時候竟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敬王莫不是太想白湛了麼?”白湛輕輕地搖着手中的團扇,是一如既往地媚笑着說道。
敬王的臉上是依舊玩世不恭的笑容,“若不是你的嘴那麼甜,就是有八擡大轎擡着我來,我都是不來的。”
“只是不知道敬王白日來是什麼意思?”白湛說着一手輕輕地撫上了敬王的面頰,都說而立之年的男子的魅力是最大的,只是這敬王已是不惑之年,卻依舊如同三十幾歲的男子一般,還真是讓人覺得古怪。
“白湛,本王的藥沒了。”他倒是毫不含糊,直接開口入了正題。
“討厭。”白湛收回了手,卻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四兒。
敬王這才說道,“你這仙樂樓沒想到女人多也就罷了,來頭也真是大,竟然將我那侄女都引了來。”
白湛面色一凜,阿秀向來紅紗覆面,甚少有人知道她的面目的,這敬王又是如何知曉?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阿秀只是站在高處的迴廊之上,正冷冷地瞧着自己二人,雖說並未紅紗遮面,卻是冷淡的面容。
白湛這才心下了然。
偏僻的屋室裡只有阿秀與敬王二人。
阿秀奉了茶,態度恭敬,若不是她的話語那般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話,“皇叔,喝茶。”
敬王似乎是嘆了一口氣,“這般的地方,待在這兒,真是辛苦了。”只不過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又恢復成了原先一般嘴角噙着淡淡的戲謔,“若是你願意,敬王府可是個好地方!”
“多謝皇兄的好意。”然而,阿秀卻連想都沒有想,便毫不猶豫地說道,“阿秀如今既然名喚阿秀,便不是那時的鳳鸞公主,若敬王是爲了此事而來,還是請回吧!”
那話裡的語氣,分明就是送客的意思。
敬王似乎沒有想到阿秀會突然說出來這一番話來,只是轉而便恢復成了之前的神色如常,“只是可惜了,這本是咱們姓林的天下,卻讓他姓齊的當了皇帝!在皇叔的心裡,你便永遠是皇叔的好侄女,若是你不想要這般的生活了,便只管來尋皇叔。”
阿秀卻是不置可否,不再出聲。
敬王倒是笑得雲淡風輕,儘管阿秀是如此的無禮。
直到敬王走出了仙樂樓,他的臉這才冷了下來,眼裡竟然有幾道殺氣涌出,是與平時全然不同的模樣。
白湛只是懶懶地靠在了門欄上,含笑說道,“你倒是夠淡定,有這麼個皇叔幫你,可比你一個人孤軍奮戰要容易得多!”
“若是他真心想要幫我,就不會說那樣的話。”阿秀卻是不理會白湛的話,眼神也不知道落到了哪一處,清澈的眼神在那一瞬間似乎有些失神,“既然他說了,就已然表示他的目的並不單純。”
“看來,你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笨。”白湛說這句話的終於輕輕地笑着,心裡的話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不然呢?”阿秀這纔看着白湛,只是笑道,“同你一樣,被愛情矇蔽了雙眼麼?”
這樣挑釁的話,可不是哪個人敢這麼說出口的,尤其是面對着白湛這般的不定時炸彈。
然而,阿秀卻好不恐懼,她認定了白湛不會傷害自己,又或者說,她已然是什麼都不怕了。
不過白湛卻沒有生氣,他只是說道,“敢這麼跟我說話的,你是第一個。”
“是麼?”阿秀卻只是瞪着眼睛,一眨也不眨。
白湛卻在這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饒有興趣地說道,“我只是突然有些好奇,若是我幫你,你會拒絕嗎?”
“不會。”阿秀卻是斬釘截鐵,“你不會要我的皇位,也不要權力的金錢。”
“那是自然。”白湛只不屑地笑道,“我想要的東西,可是比這些好要精貴的許多!”
名利如浮雲,金錢似糞土。
她想要的,不過是伊人長長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罷了。
阿秀終於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
白湛終於低聲說道,“我只要那丫頭快樂就好了,若是你實現了自己心中所想的話,她定是很感激我的吧!”
阿秀似乎有些愕然,沒有料到白湛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側過腦袋,看着他,嘴脣似乎有些輕微的顫慄,卻是久久不遠。
那時她卻有些心酸,腦海裡忽然想起了那一抹修長的身影來,曾幾何時,她以爲齊律會是永遠保護自己的那一個,認爲他可以爲了自己,不顧一切,就像是自己對他一般。
只是到頭來,他卻爲了皇位,做出了這般的事情。
那些年失去的韶光,她彷彿是做了一個再美妙不過的夢境。
只是醒來的時候才發現,看到的不過是蒼白的光景,唯有眼角落下的淚水纔是唯一的真實。
她從來不知道,權利對於一個人來說,竟然是這般的重要。
這個道理,在自己終於一無所有之後,才明白了過來。
阿秀的表情有些僵硬,她不知自己此時是應該欣喜,還是應該難過。
卻是五味具雜。
她複雜的表情落在了白湛的眼眸裡。
他只是輕笑一聲,“合作愉快。”
聲音妖媚。
黑暗裡似乎有人應道,“合作愉快。”
洛城的街上,華燈初上,洛城便在夜間甦醒,仙樂樓更是一場熱鬧。
燈紅酒綠,夜夜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