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就好像皇弟他爲了自己着想似的,若是先前,恐怕他敬王還會恭恭敬敬地聽了他最敬重的皇兄所說的,只不過如今卻偏偏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下子,敬王只是冷笑一聲,瞧着先皇的一雙漆黑的眸子裡更是毫不掩飾的冷意,“皇兄又何必惺惺作態,若是你真的是這般想着,就不會奪我所好,如今,你只怕是臣弟娶了將軍府的女兒,籠絡了戚將軍的勢力,會藉機造反吧!”
“你這又說的是什麼話!”先皇自認自己一向是爲了自己的這個弟弟着想的,如今這樣說來,也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他,不想他步了自己的後塵,畢竟當初自己娶了他不愛的女子,也是自己的過錯,耽誤了人家姑娘,還讓兄弟之間如此隔閡,只是他卻沒有料到敬王會忽然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來,這下子,就是一向好脾氣的先皇也不由得生氣了,板起了一張臉來,又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皇帝,你究竟還要對皇兄慪氣慪多久!”
只是敬王卻更是冷笑一聲,一雙眼睛裡也就是愈發的沒有什麼表情了,在他的眼裡,君是君,臣是臣,而身爲君王,當然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而敬王卻在這時說道,“皇兄還請放心,臣弟自然會娶了那一位賢姑娘,日後只要是皇兄不想要臣弟所做的事情,臣弟便一定不會令皇兄失望的!”年少負氣的男子,便是在那個時候說出了那樣一番決絕而又陰狠的話來,轉身離去之時,卻沒有看見身後的帝王又蒼老了幾分,一行滾燙的熱淚落了下來,不禁掩面而泣,深深地長嘆了一聲。卻是久久都說不出了一句話來。
而不就之後,花轎迎進門,將軍府的戚姑娘自然是滿心歡喜。大紅的蓋頭之下,卻沒喲看見敬王眉眼之間深深的暴戾。既不是心中所愛,自然是高興不起來了,而那一夜承歡之後,註定了這是一場悲傷而又失敗的婚姻,儘管敬王后來也並未再娶,儘管他們二人是相敬如賓,不過戚賢還是很快就明白了過來。敬王的心裡是沒有自己的,她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而是不知道從什麼開始,她獨守空閨。再很少見到了敬王的影子。
年幼的林戩更是如此,有一日,他忽然瞪着大大的眼睛,一雙清澈的眼睛裡滿是疑惑的神情,“額娘。他們都說我是沒有父王的孩子,我真的是麼?”
那時的賢妃受盡了孤獨的折磨,很快就衰老了下來一聽見了林戩的話,更是撲簌簌落下了熱淚來,不過卻還是強撐着笑容說道。“怎麼會,那不過是那些沒有教養的壞小孩說的胡話罷了,我們阿戩,如何會是沒有父王的小孩呢?”
“那父王究竟是什麼樣子呢?”年幼的孩子自然不知道這句話的分量,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劍,一下子刺痛了賢妃的心,直叫她張了張嘴巴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卻是再也抑制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而也是那個時候,賢妃終於在無意之間得知了,原來在敬王的心中,是還有一個日思夜想的女人的,所以他纔會如此的無視自己,甚至在將自己娶進門之後,更是常常地不在王府之中,而甚至敬王對那個女人的愛,在認識了自己之前。賢王妃究竟還是不明白,若是敬王心裡已經有女人的話,又何必娶了自己,狠心決絕如她,叫賢妃心裡無端生出了恨意來,她畢竟還是恨極了敬輓的,恨他的自私一無情,因着那無休無止的恨意來,最終還是日以繼夜地折磨着她的身子,到了最後,賢王妃更是因此鬱鬱而終,而臨死之前,她睜着眼睛,眼睛凹陷了下去,原本憔悴不堪的臉孔此時更是黯淡無光,就是皮膚也是暗沉沉,那時林戩不過是七八歲的年紀,他的額娘死的時候,他就趴在了牀邊,整整哭了三天三夜,而就是這三天,他卻始終沒有瞧見了敬王,即便到了後來,敬王府搬遷,將他接了過去,林戩的心中,早就對敬王有了隔閡,若不是他,他的額娘又如何會落得 這般田地,林戩一想到這裡,就沒有將敬王當做了自己的父親過,每每瞧見他,他的眼眸便是異樣的冰冷。敬王看見了這個長相如同與自己一個模自裡刻出來的少年,心裡卻是覺得愈發的羞愧,想着若不是他原先冷落了賢兒,這孩子也不會小小年紀就失去了自己的母親,而就是因着這般緣故,對林戩很是溺愛,雖說他是常常不在了敬王府,對林戩卻還是有求必應,要什麼給什麼,極度地溺愛,也正是因爲林戩的緣故,敬王爺更是沒有納了續絃,這也就使敬王府愈發的冷落了下來。只是雖說他是如此的寵愛林戩,只是林戩卻依舊對自己的這個父親充滿了隔閡的,甚至因爲從來都沒有給敬王好臉色看過,敬王知道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先,也不生氣,只覺得是愈發的羞愧,只是他卻沒有想過,正是因爲了如此緣故,卻是叫林戩愈發的囂張跋扈,總而言之,自己是不能夠有什麼不順從了他的地方的。
他以爲這樣就能夠減輕自己的罪過了,只不過林戩對敬王的恨意也就越深了,正是因爲自己這個冷酷無情的父王,纔會叫他的母妃慘死在了自己的身前,林戩只要一想到這裡,對敬王也就只剩下了恨意與不甘心。而到了後來,林渙歌的到來,更是挑起了林戩心中的滿腔怒火,他也終於知道,原來在自己父王心目中心心念念,那麼多年了都沒有忘記的伊人,竟然會是當初的貴妃,林渙歌的生生母親!林戩沒有想到,正是因爲林戩的到來,竟然將他的父王在自己身上最後的一絲注意力也剝奪得一乾二淨,因而,就是因爲林渙歌的到來,他纔會愈發的變本加厲,爲非作歹,只不過敬王卻依舊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哪裡會知道其實敬王對他的一舉一動是瞭如指掌的,只不過因着那沒有盡到了作爲父親責任的愧疚,因這人渙歌的出現,讓敬王愈發覺得只對不起這個人兒子,因而在林戩屢屢闖禍之後,只能夠在暗地裡派了人來,幫着林戩處理了事情,他以爲,或許只有這般,才能夠彌補對林戩的忽視,才能夠減輕心中的罪過。
不過,知道敬王不顧一切地帶着林渙歌離開了洛城之後,直到他在了揚州聽說了林戩竟然膽子大到想要弒君奪位的時候,敬王在多少年之後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究竟還是大錯特錯了,他不禁掩面而起,曾經威嚴的王爺,說起了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像是一個孩子一般,在未央面前,嗚咽着哭泣着,未央一時之間只覺得不知所措,畢竟人家是一個堂堂的王爺,還是一個長輩,未央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應該怎麼安慰了敬王的,想了老半天這才終於說道,“王爺不必擔心,這不,林戩不是已經被抓了麼,也沒有出什麼事情的!”
只不過未央的話這纔剛一說出了口,就恨不得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她想着自己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個時候能提這把尷尬的事情麼,未央一想到這裡,趕緊連連擺手,解釋道,“不是,我說王爺哈,我不是這個意思!”想了想,又恨不得再抽了自己兩嘴巴子,她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一想到了這裡,未央張嘴又想要解釋,只不過想了想,卻還是隻能乖乖地閉上了自己的嘴巴,心裡卻是在想着,這般特殊的時候,就是自己這一張破嘴,既然說什麼都是錯的,那還不如乖乖地閉上了嘴巴,什麼都不要說得纔好,未央一想到這裡,只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機智了,卻只聽得了敬王又是嘆了一口氣,忽然又開口說道,“這件事情我還是第一次同你提起,慕姑娘,還請你不要告訴別人!”
不是身爲一個王爺的命令,而是痛改前非的老者的懇求,其實就算是敬王不說,未央自然也是不會隨便將這件事情說出去的,未央只覺得如今看見的敬王只比自己先前所瞧見的呀親近了許都,雖然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顯得親近了,或許他稱呼自己的不再是本王本王的,而是再慈祥不過的我,或許是他眼角深深的魚尾紋還有他嘴角慈祥的笑容,卻是叫了未央只無端地安心了下來,咧着嘴吧,忽的露出了一個笑容來,“王爺,您就放心吧,我是一定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未央想着自己的肚子裡邊反正都已經裝着那麼多的秘密了,這一回還是不介意多裝了幾個的,更何況還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竟然是這樣懇切地拜託了自己,未央哪裡有不答應的道理!未央還在樂呵樂呵着,而沈疏顯得低沉的聲音便是在了這個時候傳來了,“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