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見了林渙歌露出了猶豫以及驚惶的神色,未央的半個目標可算是達成了,只不過她的目的不會僅僅是這麼簡單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渙歌,未央卻繼續說道,“我說公主啊,如今你的敬皇叔自然是靠不住了,如今咱們還不是凡事都要靠自己的嘛未央這些話確實說的有道理,林渙歌情不自禁地點了點腦袋,只是轉瞬又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只是氣急地看着未央說道,“好啊,慕未央,我差點兒就被你給拐了過去,你說的倒是好聽,若不是你與林秀鸞兩個人蠱惑了阿寶,阿寶早就認祖歸宗了,如今,你倒好,竟然在這裡說着這些風涼話,怎麼,你難道是在嘲笑我不成!”
天地可鑑,未央哪裡敢嘲笑林渙歌啊,她只能哭喪着一張臉,故作矯情地說道,“渙歌公主,您這麼說,未央我實在是冤枉啊!你瞧一瞧,咱們現在無非都不過是圖一個安生罷了,你想要好好解決了這件事情,我同阿秀更想要解決的,拖下去誰不會拖啊,只是拖得越久心裡越煩,不也就越難解決麼!如今既然你我二人是心平氣和地坐在了這裡,自然就是爲了好好地商量出一個法子來的!”
未央這話說得倒是不錯,乍一聽也不像是唬自己的,林渙歌心裡雖然警惕,卻也放鬆了不少,只是依舊面色陰沉,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麼,卻在這時只聽得未央沉聲說道。“只不過公主大人啊,我知道您一心想要要回阿寶,且不說阿寶如今在她們家中生活了許久了,程氏夫婦對待阿寶視如己出,阿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不是她的爹孃親生的,如今若是你忽然跳了出來,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不管不顧。可能會破壞了阿寶原有的平靜,你覺得,這樣對阿寶來說,是真的好嘛!”
未央平時看上去雖然古靈精怪,只不過沒有想到她關鍵時候說出來的話竟然還是如此的富有哲理性,說得林渙歌一下子沉默了下來,似乎是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只是有些侷促,坐立不安。雖然心裡明明知道這不過是慕未央爲了不讓阿寶回到自己身邊所耍出來的手段罷了,只是她說的那樣真實,卻失蹤叫自己難以反駁。那一瞬間。林渙歌無力反駁,只是若有所思,第一次反思起來,自己從前只是一味地先要奪回阿寶,因爲知道她是自己的親身骨頭,因爲她是自己的女兒。她卻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做,對阿寶是否是真的好。
而自始至終,她林渙歌不過只是想到了這裡罷了,所以。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啊!
有些話,未央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說出口的。只是爲了阿寶,她雖然猶豫,卻還是咬着牙,只是冷冷地說道,“還有,當初是你要放棄了阿寶,那時的你,甚至要揚言殺了她,若不是當初我與童彤及時地發現,將她救了出來的話,我們現在誰也見不到這麼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了!從那個時候,你便已然是放棄了阿寶,既然都已經不要了,如今你後悔了,你想要她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只是這些,還有什麼意見呢!?若是阿寶知道了她的親生母親竟然想要殺死她的時候,她會怎麼想?這麼多年,你從來沒有扮演過一個母親的角色,就是因爲看見了阿寶,你忽然想了起來,她是你的女兒,你開始想要做一個母親了,只是你甚至都沒有學會如何做一個合格的母親,公主,不是我話說得毒了,我說的是事實,如今的你,又有什麼資格,可以給阿寶這麼多年消失了的母愛呢?“一語中的,未央的話雖然刺骨,卻還是說到了林渙歌的心坎裡去,她是沒有資格做阿寶的母親的,就算此刻自己的女兒不是阿寶,她至始至終,都沒有辦法成爲一個真正的母親了!
林渙歌低着腦袋,她臉上的表情陷在了陰影裡,她搖着嘴脣,朱脣卻是輕微地戰慄着,許久,她的聲音裡也帶着難以抑制地顫抖,“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未央,我究竟應該怎麼辦!
我是真的想要做那個孩子的母親!”
林渙歌這回說得是真心話,她雖說現在變善良了些,不過即便是那時她壞得無可救藥的時候,也不過是明面裡的張牙舞爪罷了,以林渙歌的性子,是不會掩飾什麼,更不會笑裡藏刀的,所以那時未央會覺得林渙歌蠢,因爲只要一看她的表情,未央便能夠清清楚楚地看見她究竟在想些什麼,那般的一覽無餘,正如他今日見到的林渙歌的模樣,未央明白林渙歌這般的表情是裝不出來的,只是聽着面前的人這番話的時候,未央卻是極度的震驚的,有那麼一刻,未央差點以爲自己的面前坐着的是別人,而不是林渙歌了,因爲在她的心裡,林渙歌哪裡還有這麼善良的時候,她總是以爲林渙歌之所以這麼想要要回阿寶,一方面是因爲她忽然閒了下來,有些興趣罷了,而一方面,她還以爲是因爲林渙歌忽然發神經了,她總是以爲林渙歌心裡不喜歡這個孩子,等到這一陣頭過去了,等到她拖着,久而久之,林渙歌自然會忘記的,等到她離開了洛城,自然會找到別的歸宿,阿寶的事情,不過是她們人生裡的一個小插曲罷了,而就算阿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等到她長大了些,等到自己與林渙歌都老了的時候,也不會如同這般這麼可怕了吧!
誰知林渙歌一個細小的表情卻是推翻了未央之前所有的想法,那一瞬間,她有些愕然,卻也不知道究竟應該說些什麼,只是想了許久,這才忽然開口,“既然如此,那你便去阿寶的家裡吧!”
未央心裡的話脫口而出的時候,就連自己也有些小小的驚訝,如何自己怎麼就忽然而然說出了這些話的,自己不是最反對林渙歌接近阿寶的麼!如何這個時候,自己就不爭氣地倒戈了,趕緊想要解釋自己方纔不經意之間說出來的話,只是林渙歌卻眼前一亮,一下子緊緊握住了未央的手,這還是林渙歌第一次變得如此的親近,未央倒是有些受寵若驚了,只是訕訕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未央的表情卻是有些僵硬,“不是啊,公主大人,你先聽我說啊,我方纔,不過……不過是……”
只是林渙歌纔不管那麼多,她只是知道方纔未央給自己出了主意了,她要自己去了阿寶的家裡,尋找了與阿寶親近的機會,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有機會了!
未央看着林渙歌如此高興的模樣,完全不是裝的,一時之間也不忍心,因而也不直接否決了,只是卻一本正經地說道,“既然我都這麼說了,那還有什麼辦法呢!只是公主大人,你要知道,阿寶這般的身份,能夠有如今平靜的生活,自然是來之不易的!阿寶不知道你是她的孃親,同樣的,阿寶的親人們更不知道!如今阿寶對公主您心懷芥蒂,我也是看你同她難以接觸,纔會帶着你去她家裡,想來既然我帶着你去的,阿寶那傢伙一定很快就不會再怕你了,只是你要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許是未央的語氣實在是過於嚴重了,林渙歌一時忘記了自己纔是佔上風的人,她只是不斷地點了點頭,很是贊同地說道,“你說!你說!別說是一個條件了,就是有一百個條件,我也答應你的!”
看來林渙歌實在是太激動了,未央只能苦笑一聲,這才說道,“如今知道你同阿寶關係的人是少之又少,爲了你好,也是爲了阿寶着想,你絕對不能再和人說你同阿寶的關係了,就算是阿寶的爹孃,你也不能多說些什麼!還有,你若是見到了阿寶的爹孃,可一定要平等對待,不能以爲自己是堂堂的公主,就仗勢欺人了!”
未央說得是,林渙歌此刻早已被喜悅衝昏了頭腦,只是趕緊連連點着腦袋,嘴角依舊上揚着,如今她終於能夠光明正大地去找了阿寶,同她玩耍了,可真好!林渙歌送了一口氣,是一臉感激地望着面前的未央,雖然她要求了自己那麼多,只是爲了阿寶,不過就是這些事情罷了,對於林渙歌來說,確實是小菜一碟的!
只不過未央心裡卻還是有一件事情是放心不下的,阿寶的身世,對於敬王來說,確實是很大的籌碼,就算是林渙歌肯聽了自己的話,那不過是她智商太低,三兩下就自己給唬了過去罷了,而這麼好的事情,她相信敬王一定是不會白白地浪費了這個能引起軒然大波的好機會的!
不行,未央想着自己一定要想個辦法才行!這樣想着,視線落在了面前的林渙歌身上,她一拍腦袋,自己如何忘記了,林渙歌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的!
這樣想着,她只是將手覆在了林渙歌的耳畔,生怕是隔牆有耳一般,只是低下了聲音,輕聲說了些什麼。
第三百六十四掌 阿秀歸來
好容易擺脫了林渙歌,未央可算是歷經了千辛萬苦,終於是到了仙樂樓之中,許久不加阿秀,未央只覺得她近來又清瘦了許多,只是依舊勉強地上揚着嘴角,未央深吸了一口氣,終於笑道,“阿秀,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可想死你了!”
阿秀也笑着,只是面上的笑容卻顯得有些疲倦,遲疑了許久,她只是說道,“未央,我回來了!”聲音淡淡的,卻是叫未央一愣,她始終是覺得,阿秀與之前相比,又變了不少,如今的她,比起之前的模樣,又沉默了許多,如今更是連嘴角的微笑都消逝了下去,這般的阿秀,未央確實是瞧着有些陌生了。
雖然這房間還是原來熟悉的模樣,只不過未央也不知道自己是爲何,竟然變得有些侷促起來,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尷尬地笑着,“阿秀,賽娜回去了。”
“我知道。”只是阿秀到像是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一般,依舊是設色自若,未央一呆,不過再想想,只當着是白湛或許是別的人告訴她的,因而心裡也沒有怎麼多想,而阿秀,卻沒有將自己在揚州見到了賽娜的事情告知了未央,若不是因爲賽娜的那樣一番話,恐怕她是不會這麼早就回來來了的!只是未央看着面前的阿秀,卻又是欲言又止,她只是不敢確定罷了,究竟面前的阿秀,還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姑娘罷了,那種似有若無的疏離的感覺,幾乎壓得未央喘不上氣來,只能隨便找了一個話題,只是她說話的時候卻瞥過了腦袋,只是裝作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桌案上的茶水上,不去看阿秀的眼睛。未央的聲音輕輕的,“如今你還會在仙樂樓裡跳舞嗎?”
“沈疏對於這件事情不是隱藏得很好麼?”阿秀說了這話的時候聽不清話裡究竟是什麼表情,卻是叫未央神色一驚。身子無端地僵硬了下來,只能夠聽着阿秀繼續說着。“既然洛城的百姓們都認爲我纔是沈疏所娶之人,我自然是不能夠再在仙樂樓裡跳舞的了。”
未央是愈發的慌張起來,阿秀這話裡的語氣有些古怪,她是怕阿秀髮現了什麼端倪,難道她是發現了什麼麼?一想到這裡,未央幾乎是要語無倫次了,只是連連擺手。只驚慌失措地碩大,“阿秀,你聽我說,我同沈疏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的!”
未央是怕阿秀知道了自己與沈疏之間的關係,如今的阿秀,是愈發的可疑起來,幾乎是不願意相信任何人了,未央只是不想最後阿秀竟然是連自己也不信了。
然而。阿秀卻只是笑道,“你說得是什麼傻話,我自然知道的,未央,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說着這話的時候終於緊緊地握住了未央的手。那眼裡的真摯終於令未央安心了下來,只是未央看着這般模樣的阿秀,卻有些心虛了,雖然她的眼神有些閃爍,卻還是真誠地反握緊了阿秀的手,目光灼灼,“阿秀,我一定是站在你這邊的!”
“嗯。”阿秀點了點腦袋,只不過轉過身子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卻是冷了下來。
未央不得已,卻也只能夠回了沈府之中,等到了深夜,沈疏終於風塵僕僕地回到了沈府只中,未央剛吃了晚飯,又在庭院裡百無聊賴地逛了幾圈,這纔打了個哈欠,回了自己的房間,卻不想,一推了門,就看見了負手而立的翩翩公子我,未央這才笑道,眼鏡彎着,露出了好看的笑容來,“沈疏啊,你可算是回來了!”
“難不成是想我了麼?”沈疏瞧着奔向了自己的未央,一把緊緊地將她攬在了懷中,看着她撒嬌的嬌俏的模樣,輕輕地颳了一下她靈巧的下巴,這才笑道。
未央卻只是害羞地將自己一張臉全部埋在了沈疏的衣襟裡,精緻的五官被壓得扁扁的,她只是環住了沈疏的腰,聲音悶聲悶氣的,“你想得倒美,我纔不想你呢!”不是她不想,是未央不敢想,自從阿秀消失了許久回來之後,未央一見了阿秀的眼睛,總是覺得不寒而慄,明知道自己是應該站在阿秀身邊,鼓勵她纔對,只是就連未央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只是她看着阿秀的時候,就像是兩個人之間橫越着一道鴻溝一般,就好想是自己永遠也無法跨越了的了。
未央一想到這裡,想到阿秀說得那些清冷的話,心頭又是一顫,趕緊一把推開了沈疏,自己又是退後了一步,兩個人之間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只是這般的舉動卻是叫沈疏不明白了,只是無奈地笑着,沈疏揉了揉未央額前的小碎髮,這才說道,“如何,怕我吃了你不成!”
“不是!不是!”未央也很是無奈,自己喜歡的男人,就這般站在自己的眼前,只是卻還要剋制着自己保持着距離,未央搖了搖腦袋,卻又嘆了一口氣,這才說道,“沈疏,如今我是替阿秀嫁進來的,我就是阿秀,我不能和你那麼親近的!”
這話卻讓沈疏的神色有些觸動,只是走近了未央,沈疏一雙有力的手搭在了未央削瘦的肩膀上,他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而沙啞,“未央,在我的眼裡,你只是未央!”
這話說得繞口,卻是叫未央心頭一暖,只是她心裡依舊心亂如麻,自己確實不能再這般下去了,爲了友情和愛情,未央只覺得自己在謊言之間徘徊了許久,如今,她是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自己或許是阿秀唯一的朋友,而與此同時,自己與沈疏也是彼此之間唯一的愛人,她不願意放棄其中的任何一個,而未央終於意識到,或許告訴阿秀真相,這樣纔是最好的!畢竟自己當初也是如同阿秀一般,憎恨沈疏與齊律的,只是最終,所有的誤會都是能夠解決的,只要爲止付出努力的話。
未央這樣想着,對上了沈疏比星辰還要璀璨的眼睛,她的眼裡卻只是剩下了一片篤定。
而阿秀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好,林渙歌卻天天來敲了沈府家的門,便是來找未央來了,怪不得未央近來一直鬼鬼祟祟,只不過沈疏瞧着她也不願意告訴自己的,也不多問,只是由着她胡鬧下去,畢竟擦屁股的事情,乾的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而在制定了一系列詳細的計劃以及林渙歌終於耗盡了所有的耐心,開始變得煩躁起來以及質疑未央的能力之後,未央終於帶着林渙歌去了程家。程家的夫婦倆哪裡還接待過這般的貴客,趕緊出了門去,笑臉相迎,是恭恭敬敬地將林渙歌請到了家裡去了,林渙歌很是受用,只不過未央卻在這個時候只開口說道,“阿寶爹孃,你們不必如此拘謹,咱們公主大人可是很清明的,你們啊,就當做是一般的客人便好了!”
即便是一般的客人,那也是不能夠一般對待的啊!
程家夫婦二人依舊是恭恭敬敬,只見了秦氏這個時候卻是一聲吆喝,“阿寶,快倒些茶水過來!”
“唉!”阿寶脆生生地應了一聲,聲音清脆,叫林渙歌心裡愈發的歡喜,阿寶很快就從內室出了來,只是自然而然也看見了端坐在廳堂裡的渙歌公主,那一日所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阿寶一想只覺得心有餘悸,因而端着茶水的身子有些踉蹌,連連後退了幾步,只是身子卻顫抖得厲害,險些摔倒。
幸虧未央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阿寶,茶杯裡的水也沒有傾灑出來,可是叫林渙歌終於鬆了一口氣,方纔可是千鈞一髮,誰知道那茶杯裡的水有多少燙,若是燙着了孩子,可如何是好!畢竟不過是小門小戶,連個丫鬟都沒有,凡事也只是只望着自己的孩子做罷了林渙歌一想到這裡,只是憂心忡忡地看着阿寶,只是那眼神,卻是讓阿寶又打了一個哆嗦。
此時的阿寶就像是收到了驚嚇一般,又縮在了秦氏的懷中,卻只是怯怯地打量着面前說不上陌生卻不怎麼熟悉的林渙歌,不過只是看了一眼,又將腦袋縮在了秦氏的懷中,是再也不敢出聲了。
秦氏只能訕訕地笑着,打量着林渙歌的神色,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夠說道,“孩子怕生,讓公主見笑了!”
怕生?!自己可是阿寶的親生孃親,有什麼好怕的,林渙歌騰得一下子想要從座位上站起來,卻是被未央死命地壓下了肩膀,只是叫她稍安勿躁罷了,未央這下對着程家的夫婦二人說道,“先前公主知道是誤會了阿寶,今兒個是特意來道歉的,只是她臉皮薄,開不了這個口,我這才替她說的!還希望叔叔嬸嬸們能夠大人有大量,原諒咱們的公主大人,未央急現在這兒替她給你們配個不是了!”說罷更是彎下身子鞠了個躬。
這可叫程家夫婦兩個有些吃不消了。
林渙歌一聽,這可就愈發不滿了,猛地扯了一下未央的衣角,她哪裡是來道歉的!
她又哪裡臉皮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