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十三針,雖被冠以鬼字,卻並非僅屬於冥間的一種針法,更是祝由巫醫中的一種。
之所以稱之爲鬼手,是因爲此針法很鬼。究竟鬼在哪裡?正如先前三首仙人所說的,此針法能治病,亦可傷敵,大能者甚至能殺敵於百尺之外,更鬼的甚至能當降頭施術。
此針法可謂是亦正亦邪,正邪全在一念間。施針者心正,其針也正;施針者心存邪念,其針定着魔。
十三針之意就更好理解了,就是此針法共十三針,每針一穴,一穴一劫,凡過劫者大昌,溺劫者,亡!
三首仙人自學會此針法以來,幾乎很少使用過。究其原因,其一,因針法不到萬不得已時,無須使用;其二,自三首仙人學會此針法以來,只用以救助傷魂,未曾用以傷敵,故,此針法的傷敵術三首仙人從未施展過。
“此針法雖霸道蠻橫,卻無繼皈之人。只奈當世俊才凋零!”三首仙人說完,頗有惋惜地嘆了口氣。
鐵河聽聞此針法如此霸道,卻無傳承之人,不禁也爲此感到一絲惋惜。
一直以來,很多先祖的絕技無法流傳至今,正是因爲無人傳承才導致流失的。這其中不外乎兩個因素,一是現在很多人不能吃苦,也不願吃苦;二來也有一些身懷絕技的人,不願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傳予外人。
鐵河平時有些小貪婪,內心雖也萌芽着將此針法佔爲己有的衝動,但它又是有分寸的人,它深知有些時候做人要知足,更要知恩。
三首仙人已經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如果還窺視着對方的針法,那還算是人嗎?
呃,雖然眼下僅是一道魂魄,可日後它始終還是要做回人的。
鐵河不想在此話題上作過多的糾結,索性以魂魄有傷裝睡而去。
鐵河在三首仙人的小茅屋休養了三日,這期間,三首仙人每天都會定時給它行鍼。
在三首仙人的悉心照料下,鐵河康復得很快,僅僅三天時間的,已恢復到七成的狀態了。
鐵河感覺比之前精神了許多,也能下地活動了。
這天午後,剛行完針的鐵河與三首仙人坐在茅棚外面聊着一些陽間趣事,忽的從遠處傳來一陣“嗒嗒”的馬啼聲,由遠及近,紛至沓來。
爲首的是一位長着絡腮鬍子的大漢,手提長矛,五大三粗的,在茅棚的前方勒馬而停。
緊隨其後的,足有近二十匹馬,在茅棚前一字排開。
大漢凝視着棚下的鐵河,而後攤開手中畫卷,下一刻,手中長矛直指鐵河:“可是姓鐵名河?”
鐵河心中頓感不妙,更感慨冥間的效率如此之高,這才幾天時間,自己的大名就響徹整個㝠界,到哪都能被盯上。
在吃過老鬼還有左殿護的虧後,它深知在冥間,不能盲目地與鬼魂抗衡,只能逃與躲。
哪知,那名大漢直接揮矛而來:“大膽逃魂,豈能容你逃脫?”
本就有傷在身的鐵河,動作自然比以前慢了半拍。
“差役大人,何事不能好好商討呢?”
就在長矛即將刺中鐵河那瞬間,三首仙人上前一步,攔住了大漢。
“何方來的老傢伙,本差奉命行事,豈能容得閒雜鬼怪阻涉?”大漢見到居然有人替鐵河出頭,即刻怒意橫生。手裡的長矛也轉向了三首仙人。
三首仙人只是偏移了一個位置,避開了大漢的長矛:“老朽不喜理會它人閒事,只顧醫治傷魂病鬼,亦不問黑白。”
“簡直膽大包天,本差便讓你知曉阻撓差役之後果!”大漢見到三首仙人居然避開自己的長矛,大感意外,當下怒意更甚。再次揮着手長矛橫掃着茅屋的幾根支柱。
本就殘破不堪的茅草屋,即刻間夷爲平地。
鐵河心中的怒意也隨之被點燃。這間小茅屋是三首仙人的棲身之處,眼下全沒了,這叫一個老人家住哪裡?
本想隱忍的它,一想到自己救命恩人無家可歸的酸楚畫面,最終將牙一咬,站到了三首仙人跟前。
然而卻被三首仙人給推了回去:“不過一個避雨之所,大可不必動怒。老朽習慣了天當被地爲牀。由它去吧。”
大漢見自己的舉動並未有任何效果,心中更爲窩火,提着手中長矛直指三首仙人:“老東西,多管閒事者定將嚴懲不怠。”
鐵河大呼不妙,駝着個背的三首仙人,怎麼可能是大漢的對手,當下直接迎着大漢的長矛而去。
在它的意識中,大漢並未使用任何術法,僅爲單純的手上功夫,想要取勝應該不難,退一步而言,即便無法取勝,也定能周旋一番。
就在鐵河即將對上大漢的長矛時,從它後面突然橫空掃來一柄長劍,直接將長矛給擋開了。
“差大人,你抓逃魂一事在下管不着,可若要傷及三首仙人,即便是你們林捕頭來了,我手中這柄劍也不會答應。”
鐵河回過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它的身後站着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男子,手持長劍,目光如炬地盯着大漢。
鐵河無不感慨,這冥間還真的是能人輩出,而且還好勝鬥狠。
大漢顯然有忌憚眼前的男子,手中的長矛舉棋不定着。
它身後的一名隨從適時湊了上來:“頭兒,此老頭爲三首仙人,依小的看,此事就此作罷,且等那逃魂離開此地後再行動。”
大漢臉色有些難看,左右爲難着。
“頭兒,據悉,此三首可是冥間香餑餑。上天能治神,入地可醫魂,居中亦可救死扶傷,萬靈皆捧,更無人敢得罪之。頭兒若想遭萬人唾罵,大可一試。”
那名隨從見大漢未有所動,又似乎添油加醋地道。
大漢臉上陰晴反覆着。
“閣下便是三首仙人?”本欲揮矛的大漢,糾結之後,選擇了放低姿態。
它不敢不放低啊,三首仙人的名聲它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正如那名隨從所說的,萬靈捧着的郎中,與之爲敵,簡直是與萬靈爲敵。
“街坊喚老朽如何,便是如何,由不得老朽自詡仙人。”三首仙人依然淡淡地道。
“但此魂爲逃魂,本差奉命追捕。”
原本一副盛氣凌人的大漢,停下了手裡的長矛,不是它不敵,而是不敢。
“老朽曾言,老朽只管醫治,不問生死與黑白。此小輩有傷在身,老朽須得擔起郎中之責。差大人可等其傷好後,再行歸案,彼時,老朽不再多言。”
冥界郎中數量不過雙手,但能做到無視黑白,只顧醫治傷魂,整個冥間三首仙人爲唯一。
正因爲是唯一,也導致了衆多團伙抑或門派,均對三首仙人敬畏三分。
大漢,若有所思後,將矛收回:“那本差便等到彼時。”
說罷,大漢勒馬轉頭。
差役散盡,三首仙人正欲謝過中年男子的搭救之恩,未料中年男子反衝着三首仙人拱手致謝:“仙人不必多禮,若言謝,當是在下多謝仙人幾年前的救命之恩。”
原來,眼前的中年男人於幾年前魂體受創,幸得三首仙人出手搭救,才免於魂飛魄散。
今天正好因事經過此地,本想前來向三首仙人當面致謝的,未料一來就看到差役拆草屋的事,使得中年男子氣衝雲霄。
接下來,鐵河協同中年男子,替三首仙人重新蓋了間茅草屋。
翌日午時。
“後生小輩,聽老朽一句,此地非久留之地,得儘快離去。然,你的魂傷雖已康復,但仍需定期治療,否則將會魂消而散。”三首仙人小呡着桌上早已涼透的茶道。
鐵河一臉茫然地點了點頭,這個魂傷確實是硬傷,也算是它的心病。
“老朽可治得你初一,卻治不了十五,後續還得你自己行鍼袪傷。”說罷,三首仙人將針袋在桌上鋪開。
看到這架勢,鐵河臉上洋溢着喜色。
“論規矩,凡學此針術者,須焚香點拜。老朽念你無心向學,且學得此術僅爲自醫,便可省去繁瑣之儀。”
三首仙人又在桌上攤開一張人體穴位圖,認真講解着每個穴位的位置。
隨後捏起一支銀針,趁着鐵河不備,直接扎到了人中穴上:“凡針之體先鬼宮,鬼宮爲人中;次針鬼信無不應,鬼信爲少商穴;三針鬼壘足大,鬼壘即隱白穴;四針大陵……”
等鐵河身上扎着密密麻麻的針時,總共十三針已全部行鍼完畢。
而鐵河也在行完十三針後,頓覺亢奮。
“行鍼切忌分心。”
三首仙人提醒道,又講了些行鍼需要注意的事項,以及如何煉針等。
直至傍晚時分,鐵河已將鬼手十三針記了個七七八八。
面對三首仙人這種逆天的醫術,再加上救命之恩,鐵河沒打算藏着掖着,和盤道出了自己是如何來到冥間的事。又順便向其打聽關於還陽的事。
“此事老朽也無能爲力,不過小輩可以嘗試先尋得還陽草。”三首仙人說着,翻出一張年代有些久遠的羊皮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