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嘴雜,七起八哄的,原本圍着的人羣也如水中的漣漪般,瞬間向四周逃竄開去。
鐵河心中懊悔,只怪自己太沖動,回家的事太過於心急了。雖曾想過回來之後的種種可能,卻未料從天而降般的李二毛。
可事已至此,不想面對也要硬着頭皮面對,那麼唯有裝瘋賣傻了。
“鬼?鬼在哪裡?”鐵河佯裝着也被嚇着的模樣,然後縱身一躍,朝着路基下的稻田“摔”了過去。
有着上輩子三十多年的坷坎經歷,他感覺自己的演技更爲精湛了,此生不去當演員着實有點屈材了。
鐵河的這一摔,卻讓楊志烔吃盡了苦頭。
田裡的楊志烔開始還以爲自己眼花了,可看到衆人七逃八散之後,他堅信了自己所看到的,以致他連落在旁邊的手機也顧不上撿,只顧着爬起來逃命。哪知他剛爬起,那隻“鬼”直接朝着他的方向撲了過來,不偏不倚的ya到了他身上。
“我的馬啊!”驚魂未定的楊志烔全然忘了身上的疼痛,使出吃女乃的力氣試圖從那“鬼”影底下爬出來。
豈料,ya下來的那隻“鬼”竟然開口學着他的語氣直呼:“我的馬啊!”
“我求你了,不要學我,不要纏着我好嗎?我發誓,你生前我絕對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楊志烔顧不上自己狼狽的形象,忍着劇痛直接跪了下來央求道。
話說鐵河,在他的記憶中,這片稻田是常年積水的,本來就是仗着是水田他纔敢往下跳的,哪知跳下去以後卻被一個硬幫邦的東西磕到了。
待他反應過來時,才發現竟然被楊志烔的肘頂到了,劇烈的疼痛使得他本能的嚷了句“我的馬啊!”。
未曾料到,本能反應隨口飆的一句米且口,卻將楊志烔嚇得P滾鳥流。他內心不禁生起一絲竅喜。
“大哥,我沒有學你,我只是疼。”鐵河撫摸着生疼的臀部爬上了公路。
“快去叫吳老頭。”衆人中,不知誰喊了一句。
“對對對,快去叫吳老頭,剛好最近他請了個厲害的大師。”又有人附和道。
然後就有兩三道人影朝着吳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大師?什麼大師?那個廖文濤?鐵河心裡犯起嘀咕,難道家裡出事了?
把先生請進家門的事,還能有什麼好事!
當下也不再理會這些人,心急如焚地朝着吳家的方向走去。
才走到半路,迎面就遇上了火急趕來的一行人,爲首的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父親。
那一刻,鐵河發現自己竟然邁不開步伐了,眼中似乎總是有好幾粒沙子。
所幸是在黑不溜秋的夜裡,無人覺察。
話說吳林俊自從兒子走後,就很少去村前的小店了,偶爾會有幾個玩好的村民,不忍心看着他頹廢的樣子,便相邀去小店玩玩紙牌,消遣消遣,但大多數情況下他都是爽約的。
比如今晚,就有鄰居的譚老頭邀請他去小店那玩會紙牌,卻被他以家中有事婉拒了。
今晚的吳家確實有事,正密閉着院門不知在倒騰啥玩意。
安靜的院落,直到大門被推開,闖進來幾個神色慌張的村民,聲稱吳家小兒的魂回來了,就在之前,把村民嚇了個半死。
乍一聽到這消息,吳林俊當即怔然。片刻的冷靜後,他第一時間衝了出去。
半路上,大老遠就看到了一個模糊卻很熟悉的身影,緊接着又聽到了一道無比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雖然已消失了有些時日,但他依然能做到聞音可辨。
“阿宗,真的是你嗎?”吳林俊在距離對方一步之遙的距離停了下來,聲音有些顫抖。
他並不是怕,而是過於激動所致。
“我……”
夜色雖朦朧,鐵河也一眼就認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也聽到了那個無比熟悉又久違的聲音。
他有些哽咽,可爲了更好的掩飾,到了嘴邊的話硬是被憋了回去。雖然歸心似箭,雖然夢裡時常縈繞的人此刻就站在眼前,但理智告訴他,他不能相認。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吧。
“阿宗!大師,真的顯靈了。”吳林俊有些語無倫次起來。藉着朦朧夜色的遮掩,任憑老淚縱橫着。也不管對方是人、是魂或是鬼,也毫不理會旁人的驚恐,一把將鐵河擁入huai裡。
“大……叔,你搞錯了,我只是路過的。”
鐵河嘴上雖如此說着,卻絲毫沒有推開對方之意,任憑對方緊緊地樓(不敢寫正確的字)着自己。
看到這一幕的旁人,又開始忐忑與狐疑起來。按理說,若真是鬼魂,怎能如此bao得了的?或許真的只是認錯人了而已。
有個別膽兒大些的,拿起手電筒朝着鐵河身上晃了晃。
這一晃,又嚇得他們往後倒退了幾步。
太像了,太特麼像了。容貌像也就罷了,特麼的連聲音、神情都如出一轍。
簡直就是一個棱子裡刻出來的。
“你們可能誤會了,我不是鬼,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啊。我只是路過的,是想討口水喝而已。”鐵河從吳林俊的懷中掙脫開。
“你真的……不是阿宗?”
吳林俊有剎那間的失落感,又借了把手電筒開始仔細端詳起鐵河來。
鐵河雖看不清吳林俊的臉,卻明顯感覺到對方急促的呼吸以及倍數上升的心跳。
而他自己,也在手電筒照在身上的剎那間,心跳也隨之急促起來:“大……叔,你們真的誤會了。”
“對不起!”
吳林俊有剎那間的恍惚。自己這是怎麼了?自己兒子的的確確,是真的離開了,還是自己親自送了最後一程的,怎麼可能還會回來?此刻的自己是怎麼了?難道是思念過度?
可眼前這人,真的太像了!
一笑一顰,舉手投足,與自家兒子完全重疊!
這世上真的會有一模一樣的人?
或許是自己人老眼花了吧!
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
“誤會而已。我本是想討口水喝而已,既然打擾到你們了,那對不起了。”鐵河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去。
所有人都以爲只是一個道歉式的鞠躬,只有他自己明白這個鞠躬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
他本來就是想回來看一眼而已,現在看到了,算是心願已了。
無憾了!
“等等……這天,也很晚了,而且這一帶也沒旅館,如不嫌棄,就到我家將就住一宿吧。”吳林俊最終喊住了鐵河。
不知爲何,他第一眼看到這身影時,內心深處總是莫名的滋生着一種說不清的親切感。或許是思兒心切吧,也或許是他內心深處一直抱有一絲出現奇蹟的幻想吧。
誠然,他也深知那奇蹟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正準備離開的鐵河,頓時僵住。略顯難爲情地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這大晚上的,我一個陌生人不太方便。”
吳林俊絲毫不在意這些,一再挽留着鐵河,頗有不答應留宿便不罷休之意。
鐵河思濾再三,臉上泛起難爲之情,可腳步還是跟上了吳林俊的步伐:“那就謝謝了。等我渡過這一關後,定會重謝。”
這不是他誇下海口,也不是一番客套,他感覺只要自己學了那幾本書,掙點小錢,應該不是難事。
一行人朝着吳家的院子走去。其中不乏一些好事的村民。
“爸,怎麼樣了?你沒事吧?”剛走到院子門口,就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
這聲音,鐵河也是再熟悉不過的了。這不是吳明軒的聲音還能是誰的?
鐵河的內心再度泛起漣漪。此刻的他,真想喊一聲姐,但他內心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誡他不要衝動。此時的鐵河,非彼時的吳家小兒,已亡之人,也不會再從土裡鑽出來。
小不忍或許真的就會魂飛魄散。老鬼的話也許是危言聳聽,但他卻不敢輕易嘗試。有幸得到了第二次生命,誰能保證還會有第三次的幸運?
俗語道,第一次的好運是運氣,第二次的好運那就是本事。雖看了幾本老鬼的書,但他捫心自問還沒有與天抗衡的本事。
鐵河跟着吳林俊剛到院門口,就被人一把擁入huai中。
“弟弟!”吳家院裡的吳明軒,一眼便看到了人羣中鐵河的身影,激動得直接撲了上來,一把摟(樓啊)住鐵河:“弟弟真的是你嗎?你真的回來了?姐不管你是人是鬼,姐什麼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