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上天修仙離世,我就偏要拉你下這紅塵。這紅塵萬丈,是當初你自己要去的,怨不得,任何人。
我不會放你一人去解脫,去逍遙自在的。
容端俯身,一隻手抓住梅疏影的手腕,慢慢地把身體靠了上去。
他帶來的氣息,陰冷而又惡毒,襲籠而上。
距離疏影的面龐已經很近,可以感覺到她的呼吸一上一下,眼見着睫毛隨着這呼氣而微微顫動。
突然,像是感覺到什麼,她睜開了眼。
疏影的雙目睜開,彷彿滿天星辰的璀璨落入黑瞳中。她迷亂地看向面前的人,有一點困惑。那種迷亂的表情讓容端很滿意,他欣賞着着疏影美目中自己的影子。但很快,疏影的眼睛瞬間放大,她反應過來,掙脫似地推了推,當然沒有任何作用。疏影試了試,便放棄了掙扎,就這樣被容端圈在懷裡:這個人的惡劣性,就在於他有的時候喜歡將人玩弄於股掌間,越是反抗就會遭到更無賴的。她微微側了頭,探究地看向容端。
容端看着疏影面龐上的鎮定,好脾氣地笑一笑:他知道她上鉤了。他可以感覺到手心下的肌膚在微微顫動,害怕麼,自己有那麼可怕麼?他輕輕地朝疏影側下頭去,在即將觸到她的脣的那瞬間惡作劇將她擁入了懷裡。
那一瞬間,容端感覺梅疏影全身都繃緊了,他趕在她有所舉動前,在她如玉的頸脖邊蹭了蹭,疏影立刻就不動了
“我有那麼可怕麼?”容端的目光落在屋子的地面上,語意不焉地道,“以前再親密的事,我們都做過的。”
疏影的眼睛望着屋頂,聞言,目光動了動;容端聽得她在嘆氣,聽得她那一聲嘆息,說道:“我玩不起了。”
容端擡起頭,感覺到懷中的女子又一次鎮定下來。疏影側過臉不再去看他,她的有如瀑布的黑色長髮慢慢順着長椅垂落至地,她說,“我已經很老了。”
“是麼,”容端輕笑着,那笑聲聽在疏影耳中卻有如地獄的招魂鈴響,“可是,你還是原來的樣子,連城,你一點都沒有變。”
連城,連城,疏影微微倒吸氣,他在叫她連城。
在離她最近最親密的距離之處,叫她連城。
容端慢慢接近這美麗的女子
,輕輕在她脣上啄了一下,然後擡頭等待疏影的迴應。
要是可以不那麼清醒就好了,疏影痛苦地想,要是不是那麼聰明到知道以後,知道沒有後來,也許就可以再一次沉淪泯滅:那男人要的是征服感,而她要的是安慰,就這樣各取所需,有什麼不好呢?
她知道自己在動搖,明明可以坦然拒接的事,現在卻因面對強烈的誘惑而動搖猶豫,明知道那是假的,卻依舊捨不得:
那時我以爲他去了還會回來,直到最後我知他再也不會回來。
這個漫長的思考時間,其實只是短短的幾秒,容端等了一會,疏影即沒有拒絕也沒有迎合,便再一次主動吻了上去,纏綿。
“……不要臉的下流東西,你當初是怎麼跟老孃我說的。你個不要臉的竟然有膽子說你只是想救他。怎麼你現在就浪得忘形了,作出這些個不要臉的事……”
紗窗外,疏影努力移目望去,成排的竹林下面,站着一個黑乎乎的影子。長媽媽正惡毒地站在窗外咒罵。這聲音,容端自是聽不見,疏影卻是字字撞入耳中。疏影痛苦地輾轉着:身邊籠罩的是容端糜爛迷亂的氣息,讓她掙脫不得,入耳的卻是着冰冷剔骨的字句。
她有如身處地獄冰火兩重天裡,痛苦而又悲哀。
“連城,”容端覺察到了疏影的不自然,略微嘆氣道,“你究竟瞞着我什麼事?”
那一瞬間,疏影把目光轉移到紗窗那邊。
“碰——乓”一聲很不合景的巨響打破了這緋紅的糜亂之夜——謝長留一腳踹開房門。
他站在門口,看見容端正把梅疏影抱在懷中,略微吃了一驚,卻也沒有要退出去的意思,直接踏一步進了屋子。
因爲他懷中亦抱着一名少女:連城。
“幫忙救人。”他簡潔地說。
梅疏影探頭看向昏迷在謝長留懷中的少女;容端默不作聲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疏影,順便想伸手把她的衣服拉好。
疏影推開容端,自己拉了拉衣服,拉到頸脖以上。她站起身,走到謝長留面前,仔細端祥了昏迷中的少女。
“你把她送到這裡來幹什麼?”容端問。
謝長留看也不看他,道:“她從昨天晚上就這樣了,百淨師傅說是藥醫無效,讓我去欽
天監找微子啓。但我找不到他,所以來找你。”
疏影看着謝長留懷中的少女,目光掃過少女若冰霜的面龐,道:“那百淨師父也跟你解釋過是鬼魅作祟是吧?”
鬼魅作祟,容端一愣,見謝長留只是咬牙點頭。
“那東西有想見的人,”疏影淡淡道,“有想做的事,所以就借了這位少女的身體。”
“那他爲什麼沒事?”容端手一指着謝長留,問。
疏影掃他一眼,道,“那是女鬼。”
容端面上一訕,謝長留則道,“你果真能救她。”
“我爲什麼要救她?”
謝長留一愣,目光中有什麼凌厲的東西閃過。
“我救她,這少女卻並不會善待我,她這種面相,”疏影道,“不會對任何人好。她不會放過我的。”
謝長留一咬牙,連聲音都有變調:“那你是要拒絕了。”
“不,”疏影擡頭看着謝長留道,“這也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我就順手做個人情,幫她一把。飛雪。”她朝門外輕喚着。
早已候着的侍女低頭進來,道:“姐姐有何吩咐。”
“去拿銅盆和皂莢,順便讓天童去燒開水。”
飛雪應了聲,隨即又出去了。
疏影轉過身來示意謝長留把少女放到躺椅上,謝長留猶豫了一下:這兩人剛纔不知在這躺椅上做了什麼。
容端看出他的猶豫,指着連城嘲笑道:“你女人?”
謝長留把連城放在躺椅上,擡身看向梅疏影,道:“那是你女人?”
疏影端詳着有如瓷娃娃的少女,裝沒聽見。她想了想,突問謝長留道:“這少女能支撐到我這裡,百淨師傅做了什麼處理?”
“恩,他並未做什麼,”謝長留道,“只是從寺中取出一支參,熬了湯給連城灌下。”
單煎一支人蔘,便是獨蔘湯。獨蔘湯,疏影沉吟着,獨蔘湯足補陽氣,對受陰風侵襲的少女來說沒有問題。但是百淨竟然只是用獨蔘湯來拖延時間……她又問道:“百淨師傅不是讓你去找微子啓麼,那又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還是百淨師傅。”謝長留答道。“他說微子啓是你的道友。”
疏影聽了,凝眉不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