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一開,見面即散。
容華放下扇子,對珍珠道:“把這扇子送到你二爺屋子裡去。他不是閒着有些頭腦不清麼,你就把方纔說的那個什麼,都跟他講一遍。”珍珠眨眨眼,也未多想,應了便拿着扇子過去了。
容華又喝了口茶,這纔不經意地問紅玉:“你見到瞿府大.奶奶了麼?”她問的即是尚嫙。
“見着了。”紅玉道。
“你覺得她怎樣?”容華把茶盞擱在案几上。
“這,不太好說,”紅玉斟酌着詞,“她與,她與夫人很不相像。”
“怎地說?”
“要說,她是方纔畫剛纔那面扇子的人,我也會信的,但是奶奶你,卻絕不是做這些事的人。”
容華聽了紅玉的話,沒再說什麼,只是讓紅玉下去了。她慢慢尋思這番話,就在突然之間,她堪破了自己生命中一個悲涼的秘密:要知道尚嫙和她容華本是兩種不同的風格,一個明豔如火,一個清雅如菊,沒有可能,瞿衡愛她,轉眼又接受了尚嫙……可是,事實上,尚嫙還是瞿香,她們學的一直是梅疏影……這纔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所以這纔是當年的真相。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容華心中彷彿放下了多年來一直梗着她的困惑,原來果真從頭到尾,梅疏影纔是她的天敵,天生的敵人。
她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大笑,像是笑去了十多年的怨氣。
真是,這個笨弟弟。
這日下午本無事,梅疏影坐在窗
前,看着院外幾株玉蘭。玉蘭花開,這裡原本種的是梅樹,不知何時已經改種玉蘭了。不過白玉蘭花盛開,朵朵花冠大似碗,又白皙純淨,看着倒也心曠神怡。
“疏影,我……”
突然一陣花香迷目,梅疏影見一人立在樹下,那人正是她當年的相公,秦雍西。
梅疏影困惑地站起身來,問道:“你,你怎麼來了?”
“我,我是來接你回去的。”秦雍西躊躇道。
“……怎麼?”
“疏影,跟我回去吧”
“我,我……”不知道爲什麼,疏影發現自己無法完全地拒絕秦雍西,無法說出決絕的話語。秦雍西這個人,有些軟弱,唯唯諾諾不敢言語,什麼都是聽他父親秦未竟的……
“疏影,我想通了,我想了這麼多年,終於想清楚了。我……”
“對不起,”疏影搖頭道,“對不起,我當時真的不應該那樣做。”我不該拿你來逃避容端。
“我知道,你那個時候看不起我,心裡愛的是另一個人。”
風煙起,梅疏影看着白玉蘭花樹下那個人,略微模糊。有的時候,別人欠你的,會由第三個人償還給你。
“……爲什麼不回答我,疏影?難道只有容端你才肯接受麼,是不是隻有容端才行!”
梅疏影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爲容端從來沒有給過她機會,也許她是曾經想過的,但她不記得了。
她捂上了耳朵。
“疏影,到了今天
,只剩下我們倆個了,你還在猶豫什麼呢。都已經這麼多年……”
Wωω ▲тт kan ▲¢ ○ “我不想再欠你。”疏影走上前,看着秦雍西道,“你以前把我休了正確的,我成爲你生命中的過客這對我們大家都好,我……”
“疏影,這麼多年來我都無法忘記你。我知道你愛容端,我知道你對不起我。但縱使你做錯了那麼多事,我還是忘不了你,還是這麼多年來一直都記得你,一直都無法忘記你……”
梅疏影呆呆地看着秦雍西,彷彿她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他,又彷彿在看鏡子中的自己。
縱使你對我如此不好,縱使你心中沒有我,愛的是另外一個人,縱使你在這麼多年後都沒有回頭,可我仍是記着你的,我的心仍是向着你的。
你爲什麼不說話呢,只要你一開口,我就會馬上來到你身邊。
縱使我在清醒的時刻,毫無感覺,可在夢裡,在我孤單一人的時候,至始至終只有你壓在我心中。
“對不起,”疏影伸出手,抱住了秦雍西,“志超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那一聲聲的對不起,是誰在對誰說對不起。
“我會考慮一下的。”
我爲什麼要答應呢,大概只是因爲,看到你,就彷彿看到我自己一般,我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樣深愛一個人的你,竟然沒有人去愛。
真的,爲什麼不被愛呢?
①《桃花扇》,清初孔尚任所作,是爲妓女之扇,蕩子之題,遊客之畫,借離愁之情,說興亡之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