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苒沉默了片刻,搖頭道:“這件事於你不公平。”
提巴陵公主的事確實不公平,她先有張解提醒,後有自己望瞳窺人,之後更有黎兆跑過來同她證實,所以這件事能夠被她發現倒真不是她厲害。
“你不必謙虛了,”蔣大人隔着牢門看着她,言之鑿鑿,“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你的本事的,我告訴你,我蔣方爲官這麼多年絕對不會看錯人的,你於破案一道上的天賦實乃我平生僅見。”
喬苒聽的一陣心虛:名不副實啊!她只是見得更多,因此也不侷限於那些想象再加上還算聰明的腦袋罷了。
“所有我請你救我,證明我的清白。”蔣大人拽着牢門,胸膛劇烈起伏起來,聲音也越發激動,“周大人這等時候還不見蹤影絕對凶多吉少了,這應該不是什麼意外了,定是有人對周大人下了手!”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找不到周大人怎麼證明所謂的清白?
喬苒看了他一會兒之後,才緩緩哦了一聲,道:“我盡力。”
相比蔣大人的激動這三個字輕飄飄的更似是敷衍。
不過蔣大人卻並沒有質問,反而鬆了一口氣,而後人靠在牢門上看向她道:“我先前曾從周大人的仇家入手,卻發現這幾年周大人似乎並未得罪過什麼人,除了近些時日同我爭吏部侍郎之外。”
喬苒站在牢門外瞥了他一眼,道:“周大人這輩子破了這麼多案子,怎麼可能不結仇?”
就如她不過才參與了幾個案子,一個房值周案就足以令她與房家結仇了,雖然有甄仕遠在前頭擋着,但這個仇還是結了的。
周大人這輩子破案無數自然結了不少仇家,仇怨這等事情有時候就是沒道理可言的。
蔣大人當然不會傻的不懂這個道理。他蹙了蹙眉,解釋道:“我是說這幾年,周大人審理的案子要麼便是滅九族的大罪,要麼便是舉族流放。滅九族的已經死了暫且不說,舉族流放的我去信問過了,一大半死在途中了,僅剩的幾個到流放地也只剩半條命了,並沒有聽聞失蹤什麼的。”
所以,這些天什麼都沒查到。
喬苒聞言頓了片刻,問他道:“你吏部的案子接了不少吧!”
蔣大人沉默了一刻,朝她招了招手:“附耳過來。”
喬苒點了點頭,將耳朵湊過去。
“在我桌案下的席面下藏着一隻盒子,裡頭是我整理的一些吏部近些年的案子卷宗。”他說罷,輕咳一聲,忙正色道,“我這只是防患於未然罷了,可不是故意的。”
若不是考慮到她貿然去吏部庫房要卷宗是拿不到什麼東西的,他何至於招出這些私藏呢!
喬苒聽罷忍不住瞟了他一眼,道:“蔣大人你也忒壞了。”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罷了。”蔣方臉色不變,不見一點羞怯之色,“你找人去將那盒子拿走,而後回大理寺慢慢看,記得救我啊!”
說罷這些,他也不管女孩子微妙的臉色,便轉身回了石牀上,臉色慼慼然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這變臉的功夫……喬苒心道:她是自愧不如的。
也虧得他敢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她的手上,反正……連她自己都是不敢的。
……
……
從大牢裡出來之後,方纔說的意猶未盡的引路官差連忙迎了上來,正想問她要不要再看看這吏部衙門,反正先前已經逛了一大圈了,還有幾個地方遺漏也怪可惜的。
“那個……”
沒想到他還未開口,女孩子就先開口了。
引路官差連忙看向她,等她說話,也不知道這喬大人接下來要去哪裡。
女孩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撓了撓後腦勺,道:“你們吏部的黎兆黎大人……在嗎?”
黎大人?
“黎大人!”
“我在的。”正抱着卷宗的黎兆揚聲應道,而後便放下手裡的卷宗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了出去。
“瞧他急的。”幾個年輕官員互相擠了擠眼,有人用嘴往一旁努了努,示意大家看向那幾個一臉恨鐵不成鋼模樣的中年官員。
雖然已經知道了這位黎大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思,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見到是另一回事。
“大理寺的人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幾個年輕官員圍在一起一邊擠眉弄眼一邊說風涼話,“瞧瞧美人計都使出來了。”
“哼!”一箇中年官員重重的拍了一記桌子,憤然道,“成何體統!”
更不成體統的還在後頭,那位“被美人計”的黎大人又回來了,徑自走過大堂向裡間而去,不多時便抱着一隻盒子走了出來。
“喲,小黎大人這是抱了什麼出來啊?”有年輕同僚誇張的嚷道。
黎兆笑了笑,道:“菜譜。”
這位喬大人近日喜歡看菜譜這是大理寺上下都知道的事,作爲消息靈通的吏部官員自然也一早打聽過了。
那先前拍桌的中年官員冷哼道:“誰知道是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
黎兆哈哈一笑,看向那位中年官員,嬉笑:“對,王大人說的不錯,就是見不得人的東西。”
堂中隨即迸發出了一陣更爲響亮的笑聲。
站在外頭等候的喬苒有些詫異,而後就看着黎兆抱着盒子從裡頭走了出來,將它交到了喬苒手上。
“沒被人發現吧!”喬苒想着蔣大人告訴她盒子存在時的神情,直覺這件事若是被發現,恐怕非同小可。
到時候就不是嫌犯了,而是藐視朝廷法規,是重罪,估摸着被發現的當場就能提前讓蔣大人去刑部報到。
當然,是以重犯的身份。
黎兆搖了搖頭,笑道:“沒有,你放心去吧!”
他先前同王大人說的是真的,可大家不信,他有什麼辦法?
目送着女孩子抱着盒子離去的背影,黎兆眼神一黯,回頭看向身後的官員辦事大堂。
他還不到犯呆症的年紀,記性自然好得很,巴陵公主出事那一晚,到底是誰背後將他推了出來?
會是吏部的人嗎?譬如這些眼下正在堂中嬉笑的同僚?
祖父眼下還未至京城,這個人,必須在祖父抵京之前找出來,否則,屆時的麻煩會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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