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見都沒見就被人趕回來了?”方二夫人抱着雙臂斜睨着灰頭土臉的三房一家,心中不免得意。
當掃把星是什麼人,說見就見?
方家三房臉色很是難看,又被周素娘挖苦了一番,心裡更是堵得慌了。若放在平日裡,早給她好看了,可偏偏眼下還不能得罪她。
“所以,眼下也只有二嫂你出面了。”方三夫人架着柺杖說道。
上一回被方三老爺踢斷了腿,還沒有養好呢,家裡便出了事,要說也真是夠倒黴的,再這樣下去,連藥都吃不上了。
“你是那掃把……她面前的紅人。”方三夫人無奈的說道,“喬家那裡是不指望了,喬正元那綠帽公陰險得很,無商不奸這句話可不是說着玩的。”
“所以我們只有將大嫂一家救出來,纔能有口飯吃。”方三老爺也揉着眉心在一旁發愁,“可這種事我們誰會做?誰會做?更何況還是在人生地不熟的長安!”
除了掃把星,沒有人有這個本事。
所以,再怎麼看不慣這周素娘還是得捧着她還有方秀婷那個蠢丫頭,誰叫人家是掃把星面前的紅人呢?
這就叫各花入各眼。周素娘和方秀婷這一對母女往日裡人厭狗嫌的,如今家裡出了事,反而因着這關係,大家還得捧着她。
“這掃把星瞧着是聰明,怎麼就偏生看得上她們這兩個呢?”方三老爺心裡嘀咕着,卻也無可奈何。
這兩個蠢貨有那個命,誰也沒辦法。
方二夫人和方秀婷抱着雙臂冷笑:這時候想起她們來了?她們可是聽說了,掃把星要去京城大理寺當女官了,前途不可限量,她們倆有先見之明,早早投靠了掃把星,眼下一朝翻身,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掃把星當女官,她們這些跟着的雞犬好日子自然也就來了。
沒辦法,這就叫命啊!
方二夫人越想越激動:沒想到此生,她們還有這個機會能去一回京城,不好好敲上這幾個混賬東西一筆盤纏,她便不叫周素娘。
反正沒有大嫂,
這家裡遲早要完,就算羅康娘和方秀文橫着,別忘了還有書院裡的幾個孩子呢,扛不下去的。
所以這京城不去不行。
她們兩個早算好了這些人手裡的銀錢,留的錢夠他們吃了,但要吃香的喝辣的也別想了,日子湊活過就得了。
……
……
出行的那一日,金陵下起了小雨,送他們一行人離開的是任命文書已經下來的新任金陵府尹杜子衡。
杜子衡朝他們俯身一禮之後,起身,“二位之恩,於杜某來說恩同再造,旁的話也不說了,只一句‘金陵這裡有我,二位放心便是了。’”
江面兩旁搬貨的船工,途徑碼頭的行人望見這一幕也忍不住露出驚異之色。
什麼人離開啊,竟然能讓府尹大人施禮。
杜子衡看向眼前這一行人,笑了笑,沒有多說。
話說的太多就沒意思了,有些事做遠比說來得好。
此去長安,他們要先行一段水路再轉陸路,甄仕遠自是拖家帶口一家前往長安,而喬小姐那裡雖說人不多,也帶着身邊的幾個人,只除了兩個看起來有些怪怪的。
杜子衡也認得這兩個人,因着那顆飛來橫頭,方家二房這一對母女也在他眼前混了個眼熟。
這兩個人也要跟着喬小姐一同進京嗎?
紅豆不滿的回頭狠狠瞪了一眼方二夫人和方秀婷:這兩個壞東西又纏上來了。
她們口口聲聲說是小姐先前允她們要送她們回餘杭的,但她們不要回餘杭要去京城爲大夫人伸冤。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比她紅豆還差勁居然還要伸冤?
被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方二夫人和方秀婷往後縮了縮,卻並未退開太遠,掃把星可沒將她們趕下船。
眼下掃把星這顆大樹她們可要抱牢了,就是趕也不能走。只要抱緊掃把星這條大腿,往後有的是好日子叫她們過呢!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同一些金陵故舊道別之後,就該出發了。
喬苒在金陵幾乎沒什麼故舊,除了一個喬墨。不過他沒有親自露面,喬正元留下的人將他看的緊,他又不是於商道之上天賦異稟的人,便只能勤能補拙,不過人雖沒到,還是讓人帶了錢和一封情真意切的信過來了。
信上除了一小段提及她的,更多的便是在問喬書,以喬墨的性子,這個與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怎麼可能不照料?不好意思拿喬家的錢,便拿自己的私房錢補貼一二。
喬書朝前來送信的喬家管事鄭重的行了一禮,道:“替我謝謝大哥。”
喬家管事看着他,神情也有些複雜。曾經的喬家小少爺何等風光,如今卻……不過也不見得不好,至少瞧着他現在看起來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道別過後,喬苒帶着人走回他們的船艙之內。
金陵到長安,她在艙內的輿圖之內比了比手指,在現代社會只要短短一個多個小時就能到,可在這裡,以她們的腳程,卻至少要走上十天半個月的行程。
不過,跟着甄仕遠隨行,一路由他照拂,這行程雖說乏悶卻也不會太過疲倦。
船在江河上行走,自然搖晃不定,對於多數不習慣水路的人來說簡直是一種煎熬。喬苒還好,身子骨本來就好的裴卿卿更是不成問題,倒是紅豆和喬書兩個人蔫蔫的,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尤其紅豆,讓伴隨甄仕遠一同進京的唐中元看到了還以爲她生了什麼病呢!
在甲板上看了七八日的風景,他們總算是上岸了。
船行至洛陽,雖然喬苒心中不是不想看一看這個時代的洛陽是何等風貌。此時金陵、洛陽、燕京和長安並稱大楚最大的四城,想來也是個不遜於金陵的繁華之地。不過他們此行並不是遊山玩水,所以雖然到了洛陽,他們也未打算從洛陽而過,只是準備在洛陽城外,距離碼頭不遠的驛站住上一晚,而後走上官道,直往長安。
洛陽城的驛站自然不小,驛站的驛臣聽聞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一行人要在這裡借住自然不敢怠慢,激動又熱情的招待了他們。
因着第二天還要趕路,早早吃了晚飯,洗漱之後,喬苒便準備入睡,外頭卻在此時忽地響起了一陣嘈雜聲,好似不少人涌進了驛站。
正在爲喬苒疊衣裳的紅豆頓時驚了一驚,就要出去看看發生什麼事。
在一旁早早躺下的裴卿卿卻自己坐了起來,吐出了自己偷吃的蜜餞核道:“有人死了,好似是個什麼大人,他們跑過來找這位正巧途經此地的大理寺卿了。”她說着對上喬苒和紅豆望來的目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聽到的。”
話音剛落,外頭喧譁嘈雜又起,裴卿卿側了側耳朵,忽道:“哦,這個大人叫劉繼澤,你們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