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是猜測,沒有證據,而且沒有哪一家希望被人摸清底細的。”甄仕遠頭疼的扶着額頭,道,“這件事我不用辦都知道,沒有幾家會給,怕是我上前要,人家直接要我擺證據了。”
在金陵,當地豪族沒有幾家敢不給他面子的,可長安的話,同爲一府府尹的何太平,又有幾家會給他面子?
他這個大理寺卿也一樣。
現在沒有證據,自然沒有理由去拿人家的賬冊借來看。
“所以,此事甄大人做不了是嗎?”女孩子聽聞甄仕遠說罷,再次開口問他。
甄仕遠點頭:“此事的結果真的只能如此,你方纔興許沒聽明白,我再同你解釋一遍……”
“不用解釋了,我聽懂了。”女孩子打斷了他的話,道,“我沒有質疑甄大人的意思,只是確認一下此事走明面是行不通的。”
“當然行不通。”甄仕遠說罷,忽地臉色一變,“你……你想做什麼?”
她刻意提到走明面,總不會是隨口一提吧!
“走私底下更是不行。你要找人去偷嗎?”甄仕遠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頓時嚇了一跳,忙道,“你知曉這些權貴豪族家裡養多少暗衛?你覺得就唐中元那本事能進的了這些豪族家裡?怕是還沒進門就被抓起來了,到時候還不是要我去把人弄回來?這不行。”
“不偷私賬。”喬苒對他說道,“我們偷商會裡的。”
“那一樣不可能。”甄仕遠忙打消她這個聽起來十分危險的念頭,“我告訴你,你不是商會中人是不可能看到這本賬冊記錄的。待到商會中人離開之後,這記錄每一日都會由不同的商會中的幾個元老帶回家中,說穿了還是要去人家家裡偷,偷不到的。”
“那就讓同是商會中人的人帶我們……,還是我吧,大人你就算了。”女孩子瞥了他一眼,說道。
什麼意思?嫌他醜嗎?甄仕遠瞪她。
喬苒忙解釋道,“大家都認得你這張臉,還是我這張名不見經傳的臉跟着進去比較好。畢竟將賬冊記錄帶出來是不可能的,帶筆墨進去謄抄的話想也知道不會這麼容易。”
所以只能帶個過目不忘的腦子進去了。
她記性還算不錯,
就算沒到過目不忘,也差不了多少了。再者說也不用記下每一條繁瑣的賬冊記錄,只要記住當年交易了哪些貨物就可以了。
“那你準備讓誰進去?”甄仕遠看着她,攤手道,“本官在京城並不認得這商會中人啊!”
沒準備指望他,甄仕遠這個大理寺卿做的怎麼樣,她已經摸清楚了。
“甄大人不認得,我自然也不認得。”喬苒正色道,“所以我想了想,不如就派個我們的人進商會好了。”
“那是長安商會!不是那些才子佳人的詩會,阿貓阿狗都能進。”看着她這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甄仕遠忍不住敲了敲桌子,道,“你說進就進啊!本官可沒那麼大的臉。”
女孩子瞥了他一眼,沉默了一刻,突然出聲道:“讓喬正元進去。”
喬正元別的地方臉不大,但在行商上的臉還是可以的,就算一時還小,他多在長安留一段時間,也會變大的。
甄仕遠被她這一句話一噎,半晌之後,默默的開口道:“我記得在金陵還讓人打過他幾板子,他看着不像什麼胸懷寬廣之人。”說到這裡,忙撇清自己的當年做過的事:“本官打他也是爲你撐腰啊!”
提到這個,兩個人同時安靜了下來,最後還是喬苒出聲道:“不要提這些陳年舊事了,我當時……也是爲了他好。”
嗯,是爲了他好,爲了不讓他矇在鼓裡。可這對一般人或許真是一件好事,可這個人是喬正元。這人面子大過天,與其丟臉丟的人盡皆知,他想喬正元興許寧可選擇前者了。
“你覺得一句爲了他好能說服他嗎?”甄仕遠搖頭,“反正我是不信的。”
“我方纔只是說笑而已,”喬苒靜靜的說道,“喬正元說到底是個商人,在商言商,自然是要以談生意的方式來跟他打交道。”
“跟喬正元做生意?”甄仕遠不住的搖頭,“金陵雖然不是京師腳下,可到底也是江南繁華地,他能將生意做的那麼大,你以爲他是靠運氣嗎?在做生意上,這喬正元有些真本事的。”
“甄大人,你說過這裡是長安。”喬苒神色未變,依舊淡然自若,“他光生意做得好,想進長安商會卻是沒有這麼容易的。我不做生意,卻也明白,在長安做生意,進了商會遠比不進商會要好的多!”
“所以,若是有人能幫他進商會,喬正元怕是多少錢都肯付的。”喬苒說道,“不過這一次我不要錢,要讓他進商會之後帶我進去親眼看一看商會不外傳的賬冊。”
一步一步,她早就想好了,能提出找喬正元自然也是有把握說服喬正元。平心而論,若是把這個條件拋給喬正元,喬正元是不可能不答應的。
只是現在的問題是她真的能幫喬正元進長安商會嗎?
“進商會……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甄仕遠想了想, 道,“十年八年倒也罷了,如果是爲了查案,這件事必然不可能花上太多的功夫,本官也知道是強人所難了,你不必事事攬下。”
喬苒垂下眸子,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我二人分開行動,大人只管先派人去別地打聽十年前有沒有一支失蹤的商隊;我這裡可以試一試,若是可以,查起來自然容易的多。”
查案子什麼的確實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長久提防的本能讓她學會了細緻,因爲一個不小心,可能連怎麼死的,是誰動的手都不知道。再加上現代社會所見過的聽過的離奇的故事,她查案的本事無外乎是細緻加上見多識廣的想象力罷了。
可她本人過往的二十年做的其實是另外一件事,她是商業聯姻的產物,若是沒有做好這件隸屬於本職的事,早被人明着從那個位子上拉下來了,也不至於要私下下手了。
所以,其實比起查案,這個纔是她更擅長的。
“當然,在此之前,甄大人還是要將長安商會的卷宗記錄給我,”喬苒說道,“越詳盡越好,我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