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二拉住傳山,難過地看向說着說着突然開始哭泣的女子。
他錯了嗎?他不應該因爲她的“心裡話”而判斷她對他的感情嗎?
可是她又是怎麼做到一邊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問他累不累,一邊能在心裡惡毒地詛咒他早點死在礦裡呢?
他不是不敢或不行,而是因爲……。庚二看了一眼傳山。現在這個人也知道他那個秘密了……
庚二臉紅了,不是羞的,是氣的!
搖搖頭把剛纔受辱的畫面晃出腦外。他本來想等時間長了,五妹和他的感情深了,他再慢慢向她展現全部的自己。可是他沒有想到兩人不過才處了一個月不到,他打算好好對待的女子就開始在心裡鄙視嘲笑他,臉上更是掩不住的鄙薄。
他包攬了裡裡外外所有活計,她嘴巴上說他體貼,心裡卻認爲他不像一個男人。
他越是內疚、越是對她好,她的笑容也就越發虛假,心中的詛咒也越發惡毒。
後來她甚至連碰都不願讓他碰一下,每次看到他回來,臉上就盡是忍耐和怨懟。直到她與庚六勾搭在一起,她害怕她偷情的秘密被他知道,竟然先發制人,讓庚六帶了一幫子人來大鬧了他一通。她哭泣着歷數他的不好,說着她的委屈,把所有過錯全部推到他身上,也就在那時候礦裡的人知道了他是一個“沒用”的男人。而且她還把他能讀心的秘密告訴了庚六……
也許他真的不好吧。否則她怎麼會那麼恨他?
也許他認爲的“對她好”對她來說卻是大大的不好,也許他不應該讀她的心事,也許他一開始就不應該指望和她成爲夫妻。
做一個人類很難。
人和人之間的相處更難,而且奇怪。
庚二轉頭再次望向身邊男子。就比如他和這個人,不說他幾乎每天都會非常想要狠狠揍這人一頓,有時候甚至會忍不住想要詛咒這人在骷髏果藥效發作時越疼越好。可是實際上他們卻是夥伴的關係,而且還是能以命相托的夥伴。
再看看哭泣的女子。庚二抓抓頭,突然頓悟。
也許他真的錯了。他知道讀心不是一個好能力,也知道心中想法並不一定代表真實。所以他努力忽視了每次碰觸她所感知的那些負面情緒,他也一直在努力屏蔽這個能力,想法控制它。可是他還是受到了影響。如果他沒有這個能力,也許現在他和她說不定連孩子都有了。
“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這麼痛苦。我明白了,都是我的錯。當初如果我……”
“閉嘴!你給我閉嘴!你這個混蛋!你還是不是男人?我、我……嗚嗚!”
看着乾脆放聲痛哭的女子,庚二徹底茫然。我已經把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也不怪你了。你怎麼還這麼難過?難道我認錯也是錯的嗎?
本來想幫場的傳山仰頭對天嘆了口氣。也許他真的很黴,否則他怎麼會認了這麼一個沒腦子外加缺心眼的小弟?
先前他還覺得這叫五妹的女子有點無理取鬧,如今……他覺得五妹拋棄庚二找上庚六真的是件非常明智的事情。
“兄弟……,算了,等會兒跟你說。”傳山看看庚二茫然的雙眼,搖頭嘆息。
你難道不明白這時候你再怎麼無知,也不能表現得這麼雲淡風輕嗎?人家說了這麼一大通不就想看你有多痛苦嗎?你難道不知道在女人心中,這時候你表現得越痛苦,就是越發愛她的證明嗎?
庚二“啊”的一聲張大了嘴巴。
傳山愣了愣,低頭看了看庚二抓住他手腕的手。對了,這人好像能讀心來着?是不是碰到就能感覺到我的心事?那不是表示以後我在這小子面前就沒有一點秘密可言?包括我想把他的所有秘密挖出來,不行就嚴刑拷打的打算?還有有時發作時太痛苦爲了分散注意力幻想自己和女妖精這個那個的,他也都知道了?唔,這可真是一個可怕的能力。不行,以後得防着這小子一點。
傳山還在胡思亂想,而庚二的臉色從白色轉向鐵青色接着又變成紅色,最後血色越來越少,抓着傳山的手就像是瞬間被火燙到一樣,飛快丟下那隻手,飛快地跑了。
庚二跑得太突然,站在門外的兩人顯然沒想到庚二會來這麼一招,一起愣住。
就這麼一耽擱,庚二就沒入了黑暗中,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傳山露出了今天第二個尷尬的笑容,他剛纔的某些想法是不是刺激到某人了?抱歉啊,兄弟,想法這個東西真的很難控制啊。想出去找他,轉念忽然想到那貪吃的傢伙不可能錯過晚上的晚飯,說不定跑出去冷靜一會兒就回來了,便打消了追出去的念頭。
放下心來的傳山轉而看向面前這位暴出了庚二秘密的秀麗女子。
五妹看庚二跑了,抹抹眼淚,情緒以令人驚異的速度很快就平定下來,掠掠耳邊碎髮,默默地對傳山福了一福,轉身就走了。
傳山能怎樣?拉住這女子打她一頓?還是直接宰了給庚二出氣?這是她和庚二之間的事,作爲外人的他實在不好插手。何況在這座黑獄裡,是非對錯也很難評定,說實話如果換了他是這女子……天知道他會怎麼對付人情世故有點欠缺的庚二。只是心中清楚,對女子的惡感卻無法抹下去,畢竟庚二現在怎麼都算是他的自己人。護短嘛,這是他們羅家一貫的優良傳統。
走進屋裡關上大門,己十四還在無休無止地擦他的刀,少年背對着大門給他的老僕蓋上一件布衣。
“你早就知道?”傳山走過去問己十四。
己十四放下大刀,沒有否認,“庚二呢?”
“跑了。那小子大概屬烏龜的,遇到事不是退縮就是逃避。這會兒不知躲哪兒偷偷哭鼻子去了。”傳山掩瞞了無心之下又一次狠狠刺激到人家的事實。
“你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啊,你是說……再說吧,這事情不好說。主要看庚二自己怎麼想。”
“你不怕他想不開?”
傳山走到爐子邊盛雜糧煮的粥,吊兒郎當地回道:“他要是想不開早就一頭撞死了。放心,貪吃的人心都寬得很。不過如果他要真想不開……我就揍到他想開。”
“好主意。”己十四贊成地點頭。
傳山回以“嘿嘿”一笑。
薛朝亞也轉過身露出笑臉,羨慕地道:“我覺得庚二哥的能力挺好的啊,別人想要還沒有呢。”
己十四沒說話,傳山端着菜飯走過來,輕輕踹了少年一腳。
“吃你的飯,大人的事少管。還有庚二回來,你別給我亂多嘴。”
“知道了。”少年吐了吐舌頭,顯得十分天真可愛。
當晚,別說晚飯,就是到了睡覺的時辰,庚二也沒有回來。
封洞第十六天。
傳山熬過三個時辰的折磨,看對面的牀鋪仍舊空蕩蕩一片,撐着雙臂坐了起來。
要不要出去找他?
就在傳山猶豫時,外面傳來謝伯捂着嘴巴發出的咳嗽聲。
這老頭命倒大,竟然硬是熬過來了。想到謝伯身下就一張破草蓆,分給他的一張破褥子他也給了他家少爺亞生,傳山嘆口氣,從自己身下掀起一張“撿”來的爛棉褥,起身向堂屋走去。他倒不是同情心旺盛,只是大家既然能有緣走到一起並在一起合作求生,那就是夥伴。甲子營出來的,沒人會拋棄自己的夥伴。
況且謝伯的年齡看起來也和他爺爺和姥爺差不多,現在也不知家裡的老人怎樣了,希望他們出逃在外、遇事時也能碰上好心的人照顧一二。
屋子裡很黑,奇怪的是傳山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黑暗,雖說看的沒有點蠟燭時清楚,但隱隱約約也能看到大致輪廓。
摸黑走到謝伯身邊蹲下,怕他嚇着,輕輕叫了一聲:“別怕,是我。”
謝伯睜開眼,眼前一片模糊,隱約有個人影蹲在他面前。
“羅……少爺……”
“我哪是什麼少爺,叫我傳山或者辛二七九。喏,這裡有牀破褥子,你先墊在身下。別給亞生了,他那麼大男孩子,正是火氣最旺的時候,這裡又不冷,他用不了墊那麼厚。”傳山笑,伸手把謝伯扶起。
“謝謝,老奴……我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你既然能撐過來,那就繼續撐下去。不爲你自己,也爲你少爺。這裡一個人可活不下去。”
“羅兄弟你自己……也不舒服……,我……”
不等謝伯推辭,傳山乾脆把謝伯一把抱起放到一邊,順手就給他把褥子鋪上。
謝伯只覺滿鼻子腐屍臭味,嘴上則謝個不停。不願再麻煩傳山的手,主要是他受不了那味兒,自己摸着爬回了牀鋪。
“哎喲。”謝伯輕叫一聲,手腕似乎崴了一下。
傳山下意識地伸手去扶。謝伯爲求身穩,另外一隻手無巧不巧地抓住了傳山的衣領。
一道火紅色的光芒從謝伯眼前一閃而過。
傳山扶住謝伯,兩手一用力就把人放回了牀鋪上。
“好了,你繼續睡吧。這裡缺藥無醫,你有什麼病痛也別忍着,我能幫你的就幫,幫不了也沒辦法,多活一天是一天吧。”傳山雙手撐膝站起,很隨意地把掉到衣服外面的珠子塞回原處。
就這麼些時間已經足夠了,足夠謝伯看清楚那珠子到底什麼樣子。謝伯的心臟激烈地鼓動起來。
傳山安頓好謝伯也沒招呼任何人,單獨一人提起一盞氣死風燈打開大門就走了出去。
被驚醒的薛朝亞朝己十四的牀鋪處望了望,無聲地爬起來去把大門關上了。
屋外。
傳山不敢去遠,提着燈就在附近庚二可能會在的地方尋找。偌大的礦洞極爲安靜,一點點聲音似乎就能傳出老遠。詭異的寂靜和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潛伏着,傳山把腳步放得越發輕巧。
屋內。
己十四懷中抱着大刀雙眼似閉非閉,呼吸綿長,看樣子正在熟睡中。
薛朝亞睜大了一雙眼睛盯着上空的一點,想着過去貴爲一國皇子的奢侈生活和現在淪爲階下囚的窘迫悲慘,兩者的天差地別,讓他心中的恨也越來越濃。
謝伯克制着咳嗽的*,在剛鋪了褥子的牀鋪上佝僂着身軀,把自己的頭埋進肩膀下不時悶咳一聲。他不想死,他還想活很長很長時間,當初選擇跟隨薛朝亞一起,也是爲了搏上一搏。留在府裡,他說不定早已經死了。現在,他等待多時的機會終於來了……
傳山估算了一下時辰,現在約莫是啓明星升起的時刻,也是一天中最安靜的時段。一路走來不見一個人蹤,傳山先找到自己原來住的洞穴,提燈探頭看了看,黑幽幽的不像有人在的樣子。
“庚二?”
沒有人回答他。
一道微弱的風揚起。
“誰?”傳山猛地轉身。
身後有什麼快速掠過。
可等傳山轉過身,只見周圍一片黑暗和寂靜,四周勉強能看到的景色也與剛纔沒有二樣,靠在左手的階梯似乎一眼望不到頭,右手的小道上也是一片幽黑。
傳山屏住呼吸等了等。四周靜悄悄的,似乎這個世界現在除了他已經沒有活人。
又等了一會兒,確定周圍確實沒有任何聲息,傳山這才慢慢地向階梯道口走去。
就在他轉身走下階梯的同時,一條粗長的黑影從他頭頂的山壁上快速遊過。
天黑再加上形單影隻,傳山也沒那麼大膽子敢一個人鑽入礦道,在廣場上尋了一圈無果後只好打道回府。
因爲那叫九妹的女子,他還特地擡頭看了看那幾盞代表了豔鬼勢力的宮燈。
每天點亮的宮燈熄滅了,原來絡繹不絕的道口現在連個鬼影子也無。
不知那些女子現在怎樣了。想到那些女子,傳山也很無奈,想要用一己之力挽救她們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根本就是不現實的事。他只能保證自己看到一個救一個,其他的,他也無能爲力。
他不敢說自己是好人,可是這段時間和己十四他們出去搶糧,三人都有意無意避開了弱勢人羣,儘量對礦洞裡惡名昭彰的傢伙下手。但如果對方主動找上門來,他們也無法,爲保命,不管對方是什麼人,他們都得動手自保。
“救……命……,救命……”
傳山腳步一頓。
就在他身旁約五十尺處,有什麼在爬動,一邊爬一邊低低地哼叫。
“給我……點……吃的,求求你……救……救……我……”
很可惜。今晚他什麼都沒帶,而移動糧袋的庚二也不在他身邊。
救回去嗎?他能救回幾個?而且用膝蓋想也能想到,如果他敢再弄回一個吃白食的,己十四和庚二一定會二話不說立刻把他打成包袱扔出門。這樣說起來,己十四似乎不太喜歡亞生?明明那少年長得是鼻子是眼,怎麼看也不像是討厭的人。
“抱歉。”傳山低低地對那越爬越近的礦奴說了一句,轉頭就走。
“不……不!”
身後風聲響起,傳山蹲身、放下燈籠、翻滾、起身、揮鋤,一連串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似乎早就料到身後會有危機。
“撲哧!”
鋤頭砸進身後撲上來的礦奴的胸膛。
偷襲的礦奴臉色猙獰,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鋤頭,臉上的皮肉動了動,露出了不知是釋然還是悔恨的表情,手中握着的石刀落地,人隨即轟然倒下。
傳山握住鋤頭,踩住礦奴的腰腹,用勁一拔把鋤頭拔/出,也不在意噴出的血和碎肉沾溼了他的褲腳。然後就如同做了無數遍一樣,蹲身搜索該礦奴身上還有什麼可以利用的東西。
最後只找到幾塊火石和火鐮,傳山把東西收進庚二給他縫製的布袋中,熟練地剝下死人的衣褲,捲了卷,提起燈準備往回路走。
“咦?”傳山舉高了燈籠,那一剎那他以爲自己看花了眼。
就在剛纔他好像看到自己的腳上趴着一隻玉白色的……烏龜?
盯着自己的鞋面仔細瞧,沒有。兩隻腳上都沒有。
也許是他看錯了?剛纔只是燈籠照下來的光斑?想想也是,這個鬼地方怎麼會有烏龜出現?就算有,又怎麼可能是少見得不能再少見的玉龜?
傳山搖頭,提腳就走。
腳尖上,一隻很小很小,看起來只有銅錢大的玉色小龜正清晰地趴在他的鞋面上。
傳山不敢驚動它,也不敢揉眼,就怕一揉眼,小傢伙就不見了。
小心翼翼地放下腳。
小龜前面的小爪子微微動了動,不一會兒,傳山感到腳面傳來一股濡溼感。
這是……?
小龜拉完尿,小小的尾巴往龜殼裡縮了縮,爬下傳山的鞋子邁腿就跑。
傳山失笑。
沒想到這座黑獄裡還有這麼可愛的小傢伙。玉龜嗎?這可是吉兆。難道他終於要時來運轉了?不過這小東西什麼時候爬他腳上來的?還在他腳上撒尿?呵!
不知是不是這隻小龜實在太小,傳山完全沒想到要把它抓來熬湯做菜什麼的,不過他倒是很想把它抓來送給庚二。禮尚往來嘛,庚二送他一顆珠子,他送他一隻少見的玉龜也算扯平了。
想到就做,看那隻小龜爬得也不快,傳山想都沒想伸手就去抓。
可沒想到那小傢伙看起來爬得不快,想捉它卻不容易。第一次,他抓了個空。第二次,等他準備好彎腰伸手去抓時,小東西竟然飛快地爬上一邊的洞壁。
烏龜的動作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靈活快速了?
傳山傻眼,擡起頭,他甚至看到小傢伙在沒入黑暗前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有意思。可惜,就這麼讓它跑了。
這小傢伙大概是這裡的天生靈物吧,算了,抓來也沒東西餵它。傳山想想也就放下了。
輕微的踩踏煤渣的聲音傳來。
傳山不動聲色地轉過身。
“沒找到?”
傳山鬆出一口氣。己十四大概不放心他一個人,跑出來迎他。
沒看到其他活人,己十四已經明白答案,“你剛纔在看什麼?”
“一隻小烏龜。”
“烏龜?”己十四也好奇地擡頭往洞壁上看了看,半晌不解地道:“烏龜會爬牆嗎?”
呃……傳山愕然。剛纔他不會是見到什麼不該見的東西了吧?不過幻覺一說基本可以排除,到現在他腳尖那塊還是溼的。
己十四也不是多話的人,看傳山自己也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也就不再多問,扛着大刀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問道:“你還有多長時間?”
傳山明白他在問什麼,當即回答:“還有約一個半時辰。”
“是先回去還是繼續找?”
“我不想再浪費時間。”
“那就走吧,我們一起去礦道里找找看。”
傳山若有所覺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快步跟上了己十四的步伐。
洞屋內。
“亞少爺……”謝伯勉強坐起身,看他家少爺揹負雙手圍繞着石桌走來走去。
“少爺,您在擔心什麼?”侍候這位已經十幾年的老僕人很快就察覺到自家少爺的不安。
薛朝亞走到門口打開大門探頭向外望了望,確定附近沒有一個人影,迅速關上大門回到謝伯身邊,陰鬱地道:
“我懷疑庚二可能什麼都知道了。”
“咳咳……您能肯定嗎?”
“我不知道。”薛朝亞踢了當作凳子的石塊幾下,焦躁地道:“我以前不知道他有讀心的能力,我……我和他接觸過很多次。我就說他到後來怎麼老躲着我,一開始我還以爲是姓羅的意思,現在想來應該是他知道了我在想什麼……還有我的身份。該死!”
“該死!他怎麼會有這種能力?還瞞着我們!該死該死!”薛朝亞不爽自己的心事被人探知,氣得連踢了石凳好幾下。
謝伯也知道他這位少爺身上的秘密不少,就連他服侍了他那麼多年,最後還和他一起被關到這座黑獄裡,這位少爺仍舊有不少事瞞着他。看他如此焦躁,顯然那些秘密大多都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咳咳,少爺您打算怎麼做?”
薛朝亞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你說庚二會不會把他讀到的內容告訴了羅傳山和己十四?”
謝伯想了想,搖搖頭,”依老奴看來,咳……庚二顯然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有這個能力,如果他把少爺的事情跟那兩位說,那兩位那麼精明的人……咳咳……肯定會懷疑他是怎麼知道的。庚二在黑獄裡待的時間不短,應該不會自曝其短。”
“也就是說我的事情現在只有庚二知道……”
薛朝亞冷笑,庚二不把他的事跟羅傳山他們說,說不定是知道了他藏修真秘籍和仙丹的下落,想要一個人獨佔。
“是的……咳咳。”
薛朝亞看向謝伯。
謝伯猶豫了一下,還是對他點了點頭。雖然他認爲此時不宜得罪庚二,但是他既然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按照以前府裡的規矩,這人是怎麼都留不得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想讓他先帶我們逃出去再解決他。可是我心中打算他如果都知道了,你想他還會再帶我們出去嗎?一開始他不說是因爲怕別人知道他讀心的秘密,如今大家都知道了這個秘密,他肯定不會再有所顧慮。”
薛朝亞皺着眉頭在原地轉了三圈,一跺腳道:“不行,我們不能留下來,至少不能讓庚二回來。否則他們就算不殺了我們以除後患,肯定也會想法子控制住我們。該死該死!把我的計劃都打亂了!”
“庚二死,我們也不一定沒有機會。只要另外兩人不知道,我們就能在這個安全的洞屋裡待下去。而只要能活下去我們就有機會逃出去。”
“可如果他們先找到庚二?”
薛朝亞一愣,“謝伯,你有什麼好主意?”
謝伯急咳了幾聲,“我們……咳咳……可以各個擊破。”
看老僕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兒,薛朝亞更是覺得前途灰暗,可他又不甘心就這麼認命。
“謝伯,你有什麼主意就直說好了。”
“咳咳……羅傳山身上的東西老奴已經確認了。”
“哦?”
“確實是聚靈珠,就算不是也肯定是同類的寶貝。咳咳!”
薛朝亞有點舉棋不定。對於謝伯的眼力,薛朝亞毫不懷疑。以謝伯過去在他身邊的職位,他看過的好東西絕對不比皇宮大內那些總管太監少。既然謝伯說聚靈珠在羅傳山身上,那羅傳山戴着的十有八/九就是聚靈珠。
“少爺,以老奴現在的狀況肯定沒有辦法幫您。不過如果老奴身體恢復健康……咳咳……少爺身邊多一個體己人,逃出去的機會自然也會多上一成。老奴曾受娘娘大恩,只要少爺能逃出去,老奴萬死不辭。就算得到聚靈珠老奴用不到,少爺留着也可以多一個保命的手段。待日後少爺學得仙法,不愁大仇不報,哪怕那位子……也不是坐不得的……咳咳。”
薛朝亞看着謝伯,是啊,如果他修得仙法,有什麼事做不到?聚靈珠、修真秘籍、仙丹,這些東西他都想要,都不想分給別人!
“可是……”
“咳咳……少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羅傳山雖對您有一絲恩情,可並不能因爲他過去對您有恩,就影響您未來的生路。相反,咳咳……羅傳山此人說不定命中就是來助您脫困的,這是上天的安排,跟他本人並無關係。甚至從因果論上來說,也許他前輩子就欠了您也不一定。”
謝伯不慌不忙地看向他的少爺,他知道對方一定會同意他的提議。
“可是你覺得我們對上他和己十四,能有勝算嗎?”
“少爺,我們可以如此這般……”
謝伯在心中告了個罪。羅大恩人,這可不是我老謝貪婪,只是是人都想活下去而已。你救了我,我感激你。如果你肯把那顆珠子給我,我會感激你一輩子。
與謝伯謀劃一番後,薛朝亞開始收拾一些在礦中生存的必備物。謝伯說的對,如果能在羅傳山他們之前找到並殺死庚二,他們可以再回來,就說擔心庚二也出去尋找了。如果找不到庚二或者羅傳山他們先找到了,他們就只能另外找地方躲藏。
至於謝伯的小心思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一個老奴而已,能利用就利用,可如果對方變成了累贅或者絆腳石,那麼……
揹着老僕的少年臉上露出了不符合他年齡的算計和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