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大廳,明勝子盯着魔陣眉頭越皺越緊。
一天時間晃眼即過。兩名道士回來稟告明勝子沒有找到明靈子的下落,也沒有發現魔蹤。
“師兄,我們雖然沒有發現什麼,但有個地方很奇怪。”一名道士猶豫着開口道。
明勝子思量着,隨口道:“說。”
“這礦洞深邃無比,礦道複雜幽深,一個礦道疊着好幾個其他礦道,道路交錯宛如迷宮,我和明清子六個時辰下來也不過探看了一半。其中有一處,我和明清子都覺得有點奇妙。”
“有何奇妙?”
“那是一個土坑,那坑裡的氣息明顯是魔物留下。坑周也有些痕跡,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坑裡爬了出來。我和明清子無法確定那是不是魔物,便跟着痕跡找了下去,一直找到另一條礦道,可那條礦道被人踩的雜亂不堪,又無魔氣留下,線索也就此斷了。”
“哦?你們沒有繼續追下去看看?”
“我們試着又追了一段路。”明清子回答道:“可越到後面痕跡越不明顯。之後我們看時間已到不想師兄擔心就回來了。”
“有意思。”明勝子把目光從魔陣上挪開,一揮拂塵道:“朗國得我青雲派庇護,朗國皇太子修魔一事絕對不可爲外人知,明清子你先回去稟明師門,並把此事告知明訣子師兄,讓明訣子師兄與朗國交涉,看此事後續如何處理。我在這裡等你的消息。”
“是。”明清子聞言看了看礦洞裡三三兩兩的獄卒,心裡暗暗嘆息一聲,不想朗國皇太子修魔一事泄露,那麼這礦裡的人肯定都留不得了。
“怎麼?你還有什麼問題?”明勝子不悅道。他幾個師弟中就明清子凡心未去對人世間尚有留戀,至今都不能做到無慾無情。他支使他離開也是不願看到之後處理獄卒和礦奴時,這人會給他多添麻煩。
明清子不敢多言,默默離去。
明志子臉露冷笑。在明勝子看過來時已經把臉上表情全部藏好,做出恭恭敬敬的樣子。
“你和我一起去那土坑看看。”
“是。”
這邊傳山和庚二還相對着犯愁中。
“現在除了完成誓言以外,只有一個方法可以破除誓言。”
“什麼方法?”
庚二苦惱地抓抓頭,“這種誓言想要破除,除非起誓對象主動破壞誓言,也就是對起誓者產生謀害之心而且付之於行動。這樣的話,出於一界之主所立的公平原則,被約束一方即可從誓言的約束下解除。”
“哦?”傳山笑了,“也就是說只要我立志完成誓言,但對方卻在我誓言完成之前對我起了殺心,想要殺死我,誓言就可以破除是不是?”
“嗯。”
“我想那位魔君就算現在不想把我殺之後快,在他知道我帶了人去整他,你覺得他還能忍得住嗎?”
“你當人家修煉那麼多年白修練的?他要是連這點都不能忍,也不可能修到分神期。”
“你怎麼知道他修煉到了分神期?”
庚二啞巴了,想了想,磕磕巴巴地道:“我、我能感覺得到。”
傳山翻個白眼,這人秘密多他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算了。
“有了!我知道怎麼辦了!”庚二突然激動地大叫一聲。
“你有什麼方法?”
“骷髏果。”
“什麼?”
“我們都忘了,你服食了骷髏果……”庚二臉色有點蒼白,幸虧他想起來了,否則讓那位分神期的魔頭感知到姓羅的服食了骷髏果,大概他會看都不看青雲派那些送上門的大補丸,而直接不顧一切地把姓羅的給吞了。
“如果讓磔魘知道你服食過骷髏果,我想不用你怎麼惹怒他,他就會對你起殺心了。”庚二用一種同情的眼光看着傳山,“你此去千萬小心,別害人不成反而給別人吞噬了,保重!……兄弟。”
傳山……黑着臉轉身就走。
“等等!”庚二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在後面大叫道。
“等等!”明勝子出聲喝止。
明志子停下腳步。
明勝子轉頭向東方看去,手一指:“我聽到那邊有聲音傳來。離這裡應該不遠。”
“大概是逃跑的礦奴。”明志子側耳細聽,“這礦道曲折幽深,聲音就算聽來不遠,我們趕過去也要一點時間。”
“先過去看看。”
兩人施展身法,順着礦道快速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就快要到地方時,明勝子突然剎住腳步,一把拉住明志子,“不好!有魔氣。”
會不會是朗國皇太子?
明志子兩眼放光地盯向前方幽黑的礦洞。這也怪不得明志子會聞魔兩眼冒光。
魔物對於普通人類和動植物來說,那就是災難、噩夢的代表。可對於修真、修佛者來說,不同的魔物可以給他們帶來不同的好處。
根據魔物天生的屬性來分類,這些魔物有的可以入藥、有的可以煉器、有的可以增進修爲,最最起碼殺了這些魔物,他們不但不會有殺劫纏身,還可以獲得功德。
當然如果遇到比自己強大的魔物,最正確的對應方法就是轉身、後退、尋找師門前輩前來圍剿。
而朗國皇太子……明志子露出了貪婪的笑容。一個練氣期的小魔頭而已,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師兄,不過一個還在練氣期徘徊、連遮掩自己的魔氣都無法達到的小魔頭而已,就由師弟我來對付吧。”對付這種初生魔物,他一個就可以解決一打。
“不可輕忽。別忘了明靈子也栽在了他手上。”明勝子顯得更加小心。
“不是說他憑的是一隻魔獸之功嗎?”
“那只是我們猜測,到底如何我們並沒有看到。”
“是。”明志子不敢再多言,也放慢腳步,小心向前靠近。
“師兄你看,那是什麼?”
一具□的男性屍體橫躺在礦道當中。周圍落石凌亂,煤渣四濺,更有山壁就此倒塌、縫隙變成洞穴,總而言之到處都是打鬥留下的痕跡。
“明靈子?!”明勝子失聲驚叫。
“什麼?”明志子呆住。
傳山把遮掩魔氣的龜甲還給庚二,不敢再浪費時間,當即拔腿就往磔魘的修煉地跑。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傳山在前面引誘,庚二負責在後面拖延青雲派道士的腳步。
既不能讓道士追上傳山,又不能讓他追丟傳山。這兩句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不容易。
庚二因爲修爲比傳山高出四階,自然責無旁貸地扛起了這個“適度拖延”的重責。
好在庚二雖然修爲不夠,但強在活得夠久、知道得夠多,像佈陣、畫符這些不需要太多修爲也能施展的小伎倆還算能拿得出手。
時間短暫,也爲了不引起對方懷疑,庚二隻佈下了一個迷蹤迂迴陣。這個陣法志不在傷人,主要目的就是爲了拖住敵人的腳步,讓本來百尺的距離迂迴成千尺、萬尺。這個陣法還有個最大特點就是對陣法不是特別精通的人根本無法察覺自己走入了陣法中。
不過,這個陣法也有個最大的缺點,就是必須要用到寶貴的空間石。
空間石這東西本來就產量稀少,在某些星球上,比如他們現在所在的藍星上就完全沒有。誰要是手上有一顆空間石,都會寶貝得當什麼一樣。畢竟這玩意兒是製作空間類儲存物品的必需品之一,大型的星際傳送陣也缺少不了它。對於迷蹤迂迴陣這個等同於雞肋的陣法,幾乎沒有人會願意浪費一顆寶貴的空間石來完成。
庚二很心疼,可是目前只有這個陣法最合適。咬咬牙,也只有把自己的收藏掏了出來。
明勝子看清倒在地上的裸屍正是他的師弟明靈子,當場暴吼一聲,一掌打碎了身邊的山壁。
明志子蹲在地上查看明靈子被害的情況,當他摸到明靈子脈門時,立刻驚喜地叫了一聲:
“師兄,明靈子還活着!”
“我知道。可他現在活着和死了有什麼兩樣?”明勝子看起來不但沒有絲毫高興,反而更加憤怒。
明志子表面哀慼,心中卻在暗暗高興。他這個師弟明靈子因天賦奇高,進門不過百年就勝過了他們這些更早入門的師兄,極得師門長輩器重。但也因此養成了他心高氣傲不把師兄弟放在眼中的跋扈性格,平常言語中更是對他們這些修爲進境較慢的師兄們充滿不敬和嘲諷。
這下好了,明靈子雖然沒死,但本源枯竭,這輩子是別想再修煉了。想到一心以爲自己會是同輩中第一個渡劫成仙的師弟,以後只能當一個普通人活上幾十年後老死,明志子就很想大笑一場。
這種下場對明靈子來說,大概比死還讓他難過吧?哈哈哈!
“這些魔物真該死,怎麼還把師弟的衣服鞋襪全脫了?”如果不是沒有看到什麼奇怪的痕跡,明志子絕對會認爲自己的師弟不但被人害命還被人劫色了。其實他在看到明靈子裸/體時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師弟他失貞了”……
明勝子要比明靈子等人謹慎許多,就算髮現了魔蹤、親眼看到自己的師弟成爲廢人,也並沒有失去頭腦。相反,他讓明志子照顧明靈子,他自己則仔細查看爭鬥的痕跡,直到確定這些痕跡確實由一道一魔相鬥後留下。
“魔氣尚濃,那魔物應該剛離開不久,你我且追上去看看。”
“師兄,那明靈子怎麼辦?”明志子脫下外袍蓋在明靈子身上,在明勝子面前做足好師兄的模樣。
“帶着他,我們走。”
“是。”明志子只好不情不願地背起明靈子。
因爲明靈子失去真元又身負重傷,明勝子二人都以爲他的昏迷是由此而至,而忘記去詳細檢查明靈子昏迷的原因,白白失去一個發現真相的機會。
給迷蹤迂迴陣嵌上最後一顆啓動的靈石,庚二遠遠地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成果,隨即從懷裡掏出玉片把這次花的靈石、空間石、魔石一筆一筆全部算在了某人頭上。確定沒有遺漏,這才快速向目的地跑去。
要想把這些欠賬收回,首先就得要負債人活着才行。偏偏他的負債人實力太弱,運氣又不太好,如果他這個債主不好好看着一點,那他豈非要落得雞飛蛋打一場空的下場?不行,他一定要把那人盯牢了。要死也得先把欠他的債還完再說。
這邊不曉得自己已經欠了滿身債的傳山懷揣兩顆魔石,來到了上次己十四禁止他進入的洞穴口。
這裡的空氣與上次一樣,帶着些微潮溼,還有濃濃的血腥味。傳山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磔魘的記憶沒有問題,那麼對方應該就困在這道縫隙的最深處。
不知者無畏,在他沒有了解磔魘以前,他並不知道修魔者,尤其是分神期修魔者的可怕,可當他吞噬、消化了磔魘的記憶後,對於這個新展開在他面前的世界的階級劃分,他已經有了比較清楚的認知。
如果磔魘沒有被困在此,如果磔魘能使出十分修爲中的一成,他這個只不過剛剛到達練氣三階的初生魔物大概還不夠人家兩根手指捏的。這是一種力量和修爲上的絕對差距,絕對不是他想混就能混過關的。
還好!還好這位大魔頭現在被陣法所困,還好這個困魔陣夠厲害,能限制住磔魘幾乎所有的修爲。
兩百年,這位已修至分神期、毀滅了數顆星球生命的大魔頭纔不過能勉強送出自己的神識。
傳山對那位在磔魘記憶中印象十分清晰的七劫散仙乾坤子萬分佩服。
如果哪一天他也能達到乾坤子一樣的修爲、懂的會的東西和乾坤子一樣多,他這一輩子也就滿足了。哪怕不能飛昇也沒有關係。
從磔魘的記憶中,傳山知道了無論道修、佛修、魔修、還是妖修,只要修爲到了一定程度,一界之主認爲你的存在已經破壞該界的平衡時,就會有所謂的“飛昇”現象出現。
所謂飛昇,其實就是從還有凡人凡物存在的凡間界去往只有修煉者才能生存的“上界”。
對於上界,修真者稱之爲“仙界”;修佛者稱之爲“樂土”;妖修稱之爲“靈界”;魔修稱之爲“上魔界”。
而再往上的層次,則被統一稱之爲“神界”,也有修煉者稱其爲“混沌虛無境”。
別說神界,就是上魔界,在目前的傳山看來也覺得遙不可及。他修魔不是爲了與日月同壽、也不是爲了印證天地之大道,只要能報仇、能幫助到家人、能讓親友安康,也就行了,他要求不多。
“磔魘魔君?在下送魔石來了。”男人一臉恭敬地高聲道。
磔魘在傳山靠近縫隙的時候就從修煉中清醒了過來。
這一刻他怒火滔天!
不過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他問自己:這個小魔頭爲什麼還敢往他面前湊?難道他就不怕他滅了他?還是對方以爲吞噬了他的分神就可以輕易拿下他?
哼!簡直就是笑話。
就算他現在神識受了一點傷,對付一個初生魔頭一樣易如反掌。很好,本魔君還擔心你小子不來了呢。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你傷害和輕視本魔君的代價吧!
久久,就在傳山懷疑磔魘是否真在其中時,耳邊就響起了一道幽森陰冷的聲音。
“汝爲何而來?”
這是他第一次用耳朵聽到磔魘的聲音,傳山竟然覺得很親切。說話間不由就帶了一點感情,“爲完成誓言。”
“汝還記得汝對吾的誓言?”磔魘冷笑,他差點忘了這個小魔頭曾經對他發過心誓。也許他可以暫時留那小魔頭一條命,以心誓爲要挾,讓他爲自己尋找魔石?不,他既要魔石,也要這混血魔頭的身體!這該死的困魔陣他已經待夠了!
“當然。”傳山的態度越發恭敬。弱肉強食,在他沒有能力扳倒這位分神期的魔君時,他不介意把姿態一再放低。
“你小子膽子不小。”磔魘突然改口,不再咬文嚼字,直接嘲諷道:“沒想到本魔君會陰溝裡翻船,竟然給你這個初生魔頭給騙了!”
“不知在下騙了魔君何事?”
“你識海中那具骷髏是什麼?”
傳山萬分驚訝,“您不知道?那具骷髏不是修煉了魔君您教的魔功後出現的嗎?難道您沒見過?”
磔魘氣得差點吐血,他教的魔功?他教的是最基礎的東西,哪曉得這姓羅的混血魔頭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在識海中修煉出一具力量詭異且強大的骷髏?難道這混血魔頭的屬性就是“吞噬”?這種屬性不是沒有,只是極爲稀少。一般只有一些極爲少見的天生魔獸或魔物化成的修魔者纔有這種屬性出現。見鬼!這混血魔物的父親到底是什麼來歷?
“你進來。”磔魘再度提高警惕,可也只是警惕而已。他並不真的擔心這麼一個小小的初生魔物能對他有什麼威脅,尤其在他已經有所提防的情況下。
“是。”傳山保持恭敬的態度跨入縫隙入口,裡面一片黑暗。
庚二不放心傳山,跟己十四打了個招呼就往裡跑。
己十四深吸一口氣,扯掉裹住胸口傷口的布條、打亂頭髮、滾了一身煤灰跌跌撞撞地向庚二跑來的方向跑去。
跑了沒多久就與明勝子師兄弟二人打了個照面。
“啊!”發出一聲驚叫,己十四見人掉頭就跑,那樣子看來魂膽都被嚇破了似的。
明勝子雖說來過這雲山煤礦,可深入礦洞這還是第一次。
外面看着雲山大歸大,可他沒想到以他的腳程竟然也能在礦道里走上這麼大半天還沒有追上魔蹤。
那魔物顯然是個狡猾的,一路痕跡若隱若現,有好幾次他們都差點追丟了。還好他對魔氣比較敏感,這才能一路沒有失去方向地追蹤下來。
但追着追着,明勝子心裡就開始嘀咕。這魔物到底是不是朗國皇太子?還是幫助他的那一個半骷髏魔物?
朗國皇太子爲什麼會跑進這麼深的礦道里?還有那個半骷髏是原本礦裡就有的,還是他從外面帶過來的?
如果他是薛朝元,在傷了明靈子後,肯定不會就那麼把他的屍體拋在外面,怎麼也要找個地方埋起來毀屍滅跡吧?這是疑點之一。
明靈子爲何會赤身裸/體,這是疑點之二。
疑點之三,觀一路上那魔物滴下的血跡,想來應該是受了重傷,可他既然受了重傷爲何不就地療傷而要往礦洞深處跑?還是他已經從明靈子口中得知他們這些後援隨後就會趕到?
還有疑點之四,這條礦道未免太長。
以明勝子的謹慎,如果不是路上還能看到幾具被魔物所殺的屍體,他很可能就調轉回頭回師門搬來大量救兵,絕對不會就兩個人往這個錯綜複雜的礦道里跑。
就在明勝子懷揣着一肚子疑問,越想越不安,腳步也慢慢緩下來的時候,一名臉色慘白、披頭散髮、衣衫襤褸、身受重傷的礦奴撞過來了。
“站住!”明勝子一個提氣,飄然攔住礦奴去路。
礦奴目眥欲裂,從地上搶過一塊手頭緊緊握在手上,顫抖着、威脅地舉了舉手。
“大膽!”明勝子一揮手,礦奴整個人被甩到牆上。
“唔!”礦奴也就是己十四一口血噴出,從牆上滑下癱坐到地上。
“師兄,一個礦奴而已。”明志子慢慢地走上前來,有點不以爲意。
“這人的表現不對,你看他,明顯是怕到極點,嚇昏了頭。”
“大概他以爲我們是來抓他的吧。”
“胡鬧!你沒感覺到他身上帶的魔氣嗎?”明勝子呵斥道。
明志子詫異,“什麼?他是魔?”
“他只是一個普通礦奴,但是他的傷應該是魔物所爲。”
“哦?”明志子也對該礦奴感興趣起來。
“別、別過來!我不怕你……我不怕你……”己十四捂着胸口,舉着拳頭胡亂晃着。
明勝子皺眉,手掌在己十四的頭頂上輕拍了一下。
己十四隻覺得精神一振,很快大腦就變得清楚了不少。這是什麼手法?己十四疑惑,臉上卻慢慢地恢復了平靜。
“道爺問你話,問你什麼答什麼,不得隱瞞!”明志子擡着下巴傲然道。他一下就看出了他的師兄使用了什麼手段,這是一種在重傷必死無疑的情況下才會施展的、提前燃燒自己的本源力以保持神志清醒和活動自如的提神手法,這手法雖然過於霸道和殘忍,但用到這半死不活的礦奴身上倒正好合適。
己十四不知其中緣由,放下心中不安,裝作才清醒過來的模樣,待看清身前問話的人是誰,立刻叫道:“不是我!”
“什麼不是你?”明勝子追問。
“我說了,你不殺我?”
明勝子古怪地看了己十四一眼,倒是個膽大的,怪不得能從魔物手中逃脫,“說。”
己十四喘了一口氣,又咳出一口血來,把從傳山庚二那裡聽來的事情大致交待了一遍:”咳咳,就這樣,然後皇太子殿下就來了。可是,咳咳,他不知怎麼回事忽然跟仙長打了起來,還有一個骷髏怪物幫助他……咳咳。後來仙長逃掉了,那狗日的殿下竟然拿我們祭天,後來不知怎麼就亂了起來,我們就跟着庚六爺趁亂跑了出來。”
“接着說。”
“是。逃出來後我們就躲了起來,結果卻不小心……看到、看到那個右半身化作骷髏的魔鬼和皇太子一起圍攻仙長。”
果然!明勝子大大皺起眉頭。
“我們怕得要死,等皇太子和那魔物把仙長打死了,我們以爲我們也肯定必死無疑,沒想到……”己十四喘了口氣,辛苦地接着編道:“沒想到那魔物似乎和皇太子殿下分贓不均,突然打了起來。那骷髏像是打輸了,搶了一個東西就跑,皇太子殿下也受傷了,可他可能不甘願那東西被搶走,也追了上去。”
聽到這裡,明勝子有種豁然開朗之感。原來如此,怪不得魔物們留下的痕跡越來越往深處走,原來是一個逃、一個追。
“之後呢?”明志子覺得自己聽到了關鍵,逼問道。
己十四做出害怕的樣子,嚥了口唾沫,道:“魔物跑了,我們就出來了,後來有人看到仙長已經死了,就把他的衣褲鞋襪……”說着,還瞄了瞄趴在明志子背上昏迷不醒的明靈子。
“住口!”明勝子差點一巴掌拍死眼前礦奴,想他堂堂青雲派明字輩弟子竟然虎落平陽到這種程度,竟然被一羣低賤的礦奴……該死!不過僅剩的一個疑點到此也有了解釋。
“不是我!”己十四適時地高聲叫道,“仙長爲了我們除魔,我感激他還來不及,怎麼會做這種侮辱他的事情?”
“哦?”明勝子懷疑。
己十四直直地看向明勝子,儘量讓自己的態度看起來十分誠懇、眼光十分清明、表情十分鎮定,卻也沒忘在臉上添加三分懼怕和惶恐。
明勝子的表情微微緩和了一些。
“那些礦奴呢?”
“您是說……?那搶了仙長衣物的幾個人說是仙長沒死,一起嚇跑了。”
“哼!”明勝子冷哼一聲,越發不想留下這煤礦裡剩餘礦奴的生命。
“那你且說說你這身傷又是怎麼來的?你是不是又碰到那些魔物了?”
己十四慘笑,“不是碰到,是皇太子殿下找到了我們!”
“怎麼回事?”
“小的也不知道。他一進我們的藏身之地就抓住我們一個兄弟,然後不到一會兒工夫,我們那兄弟就被吸乾了。後來我們跟他拼了命,皇太子似乎傷勢比較重,急着療傷的樣子,最後我命大硬是逃了出來。”己十四說到這裡連連咳嗽,又咳出了一口血。接着便大喘氣,似乎話也說不下去。
明勝子皺着眉頭,手掌虛虛地貼近礦奴頭頂,再次強行提起他的活力。
己十四隻覺得身體內似乎一下有了使不完的勁,呼吸也漸漸平定下來,“多謝仙長。”
明勝子用鼻子哼了一聲,這礦奴倒比他想象的來得強壯,兩次強行燃燒自身本源力,竟然還沒有到油盡燈枯的地步。明勝子不知,如果不是庚二從明靈子那裡奪得丹藥已經給己十四服下,還用靈力幫他滋養本源,在他頭一次強行提神後,己十四就可以去見閻王了。
而己十四自然更不明白其中蹊蹺,還以爲這道士良心尚在,就像庚二一樣用自身靈力幫他滋養身體。
“你可記得那地方在哪裡?”
“記得。”
“你且帶道爺們過去。”
“什麼?!”己十四驚道,一臉的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