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扎着羊角辮的小女娃動了動耳朵,想着聲音的方向望去,她不解的問道:“祖母,那是什麼聲音呀。”
和善的老人家眼中帶着憧憬,她道:“小三娘,那是卓家的根,只要我們卓家還在,這聲音就不會停。”
小女娃年歲還小,歪側着頭並不是很明白,只是突然覺得那個聲音真的好好聽。
小女娃的成長中,永遠都沒有離開過這個聲音,當她漸漸長大,手上有了力氣,第一個拿起的便是小手錘。
別人家的小女娃愛玩的捕蝶、繞繩,她是看都不會看一眼,拿着小錘在手中,裝模作樣的錘着木桌石凳,每錘一下,都要側着耳朵去聽。
她再次找到祖母,擡頭說:“祖母,爲何三娘錘不出那樣的聲音?”
卓老夫人摸着孫女的長髮,她說道:“三娘,你只需要接受家裡的庇護。”
說着,她伸出手,將三娘手中的小錘拿了下去,並對着旁邊的奶嬤嬤呵斥道:“姑娘還小不懂事,難不成你還不懂,這是姑娘家能玩的嗎?”
小手將手錘攆的很緊,可到底坳不過祖母的手勁,她哭着喊着卻還是被祖母拿去,並命令着下人,不能讓她再接近。
卓三娘哭鬧了很久,可不管是向來疼愛她的祖母還是爹孃,都是嚴厲的態度並不許她接近。
再他們看來,他們卓家的根本,並不是因爲感興趣就能夠接近。
……
揉着麻痛的胳膊,卓三娘站了起來,她沒有忘記,甚至記得很清楚,因爲家人的不同意,她能拿起手錘是有多麼的困難。
家人的不贊同,兄弟姐妹的恥笑,就連府裡的下人都是在偷偷的取笑。
笑她手無寸鐵之力,譏她女流之輩,諷她的癡心妄想。
這些她都明白,這多年來,她是憋着氣去忍耐,就是想要去證明自己能行。
就連這次參加三年大典,連她爹孃都沒有對她抱有一絲的希望。
或者來說,雖然家裡人准許她接觸,可這些年沒有一個人指導過她,就連第一次鑄成一把兵器,她欣喜諾狂的拿去給祖父大伯,雖說是誇獎,可還不如嚴厲的批評。
彎彎曲曲,起伏不平的劍身,劍刃鈍的連豆腐都切不開,這樣一把不能稱之爲劍的兵器,卻讓祖父等人誇了又誇。可對於年幼的她來說,她並不希望如此。
她要的是一個真心的誇獎,而不是爲了哄騙。
三年大典,正是她的希望,進入複賽,家人們都是無比驚愕,這纔開始重視着她,卓三娘挺起胸膛,長劍在手,她不會就這樣認輸。
“邊城李家人士李成林戰邊城卓家人士卓三娘。”裁判不帶一絲的情緒,他開口道:“敗。”
李成林手中大刀落地,他絕對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確實,因爲瑣事耽擱,他沒能參加初賽,本就心有不甘,不願再多等三年,而就在這個時候聽到能挑戰入賽他是想都沒想就參加,心中不是不怕,而是邊城他從來沒有聽到有一個叫卓三孃的鐵匠。
卓家是邊城老家,可這些年來卓家子孫根本就出挑,已有下滑的跡象,如果家裡真的有一子孫如此有出息,他們不可能隱瞞下去。和其他人一樣,李成林心中也是抱有僥倖,卓三娘之所以能入複賽絕對是運氣的問題。
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會如此,他心亂了,喃喃說道:“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會敗?”
敗了,他將永遠失去了參加大典的資格,怎麼可能。
接近瘋狂的吶喊,並沒有讓人覺得蒼涼,金均時對着周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就將此人帶了下去。
揮了揮手示意,比賽繼續。
“金大人,小女手帶着傷,是否能推遲比賽。”卓夫人上前道,一直攙扶着閨女,手下還能感覺到閨女胳膊再微微顫抖,雖然欣喜閨女勝出,卻還是心疼萬分。
“這……”裁判拿不定主意,擡起頭望着金大人,要知道他才最有話語權。
按理來說,確實是可以酌情考慮,可金均時來到這本就不耐,根本不願意將時間浪費在這個上面,進入複賽又如何?全國能進入複賽的成千上萬,這裡面又有幾個能從這灘渾水裡衝出來?
現在這些人,根本不值的他去花心思,於是他道:“既已開戰,又怎能中途停止,繼續。”
卓三娘用手反握住孃的手腕,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開口。
也不知道爲何,眼前這個明明比她還要小上一些的姑娘,可給她的感覺甚至比李成林還要來的慎重。
手心帶着汗水,還在劍鞘上的顆粒不至於讓她鬆靶。
她邁出步子,向前走了一步。
而金芸,反手抓着匕首,同樣的邁出了一步。兩方對決,這氣氛居然比先前還要來的濃重。
長劍對匕首。
結局在在場的很多人心中都是可想而知,可不知爲何他們又睜大了雙眼死死盯着中間兩人身上。
玉骨扇插在胸懷,盛千荀難得沒有拿在手中把玩,他站在二樓,撐着扶手看着下方,兩人還在對持,卻誰也沒先出手。
他道:“你說,她會贏?”
旁邊人自然知道盛千荀口中的她是誰,於是,深幽的眼眸俯視下向,他道:“會。”
“這可不像你,怎麼,難不成就是因爲她救你一命,居然讓你如此信她?”盛千荀轉身靠在扶手上,低頭望着年幼時期的好友,他諾有所思的說:“這可不是我認識的方公子。”
話音不過剛落,還沒等盛千荀轉身望向下面,就聽到一陣的驚呼。
他側頭一看,臉上不由也帶上了一抹深意。
只見下方對持的兩人,居然在幾息內就決出了勝負,卓三娘崩潰跪坐在地,手中長劍仍舊握的死死,可卻是一把殘劍,劍身裂開,半截劍身落在地面,反射着光澤。
“該死。”盛千荀暗道,如此精彩的場面居然就因爲一句話給錯過。
可他旁邊的友人卻是一刻都沒有移開過眼,包括那人的一舉一動,都深刻的記在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