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逝,過眼雲煙。
金老爺子坐在院子裡曬着太陽,渾身暖洋洋的,不由舒適的忍不住眯起了眼,打起盹來。
金蔣氏坐在一邊,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塊柔軟的細布,在裁剪着。
金府裡不是沒有繡娘,可是她平日裡閒的慌,總的尋個事來做。再來,這可是給曾孫女做的內衣,自然想親力親爲。
“老頭子,二郎他們還得多久才能到達上京?我怎麼感覺着,比我們來的時間還長了一些。”金蔣氏有些不放心,家裡的人都已經上了路,正在來往上京的途中。
可是,等了有這麼多天,天氣都由冷轉暖,都沒瞧見一行人的身影。
金老爺子眼睛都沒睜一下,再次開口:“咱們來是趕得急,他們一路上還帶着孩子,自然得慢上一些。”
他倒是沒慌,這次不比上次,上路的除了二郎他們幾個,還有金府的侍從跟隨在一旁,安危這些無需擔憂。
“你也說了有孩子啊。”金蔣氏將手上的物件都放下,說:“團團丸丸還那麼小,長途跋涉的,真出現什麼意外那該如何是好?”
“你瞧了說的什麼話。”金老爺子立馬就是張眼瞪着她,說道:“壞的不靈好的靈,你心裡別老惦記着這個。”
“呸呸呸,瞧老婆子說的啥混賬話,老天爺可別當真了。”金蔣氏連忙就是側身連呸了三口,對於老頭子的責怪,難得沒反駁過去。
也許是知道自己話說的錯,她也不惦記着,而是問道:“芸丫頭都進去個把月了,這時候能出得來?”
金老爺子迴轉身,望着爐房那邊,說道:“快了,裡面捶鐵的聲音少了許多,不出意外的話,這兩天都是在最後的步驟。”
整整三十六天,從小女兒進入爐房,金老爺子是一天都沒落下,每日都會再這邊逗留一段時間,風雨無阻。
今日的天氣好,更是再這裡待了一下午的時間了。
雖然是等待,金老爺子卻沒有覺得有多乏味,反而越來越有精神。
裡面的捶打聲音再外人聽來,是持續不斷的噪音。
可是在他的耳裡,彷彿就是美妙的音樂,讓他沉醉在裡面。
而且,讓他更覺得新奇的是,這三十多天裡,他的三哥,居然也來了不少次。
甚至,有的時候來的比他還要早。
三哥的天賦他也是知曉一些,耳力超羣,想來是小女兒的一些動作引起了三哥的注意,纔會如此的重視。
兩人待在同一處,說話的時候很少,金老爺子根本拉不下面子主動去攀談,也認定有些話三哥絕對不會同他說。
他來的目的,便也不清楚。
金老爺子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懼,喜得是小女兒確實有能力,不然三哥不會空出時間前來。
要知道,金府家大業大,每日處理的事就多不勝數,如果真的沒必要,他不會來這麼多次。
而懼的,就是怕小女兒太過有能力,讓金府的人有了什麼不好的心思。
“唉,這哪像個姑娘家啊,現在的條件還算好,過上幾日,端個木桶進去還能簡單梳洗一番,如果像以往,三十多天身子不碰水,這可髒成什麼樣了。”金蔣氏嘟噥着。
一聽到這個話,金老爺子就不樂意了,他道:“行了,誰不是這般過來的?”
“嘿,你還真當你姑娘是個爺們?以後就真不打算考慮她的親事不成?”金蔣氏頓時火了,放下手中的物件,雙手叉腰,瞧着這個架勢,就準備和老頭子大幹一場。
金老爺子啞然,莫名有些心虛,他怎麼不考慮。
前些日子,無人時大郎跟他說了海丫頭的打算,勐然之間,突然發現,原來小女兒也是到了年紀。
之前,老婆子不是沒跟他提起過,只是他一味的說不急不急,勐然轉頭,才發覺,是真的到了時候了。
“到底是咱們的閨女,終身大事怎麼也得好好考量一番,又哪裡是急就能急的來。”金老爺子唉聲一嘆,心裡還真起了一些想法。
平常的人家,不管是權貴子弟還是一般的富貴人家,金老爺子真沒考慮這些。
而是一些打鐵世家。
小女兒愛打鐵,這是衆人所知的事情。
他敢肯定就是真的嫁了人,她也不會放棄打鐵。
這樣一來,在平常的人家中,男方那邊到底還是有一些的不滿,與其到時候發生分歧,還不如嫁到打鐵世家中,那種家族之中,女子打鐵,倒是比其他家族來的容易接受一些。
金蔣氏不由一愣,本以爲這話一出,必定會遭到老頭子的反駁,沒想到,如今這話是有商量的意思了,她湊上前,問道:“怎麼?你是有什麼打算不成?”
金老爺子也沒瞞着老伴,將心中所想的,都說了出來。
金蔣氏一邊聽,一邊鼻子不由有些發酸,老頭子這般爲小女兒打算,自然是心疼的緊,一想到小女兒要出嫁,心中立馬就是添了不捨,卻還是要忍着繼續說道:“打鐵的世家?可是有哪些,你都說了,咱們以後可是要待在上京的,芸丫頭怎麼說都不能嫁的太遠。”
“那是自然,上京這邊雖然是以金府爲首,可也還有衆多的世家,我都稍微打聽了一些,和芸兒年紀相符的裡面,就能挑出三四個來,過段時候,咱們再好生打聽打聽,在決定也不遲。”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金蔣氏連連點頭,又趕緊着問道:“那三四家府中又是如何,你說道說道。”
金老爺子本不想說,可瞧着老伴急切的樣子,到底是漏了一些口風,說:“肖府、饒府、戴府以及……”
就在兩人聊得起勁時,完全不知道身後爐房的門已經被打開。
已經將鐵匠鍛造好,本因熱意而臊紅的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笑意的金芸。
就着推開門的姿勢僵在了那裡,臉上的笑意因着面前兩人的話,越來越僵硬,時不時的還抽搐幾下,恨不得立馬轉身回去,當做沒有聽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