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金曹氏這次也算倒黴,不說遠了,這日夜晚,上京就有數十家放了煙花。
出事的,偏偏就他們一家。
還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天色還未亮,不止往日裡相處較好的幾個府中,就是朝廷內都派了人過來打聽問候。
被聖上關懷着,金先珉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動靜雖然大,好在地方離得有些遠,又有滿池塘隔離,下人們又即使的滅了火,沒多大的損傷。
除了金婧妍,就是有受傷的,也不過就是些小傷。
金婧妍年紀不大不小,在姐妹中排名中間,卻是非常得金曹氏的喜愛,下面人做事,難免有些偏向。
就這次,金芸桌上,最不好的位置就是她們四個,而金婧妍卻恰恰相反,正對着放眼花的庭院,稍稍擡頭就能見到在空中綻放的煙花。
也正是因爲如此,庭院那邊爆炸的時候,熱浪襲來,首當其中的便是那張精緻的小臉。
被熱氣襲得通紅的不少,還被一塊碎瓦從鼻翼的位置劃開到了右眼角。
雖然傷口不深,可碎瓦上帶着的髒泥混在了傷口裡面,必須好好清洗一番,再來,滿臉被熱氣襲的紅腫,還要謹慎些的消腫。
就是太醫也不敢打包票說一定不會留疤。
如果金婧妍知道最後自己會得到個這樣的下場,不知道還會不會費盡心思的去討祖母歡喜。
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前來寬慰的客人,金曹氏是真的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
好不容易沒有了再上門拜訪的人,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差不多安排妥當。
金曹氏頓時就是歇了一口氣,她道:“婧妍那丫頭如何了?”
因爲事情多,難免有些忽略到,現在一想起,倒是有些心疼那乖孫女。
古嬤嬤雖然寸步未離,卻也有人去看過姑娘,便道:“五姑娘臉上受了些傷,太醫都來瞧過來,怕是不嚴重,再說了,老夫人手上還有良藥,就算真留了疤,您也能給她治好了。”
這一番話,不過就是先打了低,就怕老夫人一時接受不了而已。
可同時,卻也說道了金曹氏的心底裡,她出生曹府,名門貴族,有一些東西,就是有權有勢都拿不出來的,都是百年世家所慢慢積累下來的物件。
金曹氏出嫁時,就有幾個陪嫁,其中一個便是祛疤的良藥。
當年懷了孩子,身上難免留了些疤痕,用了良藥後,卻是一點都瞧不出來。
雖然沒說,可金曹氏知道自己之前那兩個妯娌是百般眼紅,明說暗說,她卻是沒有一點的表示。
小小一個玉罐子,硬是幾十年都沒有用完。
還是老了,這個年輕時候小心翼翼保管着,就是她自己用的時候都是百般不捨,現在對着這個藥膏也沒多大看重。
“再緩上一些時日,傷口還未癒合不能用,等結疤了你再提醒我吧。”金曹氏也不是不心疼,但到底還是自己寵了幾年的孫女,之前的話,不過是一時之急冒出來的,又怎麼捨得她真的孤苦伶仃一輩子。
瞧着自家老夫人一臉的愁容,古嬤嬤趕緊開口說着一些能提勁的事情,倒是沒有開口勸導,畢竟發生的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再來了,雖然說出去不好聽,可是這次發生的事情,都驚動了聖上,雖然沒有親自來問,卻是讓貼身伺候的侍從前來,足以可見聖上對於他們府上的恩寵,這件事傳了出去,就算有人會嗤笑一番,卻也不敢當面得罪。
正當古嬤嬤安撫的時候,門簾突然被打開,只見金蔣氏一臉哭喪的走來進來,對着金曹氏就喊道:“大嫂,可怎麼辦是好,我家姑娘受到了驚嚇,如今飯都不肯吃上一口,眼瞧着就瘦了下來。”
金曹氏僵硬着嘴角,被緊緊握着的手使了很大的力道都沒抽出來,她道:“四弟妹,府上還有大夫,是哪位姑娘受了驚嚇,我讓大夫去瞧瞧?”
眼瞧着就瘦了下來,金曹氏是說着這番話,都感覺到羞容,這才一天不到的時間,就瘦了下來,她倒是要看看,是哪位姑娘如此的天賦毅然。
像是沒有看到被諷刺的表情,金蔣氏手上力道更大了一些,直直捏得那手上發白,還帶着青色。
她道:“可我擔憂啊,咱們家的閨女雖然不是從小到大當做大家閨秀來養大,可到底是我膝下的孩子,怎麼都有些心疼啊。大嫂,你也是爲人祖母的,想來我的心思你最爲了解。”
金蔣氏常年幹活,手上的力道又怎麼會是一個養優處尊的老夫人能承受的住,再聽到她扯着喉嚨在自己耳邊狂吼,聽得金曹氏是手疼腦更疼。
本就是要強着性子,一直堅持到現在,結果倒好,偏偏就遇到了這般不講理的人,硬是拉着她說了半響。
不是不能開口趕人,可是金曹氏本就是一個要強的人,不然明明多的是兒媳,硬是要自己上鎮處理這件事。
古嬤嬤沒有老夫人想的那麼多,她瞧着老夫人坐着搖搖欲墜的樣子,連忙就是上前扶住,並開口說道:“四老夫人,您瞧這麼晚了,老夫人忙碌了一晚上,身子也乏了,不如老奴陪您去尋個大夫,給姑娘瞧瞧吧?”
金蔣氏臉上一頓,雙眼中露出了一絲的莫名。
而就在金曹氏兩主奴以爲她會自覺離開的時候,就見金蔣氏張了張口,說道:“大嫂乏了怎麼不早說呢,我剛來的路上還遇到兩個侄兒媳婦,嘴裡唸叨着想要爲你分憂解難呢,我們這般的年紀都大了,說得不好聽,已經是半條腿跨進了棺材裡,既然乏了又何必硬撐呢,你如果不好開口,我來替大嫂說,幾個侄兒媳婦都是要做祖母的人了,也該管管家中的事務。”
說完,鬆開握緊的雙手,離開時還拍了兩下以示安撫,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被扔下的兩個主僕半響才反應過來,金曹氏差點氣的倒栽,如果真願意將後院的權利交出去,她又如何會累成這般,正是因爲不願意才如此。
她連忙大喊,道:“還愣着作甚,給我將這個婆子給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