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婉茹至六歲開始,身上就帶着一重寶,那是他爹爹飄過寬闊的海面,在遙遠的國度帶回來送與她六歲的生辰禮。就算是娘多次訓說,也是劍不離身。
劍身細長,劍面閃過琉璃的光。
哪怕當時只有六歲的她,都能輕易拿起耍弄。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孔婉茹常常拿起她的劍,擺着姿勢嚇唬白鑫。
更有一次,年幼的她本就是些花拳繡腿,舉着一把長劍去嚇唬人,人雖嚇到了,卻傷了自個。
到現在她手臂上還有一條長長蜈蚣形的疤痕。
也正是如此,白家當家人也就是白鑫他爹知道後,又舊事重提,將兩人還未出生,就指腹爲婚的事再給道了出來。
差點沒把白鑫嚇趴,好在只是說說,並沒有當時就定下。
而現在,那把她一直引以爲豪,珍重無比的長劍卻……
孔婉茹要強的很,至懂事以來,就沒流過淚珠。現在卻鼻頭一酸,差點沒忍住。她眼眶通紅,簡直沒法相信,手中那把熟悉的長劍,如今卻折斷成兩半。
“我的琉青……斷了。”她無法置信,蹲下身子,伸出白澤的芊芊小手準備撿起。
“你瘋了,會割傷你的手。”白鑫也是不敢相信的用手擦擦眼睛,恰巧看到孔婉茹的動作,連忙爬過去握住她的手腕。“琉青有多鋒利你又不是不知曉,就這樣撿起,你的手指不想要了嗎?”
長劍劍面上有一層似琉璃的光彩,故而取名爲琉青。
琉青在沅裡鎮是公認的鋒利和堅韌。
所以孔家夫人才不放心閨女身上一直帶着這麼個危險物品。
“要你管。”孔婉茹貝齒咬脣,單手甩開他的手,還準備用手去碰。
就在要觸碰到時,一例如沐春風的聲音傳來。
“婉茹!”
這一聲,讓孔婉茹拼命的忍耐宣泄出來,卻又不想讓人看到她的弱軟,轉身捂着臉,拿着短劍快步跑開。
“方大哥,臭丫頭沒事吧?”白鑫有些喘喘不安,他問着來人。
“知道擔心,你還惹她。”白昱之從後面走上前,細長的雙眼一蹬,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立體,有棱有角的臉俊秀無比,如此一張賞心悅目的臉,卻讓白鑫不寒而慄。
他道:“我又不是故意,哪曉得琉青這麼不堪一擊。”
說完,他又有些遲疑,拿起手中模樣古怪,勉強可以稱之爲匕首的東西。
琉青自然不可能是不堪一擊,那隻能說他隨手撿來的匕首居然將沅裡鎮無人不知的名劍給輕易斬斷了?
“昱之,看來你這個毛頭弟弟又發現了一樣好東西。”清新的聲音傳來,如暖陽一般。
白昱之用手按在白鑫頭頂,手下用力不斷磨蹭,他俯頭道:“這小子也就運氣好。”
白鑫帶着不服氣,卻沒有反抗,任由大哥弄的他一頭凌亂髮絲。
方亦烜剛輕笑一聲,就微微擰起鼻間,修長的手指握拳抵住脣,精緻如畫的俊臉盡顯蒼白,努力的想要忍住喉間傳來的不適。
“怎麼?”白昱之上前半步,微蹲下直視,臉上帶着些許擔憂。
白鑫更是用手將方大哥腿邊的毛毯蓋的嚴嚴實實,圓溜溜的兩隻大眼睛也是看着對面的人,視線沒有離開一刻。
喉間的癢意已沒,抿緊的雙脣微口,方亦烜再次輕笑出生,道:“不過是一聲咳嗽,瞧你們兩兄弟嚇得,我身子雖不好,但也沒弱到那個地步。”
確定對方沒事後,白昱之纔鬆下心打趣道:“還說這個,認識你這些年,就連我身上都被招惹上藥香。”
“就是,我只要聞到藥味,就準知道是方大哥在附近。”白鑫又唏噓感慨:“如果不是因爲你的身體,說不定我連方大嫂都有了。”
說完,白鑫就恨不得咬牙,他連忙搖手解釋:“方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說你的腿不能走。不不,不是這樣,我……唉。”
慌張的解釋,解釋的不倫不類差點連他自個都給套了進去。
白鑫低着頭,默默不語,周身冷颼颼一片,不用看就知道是自家大哥在放着冷氣。
方亦烜將手放在白鑫頭頂,順着他的髮際向下,他沒有開口,臉上仍然帶着的是充滿暖意的笑容。
“行了,說說你手上這把刀。”白昱之換個話題問道。
可白鑫舒了口氣,解釋着。他並沒有聽清,思緒不由回到了幾年前,初次見到方亦烜的那年。
那是嚴寒的冬天,天上細細的雪花,沅裡鎮的碼頭海面盡是寒冰,海面上雖還能通行船隻,卻危險。
除非沒有必要,沒人願意冒着生命危險去行船。
在那日,他來到碼頭查賬,就看到遠處行來的船隻,隨着寒風波瀾起伏,也不知道經過多大的努力才安穩靠岸。
當時的方亦烜是被擡着下船。
第一次見面,白昱之心中就有些驚詫,居然還有如雪花白一樣的男子,一張雖有稚氣但不難看出俊秀,蒼白的臉一絲的血色都沒有。
而當那人視線轉來時,白昱之又覺得他的笑容比雪花來的暖。
“大哥,不如拿出你的佩劍來試試。”
白昱之思緒雖不在白鑫的話上,卻不代表他沒聽,只見他單手一挑,匕首就落在了他的手掌之中。
白鑫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如果他現在能打得過大哥,也不會打心底的害怕他了。
“亦烜,你來看看。”白昱之將匕首遞過去,別看方亦烜身子羸弱,對於兵器卻比他還要上手。
方亦烜也沒客氣,伸手接過,上手的重量很輕,他細細打量,雙刃匕首,一種很少人能適應的樣式。
雙刃有利有弊,弊處很好理解,就如白鑫之前一般,用的不習慣傷不了別人,怕還會傷了自己。
而利處是它的傷害力更大,卻沒有多人少能掌控住,也正是因爲如此,用這種匕首的人不多。
它需要手腕的靈活與身體的協調,稍有不慎便會停頓。
ωωω_ тTk an_ CO
在戰場上,稍許停頓就是一次自殺的機會。
方亦烜握住中間把柄,他不得不承認他看不出這把匕首的來歷。
製作粗糙,刀刃看似不鋒利,卻能輕易將琉青砍折。
“怕是鐵匠隨手打造,只是這鐵到不尋常。”方亦烜笑的諾有所思,他知道他的這位摯友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