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可世聽聞楊凌一番言語,也是不由得驚出了一陣冷汗,誠如楊凌所言,常勝軍能夠有此心,也是在大宋展示出了肌肉的情況之下,纔會做出抉擇。
在歷史之上,不正是因爲天賜皇帝駕崩之後,宋廷遲遲纔得到消息,最後兵臨城下之時,郭藥師才迫不得已投降了,可縱然如此,這個時候的郭藥師也是因爲時事所逼,不得已而爲之。
心不甘情不願的歸附,能有多大的忠心,始終是有待考究的,“老弟,接下來俺們應該做些啥?”
楊可世一臉渴望的望着楊凌,到了這個時候,他纔是徹徹底底的服了,他的心思比較的粗狂,一般來說,很少想到這一層去,楊凌這麼一說,他好像是感覺很有道理的樣子。
楊凌緩緩的吸了一口氣,“等!”
“等?”
“對,咱們等,等中秋月圓之夜,時機成熟,水到渠成!”楊凌說道。、
……
中秋之日,夕陽纔剛剛落下,夜晚還沒有到,整個大地都是出於一片朦朧的景象,整個涿州城,此時此刻的軍糧已經是僅僅只有半月之用,可是這段時日以來,整個常勝軍上下都是再也不曾節衣用食,但凡有所用度,莫不是給足了分量,每一個常勝軍將士的士高馬騰。
這樣一支戰鬥力極其強橫的軍隊,再加之士氣如虹,如果兵馬能夠再擴充一些,想必便是令得所有人都不得不忌憚萬分。
常勝軍便是如此,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是出身貧困農戶,而且祖上世世代代都是處於大遼治下最底層的漢人,是年大旱,饑民無數,大遼又面臨女真崛起的威脅,便組饑民成軍,謂之怨軍,取抱怨於女真之意。
可以說,常勝軍上上下下都是怨軍之中精挑細選出的精銳士卒,濃縮之後便是菁華,即便是到了這個地步,常勝軍士卒仍然是不忘初衷,他們的要求很低,只要能吃飽飯,便有氣力打仗,這條性命本來就是撿來的,爲誰賣命已經沒有了區別,可是上位者如果連一口飯都不管飽,又何談廝殺?
到了此時,常勝軍士卒也緊緊是一碗吃食便能調動起最高的士氣來,這一點是整個大宋上下軍伍都比不上的,其中西軍有部分的老油條就更不用說了,已經是老兵痞子一樣的存在,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
但凡臨到戰事,就先要見到犒賞才肯賣動氣力,所幸整個大宋有錢就是任性,也不差這幾個錢,北伐戰事以來,數代大宋君王勵精圖治,垂拱盛世之下積蓄的百年糧草兵器也已經是不在少數,所謂的糧草犒賞也是猶如流水一般花銷出去。
即便是上上下下的官員剋扣之下,落到廝殺漢手中的,依舊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在這上面的待遇之上,和後孃養的常勝軍比起來,是完全沒有任何的可比性的。
今日中秋之夜,這個傳統的節日,不管是對於宋人還是遼人都已經是必不可少的一把部分,無論何時也應該是歡慶的時光,也正是在一日裡,除了少數輪值的將士以外,基本上的常勝軍士卒也是會尋些樂子的。
而這個時候,多多少少也有人注意到了,常勝軍之中平日裡骨幹級別的校尉層次的軍官竟然同時消失了蹤影,當然,他們也算是在常勝軍之中小有地位的一份子,在這個時候,告個假也不算是太過分的要求。
陳四便是常勝軍之中統帥百人的一員都頭,這個時候他本應該在其他地方尋些樂處,只要在晚間子時之前返回軍營,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沒有人回去深究。
可是這個時候的他,竟然是身在一處光線昏暗的小宅之中,他的身邊,俱是和自己身份一般的常勝軍骨幹人物,粗略一看,便是有十幾人之多,這個時候他也不由得有些好奇起來,甄五臣作爲郭藥師身邊的重將,平日裡都是言出必行的人物,得到他的傳話,陳五才隱匿了行跡來到此處,而乍一眼看去,竟然是有着如許多的人,他的心中頓時就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如此陣仗,恐怕是要生了大事。
聯繫到當前的局勢,陳五心中也猜到了幾分。
在他的身側,乃是一名叫做吳巖的同僚,這個時候兩人只是匆匆一個眼神的交流便是各自坐定,也不說話。
甄五臣虎目緩緩的掃視了一眼,約莫覺得人到齊了差不多,便是開口道,“如今大遼勢弱,置常勝軍於此死地之所,舉目四顧,常勝軍已經是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鍵時節,郭都管只是讓俺向諸位問一句話,可曾願意與都管一同再殺出一條活路來!”
這個時候便是有人出聲:“甄將軍說的甚話,拋開軍令不談,俺們常勝軍弟兄都是過命的交情,俺們還不是唯都管馬首是瞻,指到哪兒,殺到哪兒,甄將軍就休要再說這些場面之言,俺們都是粗人,不會說話,郭都管想讓俺們怎麼做,只管吩咐就是,皺一下眉頭,俺這條性命只管將自拿去。”
這個時候,面對這略微有些無禮的對答,甄五臣也是豪放的一笑,“好漢子,俺也正是這個意思,郭都管對此局勢依然有所方略示下,今日夜裡……”
陳五從小宅之中出來之後,便是舉步往街頭行去,這個時候他的眉頭便是緊緊的皺了起來,說到底,一條性命而已,陳五能活到今日,也算是賺的,不過對於如此倉促的舉動,陳五也算是有些猝不及防。
郭藥師爲了保險起見,在已經是還有數個時辰就舉事的時候才召集了他們,這份心思就已經是算得上緊密了,可是這個時候,他還是不能返回軍營,要等到舉事之前的半個時辰才能回到軍中,召集麾下的甲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誅殺蕭餘慶奚人所部兵馬,也唯有如此,才能讓蕭餘慶的防備之心降到最低之處。
陳五心中不緊張是假的,可是猶是如此,他還能爲之奈何?雖說事出突然,也只有聽命行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