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領命!”牛皋這個時候也正了正身,迴應道。,
楊凌站起了身子,“諸位,蔚州事宜已經安排,現在我等晉陽軍絕不會落於人後,今日某便正式頒佈北進事宜,第一步便是收復寰州,朔州,第二步取下蔚州,王德聽令!”
“末將在!”
楊凌點兵聚將之後,不知道多少軍將此刻正在太原府中奔忙,領軍資,集民夫,凋器械,要在短短兩日內準備停當,隨時北上,人人恨不得自己長了八隻手八隻腳,不知道多少傳騎,此刻正向南向北而出。
將太原的佈置傳到北面,將北面的軍情傳到南面,在得知楊凌已然掌握了相當局勢,地位一時穩固之後,王稟自然敢於放心北上,也必須要儘快北上,王黼已經快接近暴走的程度了。
王稟麾下的勝捷軍將士還再趕往太原的路上,這個時候勝捷軍將士也是有心立功,集中兵力北上應變,怎麼都不會錯,整個河東路,都要全力的動員起來,支應晉陽軍軍主力北上一應事宜。
張孝純同樣也忙碌許久,配合吳玠發出了一條條號令,這個時侯才能稍做休息,心腹幕僚鄭千華親自提着燈籠,送張孝純入內院休息。
兩人都未曾說話,在夜色當中默然而行,不多時侯,就到了內院門口,鄭千華將燈籠交給張孝純親隨,輕聲道:“知府……”
張孝純擺擺手:“不必多說,盡力配合楊將主行事就是。”
鄭千華還想開口說什麼,張孝純卻不理他,自顧自的就走入了內院當中,也未曾入隨來太原的侍妾處歇息,而是轉入內書房當中。輕輕吩咐了心腹親隨一聲:“準備提神的飲子,還有筆墨,所有人都不得靠近書房。”
那心腹親隨隨侍張孝純久矣,知道相公有機密書信要寫,忙不迭的應命,將張孝純送入書房安頓好之後。飛快的將一應事宜都佈置完畢。
燈火之下,張孝純坐在書桌前,面前攤開筆墨紙硯,久久不動,河東金鼓,已然鳴動,而牽動的大宋朝局之爭,又開始了新的一輪,而其兇險激烈之處。比起以前,勝過何止百倍?身在其中,又如何自處?是個問題!
……
蔚州卡住交通要道,輜重轉運爲難,大軍全軍而出,不下蔚州就不敢深入,更不要談以後南下,只有在蔚州城下空耗軍資。女真人雖然拿下了武州,新州。儒州,可是三州的積儲本來就無多,這裡不是什麼富庶地方,支撐不了大軍長久轉戰,完顏宗翰雖然在調集西路軍全軍,除了銀可術和婁室所部之外。還有近萬女真正軍,萬餘如渤海,遼人等降人輔軍。
歸附降女真軍的雜胡部族軍也有兩三萬之多,可現在也只能集結待命,只等蔚州拿下。留在三州左近雖然也要消耗軍資糧草,總少了轉運數百里這巨大的每日所耗。
以宗翰坐擁雄兵,銀可術和完顏婁室在收到完顏宗翰的軍令,便是大軍直接往蔚州撲去,完顏宗翰知道蔚州難攻,也只能遣完顏希尹領數百輕騎前來援應,能給女真軍馬搶到手的軍資糧秣,已然不足以支撐幾千正軍,幾千輔軍,上萬戰馬馱馬熬過這一冬了。
當然可以從西京大同府轉運接應,可是蔚州不下,沿途就要留置多兵遮護,全都要消耗糧秣,運到前方就少,或者將蔚州城塞圍得水泄不通,條條通路都卡死,沒有萬人軍馬,如何能夠行得通?
這萬人軍馬只能失卻全部機動性,困在蔚州城下,同樣消耗巨大,能將後方運上來的全部吃光,現在北地諸州縱橫的完顏婁室所部還是得捱餓,要是家底厚,積儲多,可以動員的人力也多,還可拼巨大消耗,供應全軍,可是兵火之下,宗翰家底也不見得厚實,百姓或死或散,背糧的民夫也不見得能有多少,就算是吃牛羊,現在冬日,牧民手中也只有種畜,強徵之下,反而激起變亂。
銀可術他們孤軍冒險,不能算錯,怎麼樣也沒有任這支沒了孃的遼軍在此要緊地方壯大的道理,更有就此引得女真國策儘早轉向南征,爲宗翰爭權奪位壯大聲勢的意思在內。
全盤謀劃成敗,就係與蔚州一地!卡住交通要害處的要隘關塞的重要性,就在於此!這就是兵家在所必爭之地!
打仗就是打糧食,以女真兵強,也不能外,拿下蔚州,就全局皆活,拿不下蔚州,或者宗翰動員大軍消耗積儲將他們接回來,要不再翻山越嶺走原路殺馬爲食,吃足辛苦,死不少人再回去,元氣損耗之下,一年內恐怕都再不能輕動。
銀可術既決然南下,怎麼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完顏希尹感嘆一陣,又問道:“怎麼不將蔚州軍馬誘出來打?”
銀可術沉沉道:“試過,婁室先掃朔州,捲起聲勢,俺潛藏左近,想誘蔚州軍馬去援,誰知道這裡的遼人真沉得住氣,坐視蔚州被打爛也不輕出,俺不能久藏,糧食也將近,戰馬再這樣下去也要廢了,只能出而逼城,四下徵集民夫糧秣——蔚州守軍,就更不肯出頭了。”
完顏希尹咂嘴:“破此堅城,或者長圍,或者用間,長圍俺們圍不起,用間呢?那些遼狗餘孽,真的對一無所有的勞什子大遼忠心耿耿?”
銀可術淡淡道:“自然也想法用間的,可是現下還未曾有動靜。”
完顏希尹拍腿:“圍不起,又無內應,難道用女真兒郎的性命去填?不說填不填得下,死幾千人,打下來也有罪無功,女真兒郎性命,比遼狗南蠻,金貴十倍!”
銀可術心緒已然完全冷靜了下來,起身走出帳幕之外,身後女真親衛,也全都跟上,完顏希尹有點莫名其妙,只有跟了出來,站在中軍帳幕之外,銀可術看着遠處蔚州城塞,長長吐了一口白氣,眯着眼睛,目光猛鷙,死死看着蔚州城頭飄揚舞動的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