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員將領見到耶律延禧有些猶豫不決道:“陛下,襲擾女真軍糧道的事情我去做,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將輕兵直下,直取反賊大營,如若大事有變,也可逼迫得完顏宗翰爲求自保,手足無措,陛下便可藉此突圍而出……”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整個大帳之中都是瀰漫着一股蕭殺淒涼之意,看向這員將領的目光也是有些敬重起來,仔仔細細的打量起他來,此將年歲還不到四十,外間穿着一件白色戰袍,貝利則是披一副連環鑌鐵鎧甲,着一對鷹爪靴,頭上戴着遼式頭盔,在盔頂繫了兩根雉尾。
這員將領喚作阿里奇,本來是檀州密縣一員將領,因作戰有功,受皇恩隨天祚帝耶律延禧圍獵,誰知道女真人就抓住這個機會發兵攻擊天祚帝,彼時天祚帝身邊精銳甲士十數萬,大遼菁華俱在於此,兵鋒乃是最盛之時,阿里奇曾力諫耶律延禧勿要退兵,此戰事關國運,一但戰敗,則大遼精銳喪盡,民心士氣全失,必要有決一死戰之心。
未曾想到,耶律延禧在兩軍相戰,持久不下的時候,棄軍而走,導致大敗,大遼從此一蹶不振,阿里奇並非王侯貴胄,地位相比較其他人而言,實在是位卑言輕,誰會記得這個將領呢?
阿里奇大戰之後收攏殘兵,一路尋到了耶律延禧,便是退到了雲州,可以說,阿里奇自幼便是習武,弓馬嫺熟,可惜因爲出身,一直以來都受不到重用,頗有壯志難酬之感,又逢大遼末世,實在是有些運氣成分在內,但凡有機會爲君王天下事出力,便是竭死相報。
耶律延禧這個時候心中也是有些難忍之意,在這等危機關頭,能夠站出來爲國事死戰的勇士已然不多,便觀帳中,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少之又少,一時間竟然動了惻隱之心,“將軍,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阿里奇單膝跪倒在地,“陛下,某等世受皇恩,爲大遼而戰,是爲阿保機子孫榮耀之事,君憂臣辱,軍辱臣死,陛下得脫,則大遼之幸!”
阿里奇先這一招等同於圍魏救趙,迫使完顏宗翰不得不首先考慮自家糧草的安危,且阿里奇若是被逼迫到絕境之中,也是女真心頭之患,就在這個時候外間一員親兵跑進來,道:“陛下,不好了女真軍萬餘大軍抵達倉樓口附近,看旗幟爲首的女真軍竟然是完顏宗翰親來……”
……
完顏宗翰時常告誡自己,此戰的意義非同小可,是大金揚威天下的好機會,現在女真軍的作戰目的已經不是擊敗遼軍奪取雲州一地了,雲州對於他們來說,手實在是太長了,而且他們此戰帶來的糧草根本就不多,此戰必須速戰速決,而後迴轉。
所以其意不在佔據雲州,而是要將遼軍全部殲滅,並將耶律延禧擒獲或者斬殺,只有這樣才能讓各處遼地觀望的勢力膽寒,再來慢慢收拾他們的時候,這些人還不是望風而降?
更不用說在北地的雜胡部落,一向便是崇拜強者,如果有耶律延禧這個彩頭,還怕他們不乖乖聽話?這一切都是直觀的好處,而阿骨打老皇帝病重垂危,不能視事,這件事,在朝堂之上給完顏宗翰所帶來的隱晦好處不可言喻,所以一切都要周密,穩妥的進行。
完顏宗翰每天都把自家寶刀攜帶在身邊,這把寶刀是阿骨打在護步達崗擊潰狗皇帝之後,奪了大帳,賞賜給他的,一看到寶刀他就知道一定要冷靜,在佔據了壓倒性優勢的情況下更要冷靜,只有保持冷靜的頭腦才能取得完勝啊!
完顏宗翰率領的女真軍精銳一舉將換耶律延禧留下的陣營攻佔,隨後俘虜全部殺掉,一個不留,便是馬不停蹄的追擊耶律延禧,耶律延禧也是犯了糊塗,一路退到倉樓口,沿途竟然不留下少量兵馬襲擾,這才使得自家立足未穩,女真兵馬便是將其壓縮到了一個極小的包圍圈之內,當先而來的便是宗翰手中最爲精悍的萬餘女真精銳,緊隨其後的還有渤海軍,雜胡軍馬萬餘以。
兩萬精銳大軍圍困耶律延禧的四萬人馬,可見完顏宗翰對耶律延禧的重視,也顯示出完顏宗翰謹慎的心思,需知女真兵馬乃是這個時代野戰最爲強悍的存在,一萬生女真人,便是可以對陣十萬兵馬。
這個時候的女真人剛剛起於白山黑水之間,戰力絲毫不打折扣,最後在小說《岳飛傳》裡面流傳的金兀朮與岳飛各自交手,打得趙構流亡,那時候的女真兵馬已經是被腐化得不行,戰鬥力已經不高,也有了一些避戰的情緒,更不用說,他們的軍隊很大的成分都是渤海兵,遼國降兵,還有一些漢人降兵。
即便是如此,可是和他們打得五五開,而現在的女真人更是強悍得不行不行的,憑藉着強大的馬上廝殺功夫和耐力,以一萬打十萬,他們絕對不會怕,這便是讓人覺得他們不是人,而是磕了藥的瘋子。
耶律延禧此時他們正在倉樓口之上看着數裡之外旌旗密佈的女真國大軍,完顏宗翰的那面旗幟尤其顯眼,迎風招展着,前方逃散的大遼士卒拼了命的往倉樓口方向奔來,這些敗兵都是耶律延禧留在陣營當中的,奔來還想讓他們拖延有些時日,未曾想到敗得這麼快。
阿里奇臉沉似水,道:“女真軍兵鋒如此之盛,倉樓口只怕守不住了,還望陛下立即點兵接應的我軍士卒進入隘口。”
耶律延禧這會兒真想把完顏宗翰碎屍萬段,只要完顏宗翰死了,此地之圍雖然不會立即解開,但是女真軍想要繼續圍堵就不太可能了,此刻聽了阿里奇的話,當即命其點兵五千殺出了倉樓口。
完顏宗翰一眼就看出了遼人出兵的目的,竟然沒有阻攔,也不和阿里奇對戰,任阿里奇將遼軍都接應到了倉樓口之內,這樣一來更是方便了女真軍一舉殲滅,何樂而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