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大人都來幫忙,把這裡打掃乾淨,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秦浩明現在居住的房子是容納不了這麼多人的,再者他也不敢把人往家裡帶。不爲什麼,他是學醫的,這些流民衛生如果沒有做清楚,極易引發瘟疫。
要知道現在是最熱的季節,又是明末,一個不好引發瘟疫,那死者十之**可就不是什麼虛言嘍。
所以後山一個廢舊的倉庫便成了這些流民的暫時容身之地。好在是夏天,即使是夜裡也不覺寒冷。
打發張雲帶幾個孩童去溪邊洗澡,支使福伯燒開水煮流民的衣服,叫幾個婦人架鍋熬稀飯,自己則幫董姓男子處理傷口,秦浩明真是一刻也不得閒。
“大娘,忍着點,是骨頭錯位。我幫你先矯正過來,再修養幾個月應無大礙。”
處理完董姓男子傷口,秦浩明又幫董母查看傷情。
“公子儘管用力,賤命一條,妾身可以忍受。”
董母年紀大約40歲左右,有幾分曾經的雍容華貴,看她自稱妾而非奴婢,估計原來也是富貴之家出身。
秦浩明沒有多言,在這明末亂世,又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又有誰沒有一些傷心往事呢?
“多謝公子!小兒……”董母滿頭大汗但依然堅持行禮答謝。
“舉手之勞,無足掛齒。你兒子沒有問題,只是失血加上勞累過度,好好睡一覺自然醒。”
傷筋錯骨原本最爲疼痛,可是董母硬是一聲不吭,秦浩明相當敬佩。
“碗都拿來洗燙一下,先不要分你我,渡過這幾天再說。”
“慢點吃,慢點吃,這樣大家的腸胃受不了。”
“董兄弟,再來一碗,還有呢!”
這吃個飯也是人生百態,有的跟搶一樣,唯恐手慢,便宜了他人。有的恪守君子之禮,爲人看輕。
看來要定個規章制度出來,方便管理。
“行吧,今天先這樣,大家早點休息,有事明天再說。”
忙到晚上,方纔把二十幾人安置妥當,並且把衛生搞清楚。
夜色如水,新月如芽。
福伯望着還在書房繼續抄抄寫寫的秦少爺,心裡嘆了一口氣。
不知少爺唱的是哪一齣?七個孩子、五個老人、健婦五人、壯漢七個,一共二十四人。家裡沒有其它產業,只有薄田八畝五分,尚不夠自己和張雲耕種。
要說開闢其它產業,可也沒有拖家帶口一起聘請的道理啊?曠日持久,這麼多人的吃喝,些許悔婚銀子又能堅持多久?
少爺善良,自己也知道。可是總不能學佛祖捨身飼鷹吧,這個何時是個頭哇?
問張小少爺,可是這孩子只是一句相信兄長,就沒有下文。倒是把今天臨浦縣城的事情喋喋不休的講了半天,可是這也就愈發讓福伯擔心。
解氣是解氣,可是少爺現在羽翼未豐,還不是秦向天的對手,今天只不過是借勢把他壓制而已。真要鬥起來,未必是這個賤人的對手。
可是該說的自己都已經說了,過猶不及,以老人家幾十年的生活經驗自然明白。自己能做的只有看緊點,盡力幫助少爺。
秦浩明自然不知道一牆之隔的福伯爲他長吁短嘆,夙夜憂慮。
他正在制定今後流民安置的規則,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若只是幾戶幾莊自然無需費力,可是他心中的目標非常明確,不得不未雨綢繆一番。
前世他一直是軍人,明白的規章制度也大多跟軍規有關。不過說句實在話,他也沒有打算用企業管理方式管理流民。
大廈將傾,亂世人命賤如狗。說起來有點殘忍,但這是事實,自己要做的只是讓更多的人活下去而已。
至於說改善生活條件,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那基本屬於戰後重建的工作。
想到戰爭,秦浩明深深的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崇禎和朝廷上的袞袞諸公是如何想的,沒有軍費,難道不知道現在是戰時,戰爭總動員都不知道嗎?
其實大明朝不是沒有銀子,毫不誇張的說,現在全世界的中心就是大明。
國貧民富,不對,應該說國貧官富。明朝任何一個大家族裡,哪一個不是家財萬貫,良田萬頃?這其中,又有幾個家族子弟沒有入朝爲官?
全世界最富裕的國家,居然因爲沒有軍費而成爲亡國的條件之一,真是何其可悲!
實在不行,也可以反腐啊!不需要動靜太大,一省抓一個就行了,任何一個都比明朝全年的三四百萬的稅賦還多!唉!
怒其不爭哀其不幸啊!讓一個人口僅幾十萬,連自己的文字都沒有小部落,征服人口是自己兩三百倍的世界第一大的王朝,並由此統治了近三百年。
導致漢人文化大幅倒退,人口大幅衰減,這是在人類近五千年的歷史上也從未曾發生過的事情啊!
殺!殺!殺!
秦浩明憤憤難平,用力寫下三個殺字,只不過以他現在的心情,不知道是殺韃子還是殺朝廷袞袞諸公!
“佑漢來得正好,跟我出去一趟。”
“福伯,麻煩您老去找築房的匠頭,跟他們說必須趕時間才行。”
秦浩明頂着熬夜通紅的雙眼,手裡拿着一沓的文書,腳步匆匆,扯着來探望他的餘佑漢,和拿着紙墨筆硯的張雲,往後山大倉庫走去。
後山倉庫離秦浩明的住地約莫有近一里地的距離。
原來秦父在時,秦家村方圓十幾裡地基本都屬於他家族的私田,其他族人也託庇門下逃避稅賦優免。
生產的糧食要三個近六、七百平米大的倉庫纔可以勉強容納,可惜秦父過世後,被族人分割一空。
崽賣爺田心不疼,秦浩明自己沒有什麼感覺。還跟早起勞作的農人打招呼,倒是旁邊的餘佑漢爲他鳴不平。
“這些白眼狼,當初投奔伯父免糧賦。等伯父走後,要回田產時一個比一個鬧得兇,真不值當。”
“避禍就福,人之常情。算了,人總要向前看嘛!畢竟他們也有妻兒老小要供養,在這亂世中也殊爲不易。”
“口是心非,假裝大度。要不當初你考中生員的時候,可以免八十畝田賦,爲何不允他們再次投奔?那樣多少也有一點糧食,還不是因爲賭氣。”餘佑漢揶揄道。
大明對讀書人還真是優待,這不就是掛靠一下嘛,就可以不勞而獲啊!
“時過境遷,要不什麼時候佑漢幫忙把風聲放出去如何?”
秦浩明纔不會跟書呆子一樣迂腐,笑嘻嘻的朝餘佑漢說道。
這貨曾經自創一句名言:面子可以不要,臉還是要的。粗看差不多,細想有着本質的區別。
面子有時不必硬撐,所謂“死要面子活受罪”,而臉有時必須死扛,所謂“樹要皮人要臉”。面子是表面的東西。臉是內在的東西,換句話也可以說就是骨氣之類根本性的東西。
餘佑漢默不作聲,扯過邊上的張雲,落後幾步,指着自己的腦袋嚴肅的問道:“你兄長最近有沒有反常之舉?”
這話要是沒有發生昨天的事情,張雲肯定一肚子苦水並且大加贊同,現在自然不同。
“兄長被撞開竅了,可威風了,我跟你講……”
張雲洋洋灑灑把昨天的事情再次重複一遍,其中細節之處更是加上了自己的諸多修飾。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浩明自小聰穎,之前沉迷於學問,或許是爲了自保。他十年磨一劍,是到了該露鋒芒的時候了。”
餘佑漢聽完張雲的敘述,沉吟片刻,緩緩的對他說道。
“佑漢哥,我也是這麼想的。希望兄長能夠劈棘斬刺,重振秦家和張家。”
走在前面的秦浩明聽到他們的對話,微微一笑,這樣也好,今後性格大變倒是可以省了諸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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