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賞賜之物,本官哪有這等福分。被言官知道,少不了一個大不敬的罪名。
那首領還是請自便,無需顧忌本官。
請小心一點,第一次吸食怕是有點嗆人,幾次以後習慣了便好。”
林虎搖搖手一臉的苦笑,故意用豔羨的目光盯着他手裡的煙槍,無限神往。
一起吸食,開什麼玩笑,此物能沾嗎?
不說秦督嚴厲警告,縱觀他如此做法,寧願爲了此物耗費大量精力財力爲之,便知這個叫福壽膏的東西,委實比什麼毒藥都可怕。
聽秦督講,概因若是毒藥,只一人生死爾,不會連累他人。
可福壽膏就不同,一家吸食,毀一家。一族吸食,毀一族。若是一國吸食,則毀一國。
那仁朝克圖自得笑笑,別看他牛*哄哄,到底是官身不自由啊!遂也不再勉強,自顧吞雲吐霧起來。
很快,宣府鎮驛站不同庭院間時常傳來一兩聲咳嗽聲,並伴有淡淡的煙霧嫋嫋飄起。
此等小事,當然是由林虎和劉三他們來做比較適合。
並且,秦浩明打算留這些部族頭人半個月,務必讓他們把每天吸食福壽膏的好習慣帶回蒙古草原纔是。
而秦浩明身爲大明幾省總督,既不方便也無需親自動手。
只不過,他自身也幾無片刻得閒時間。
雖然因爲他註定是宣府鎮過客,許多關於文官的事務他很少過問,只將工作的重心放在武備上。
可畢竟許多事務要經過他的同意或者簽字等,讓他不厭其煩,卻又無可奈何。
幕僚書辦他倒是有招了幾個,但剛剛伊始,不知其心性如何,也不放心重用。
“不妥,不妥,此事傳揚出去不僅婉兒名聲盡毀,便是你也擔不清關係。
明日過來吃飯,定親以後就方便了。”
秦浩明異想天開,竟然提出要讓未婚妻戚婉如幫忙掌管官印,負責蓋章。戚綱把腦袋搖破,愣是不答應。
在他看來,秦浩明此舉無疑是離經叛道,委實荒謬至極。
“唉,那當本督沒說。”
簡單的事情複雜化,道德傳統在這時代根深蒂固,不可逾越。
秦浩明唯有無奈嘆息一聲,和張鬆榮一道前往宣府城外,挑選養馬的牧場。
此次馬市繳獲的貨物,除了將牛馬由官府留下,其他一律交給大明商人販賣。
其中牛分配到下屬縣區,用於農田耕種。此次韃虜寇邊,農田大多荒蕪,正需大量耕牛墾荒,播種農物。
而一萬五千多匹馬中,除了淘汰三千多的駑馬,尚有上等戰馬一萬兩千騎。
“養馬一定要高寒之地,才能養好馬。
並且養馬不能一匹一匹分散養,要在長山大谷,有美草,有甘泉,有曠地,才能成羣養,才能爲騎兵出塞長途追擊之用。”
張鬆榮手腳並用,帶領秦浩明爬上宣府鎮北面高山。驀然,前方出現一個狹長的谷地,橫亙在大家眼前。
“敢情宣府的養馬場所早就在你心中,便是待此一時而已。”
秦浩明撫掌大嘆,慶幸自己找對人。有如此優秀的騎兵教練,組建大規模的無敵騎兵並不是一句空話。
而他,只要保障後勤即可。
“自古有天下國家者,莫不以馬政爲重。故問國君之當者,必數馬以對之。
太祖即位初期,令其下太僕及諸牧監各令修職,毋怠所事。
因此,定都金陵之時,他便令應天、太平、鎮江、廬州、鳳陽、揚州六府,滁、和二州民牧馬。
但以上諸地皆爲長江下游的農耕區,牧地狹窄,又無專業牧民,僅以農民兼營,其數量遠不足以供軍事之需。”
張鬆榮對大明馬政雖沒有表明意見,但聽得出來,還是頗爲不滿。
秦浩明搖搖頭,明白他已經算是客氣,或者說不敢議論大明國策。
朱元璋登基後認爲馬是重要的戰略物資,馬匹的多少決定着國力的大小。
應該說,這種判斷非常有道理。
在冷兵器時代,戰馬不僅是衝鋒陷陣、克敵制勝的保障,也是驛站、後勤的主要戰略投送工具。
直接關係到戰爭的勝負,因而備受關注。
大明建立三十多年後,全國的馬匹存量才兩萬三千七百多匹,數量之稀少,難以想象。
朱元璋急於求成,增加戰馬的數量,因而出臺了大明馬政。
組建御馬監,同時由官府和民間同時餵養。
故而,大明從朱元璋開始,百姓養馬就像納稅一樣,成爲重要義務。
其飼養方式也不盡相同,比如,官府交給你一匹母馬,明年你必須交一匹小馬。
母馬不死你就得年年交幼崽。但誰能保證母馬年年懷孕,且必須生產呢?
可官府不管那一套,你交不上,就得賠償。這就相當於官府存款在你這裡,年年收取旱澇保收的利息。
又比如,官府把良馬寄養在你的家中,有了差池,原價賠償。
但誰能保證馬匹沒個頭疼腦熱,生老病死呢?可大明官府不管那一套,馬匹比你祖宗還金貴,後果自負。
同時百姓養馬基本沒什麼回報,而馬匹又很貴,動輒二三十兩甚至五六十兩,相當於一般中等家庭全年的收入。
後來爲了減少老百姓的負擔,朱元璋採取輪養政策,一家養不起,左鄰右舍湊一塊,十來戶養一匹馬。
願意是好的,老朱體貼百姓,這樣你們就可以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羣策羣力,取長補短。
但鄉民可沒老朱想象的那麼善良,實際c作中,誰的弟兄多,勢力大,誰就不用出錢出力。
誰家裡窮,孤兒寡母誰就多幹活反而增加了窮苦人的負擔。
到了明末,愈演愈烈,成爲許多百姓揭杆造反的原因之一。
“秦督,目前雖有五靈穀草場暫時容身,但此地過於狹窄,若是馬匹數量增加,恐怕就難以容納。”
張鬆榮未雨綢繆,對秦浩明說道。
“附近可有朝廷牧場?”
牧場的具體位置他並不知曉,故而只有問專業人士。
“有幾次,但都掌握在御馬監手裡。尚爲就任的高公公就是御馬監的秉筆,恐怕不易。”
張鬆榮蹙着雙眉,擔憂的說道。
應該說,大明北地並不缺牧場草料場。
如佔地二千六百餘頃的順義縣北草場、佔地一百二十八頃的安州草場等皆是。
但問題是全部掌握在御馬監手裡。
御馬監的職責是監守倉場、收納發放草料。
每場有掌場太監一員,貼場宦官一、二十員,僉書宦官數十員至百餘員。
此外,壩上等象馬牛羊房也有規模不等的草料場。
從宣德二年開始定製,御馬監馬牛羊草料,均分派于山東、河南、北直隸民戶地畝草內徵收。
御馬監貼場、籤書宦官坐場監收。
各倉場所收草料的數量是根據在房牲口數量而定的,一般來說,每匹牲口每年平均約配給麥豆等料十石、草二百至三百束。
可天雄軍從盧象升開始,包括現在的秦浩明,好像和高起潛關係都不好,這纔是張鬆榮擔心的問題。
要知道,御馬監權利極大,僅次於司理監,號稱第二監。
不說別的,單是高起潛本人,聖眷頗濃,此次戰敗逃跑,天子也沒有問罪,聽說只是斥責而已。
“此事本督來想辦法,張將軍只要負責訓練即可!”
再難,也必須承擔下來,這是秦浩明的風格。
況且,對高起潛他也挺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