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漢東盯着趙賓,壓低了聲音冷冽說道:“老趙,給你面子叫你聲老哥,甭把老黃曆抱着不放了。
現在這時候,就算你歸順了,老子現在順手殺了你還有你全家,你以爲我會受到什麼處罰?
最多禁閉我七天,拿我七天出不了門換你全家性命,你看這買賣你是虧了還是賺了?
這個時候,大軍一進城,你們這些人說實話,性命就在別人的一念之間,不趁着機會找個強援護持,你他孃的想什麼呢?”
趙賓渾身一震,趕緊抱拳道:“這位兄弟說的極是,今晚我趙家闔家在府裡恭候大駕光臨,庚帖什麼的,也一定先準備好。”
“對嘍。”胡漢東齜牙一笑,轉頭對着還是滿臉通紅的小六說道:“小子,我算幫你定下了一門好親事,你最少得請我喝一年的酒。”
小六沒有出聲,他感覺心裡很複雜,想拒絕找不到理由,這種事情他原先想都不敢想,娶名門閨秀?
但要是高興的話,心裡總歸有些彆扭,他想了半天,突然醒悟過來:這他孃的不是強娶民女嗎?
騎兵的主力陸續趕到,先進來半個大隊的兵力,控制了城門和要害地方,然後剩下的兵力往北方戒備,先頭哨騎已經被派往復州一帶巡哨,監視耿仲明主力的動向。
傍晚時,經過急行軍的張雲他們,沿着一道山樑和幾條官道展開,開始修築一些簡易的防禦工事。
金州城,天光漸西斜。
城門四開,一隊隊手持火把的騎兵向城北的軍營延綿過去,光芒中到處都是房屋、帳篷的輪廓,四方馱載輜重的轅車正不斷彙集過來。
軍中工匠緊鑼密鼓的準備一些戰事需要的東西,或修補甲冑兵器,這是進入戰前的姿態,顯然接下來的不久,就會有大動作要掀起。
戰馬奔馳入校場,上百人翻下馬背,朝營盤中央的巨大帥帳過去。
那裡透着明亮的燈火,周圍巡邏、警戒的士卒見到大步而來的身影,轟的拄響槍柄,挺直了背脊。
目送着那位最高統帥步入營帳。
“秦督!”
“大人好!”
不同的敬語中,秦浩明大步走了進去,隨手在半空虛按讓他們坐下。隨後解下披風扔給浩子,在正中大椅上坐下來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耿仲明不愧是一支老狐狸,深諳此中滋味,戰前倒是小覷他了。
這樣一來,無論是他和盛京來的建奴合兵一處,還是和丹東的尚可喜、孔友德會師,接下來都是考驗我們的時刻。
你們議議,下面將如何佈置?”
剛落座,秦浩明便開口說道。
在他的計劃中,自然是希望耿仲明能死守金州城,這樣他就可以四面合圍,爭取把耿仲明一舉成擒,除掉這個漢奸。
金州城三面環海,只要正面堵住他,盧欣榮的海師就可以從任何地點登陸,左右夾擊之下,秦浩明不相信耿仲明的漢奸軍能抵住壓力。
可惜這個老漢奸壯士斷腕,知道他們沒有海師,守不住金州城,居然毅然決然逃跑,倒是好有魄力。
話音剛落,下面文武將校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秦浩明沒有聽他們的討論,而是把閻應元叫過來,立刻道:
“抓緊時間佈防金州,告訴前方的騎兵,穿插要快,膽子要大,經過河口一戰,周圍不太可能再出現象樣的抵抗了。
遇到村鎮部落,漢人願意過來就讓他們過來,韃子和建奴……算了,搞一個無人區吧,不要束手束腳……”
“告訴盧欣榮,海師分爲兩個部分,一部分集結所有兵力隨時增援金州,一部分沿着海岸線前行增援張雲,爭取拿下復州。
注意,復州我們不要,以打擊有生力量和破壞爲主,我們的兵力不足,無法防守。”
平時軍令司主管一切,但在戰場上是參謀司負責代替主帥下令,而侍從室一司就相當於參謀本部。
閻應元問道:“那是不是把騎兵剩下的人都派出去?”
秦浩明想了想道:“還是要留一部份兵馬在手,做出預備的機動力量,提防意外的情況發生。
林大友派出去,剩下的一半騎兵繼續休整,叫他們好好休息。昨天出戰的那幾個軍官,告訴軍法司接下來關他們禁閉。”
閻應元咧了咧嘴,很想笑出聲來,但他忍住了,打了個敬禮後,這個勤謹的參謀主官又開始忙碌了。
在命令之下,大隊的騎兵繼續向北方前行,步兵們接管了俘虜。
外邊,奮戰在第一線的將士們開始盤膝坐在地上休息,民夫們和輜兵也是一樣,人們感覺上鄂和下鄂都粘住了,乾渴無比,也疲憊無比。
大家都喘着粗氣,象一羣拉磨的驢一樣大口的喘氣,所有人都在喝水,騎兵們剛剛已經給馬飲了水,現在他們在奔馳途中,一樣的在大口喝水。
銃手們看押着俘虜,把他們一百人一隊開始編好隊。
有十幾個蒙古臺吉被俘虜了,他們被押到俘虜營,等候處置。
臺吉們神色異常緊張,他們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在這種伏屍遍野的慘烈戰場上,哪怕是秦浩明把他們立刻斬首也並不是不可能。
最少在蒙古人心裡是如此。
大明最重邊軍軍功,軍功則是以斬首爲第一。
在蒙古人鬧騰的厲害的嘉靖到萬曆早年,一顆北虜的腦袋是五兩銀子,而有名的貴族臺吉,怎麼說也得幾百上千兩?
只是秦浩明現在根本顧不上這些人,吩咐完閻應元,又把李想叫過來。
“大明軍中,打仗衝在前面的將軍可是不多。”秦浩明斜眼看着李想,看着對方猶自沾滿鮮血的鎧甲,心中甚是感動,嘴上卻道:“
本督要的是將軍,不是莽夫,本督已經和軍法司說過了,你和李富貴他們一起關禁閉吧。”
李想咧嘴微微一笑,說道:“大人的軍隊和大明的軍隊不同,這一點屬下心裡明白的很。
不過在關鍵時刻,兩軍相逢勇者勝,爲將者平時要善加練兵和指揮,在關鍵時也要能頂的上去,這也是大人說過的話啊。”
聽着這話,秦浩明不禁一呆。
看來這些部下,雖然是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已經超過了自己所帶領的範圍,自身思考着如何打仗,並且能夠臨機決斷了。
“不管怎樣,先關一天,剩下的回去補足。”秦浩明還是微笑着道:“以身犯險,禁閉關定了,去洗漱。”
“諾!”
李想臉上的刀疤不停的抽動着,笑得很是沒心沒肺,彷彿關禁閉是無上光榮般。
ps:感謝書友爻釋打賞,銘感盛情,故土難離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