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發生在國子監的這場辯論也好,演說也罷,對大明士子的衝擊無疑非常巨大,在今後引發了許多人的思考和關注。
當然,也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和生活軌跡,士子顏蟄就是其中之一。
“破虜今日之言,句句真知灼見,更有奇言妙語,令人振聾發聵,他日必是士林一段佳話。”
國子監大門集賢門外,張溥和楊廷樞二人在古槐樹下,對着即將離去的秦浩明興奮說道。
他二人據是士林中的精英,自然明白今日的辯論演講,必將隨着時間傳向大明的每個角落,引發衆人探討。
不管褒貶如何,但註定會讓秦浩明大名再次響徹江南江北士林。
更何況,道理是站在他一邊,無非是人心向背的問題而已!
“唉!這國子監千百年來是讀書的好地方,辦學歷史源遠流長,華夏文脈經百折而不撓,歷喪亂而不息。
大明對士子如此優待,我等讀書人不能辜負它啊!”
秦浩明答非所問,撫摸着國子監的粗壯古槐感慨萬千。
在國子監裡,古槐成片。
因自周代起,就有面三槐,三公位焉之說,即在皇宮大門外種植三棵槐樹,分別代表太師、太傅、太保的官位。
古人所謂:登槐鼎之任,即三公之位。所以歷朝歷代,人們就把國槐視爲公卿大夫之樹。
而在國子監裡廣植槐樹,喻示着監生們可以考中高官之意。
在周代,國子監的內外就廣植槐樹,所以在我國曆代的國子監內外就沿周禮之制,都廣植槐樹。
每年七八月間,槐樹開花時,滿路芬芳,散發着淡淡幽香的槐花常常會落到行人身上。
爲了給士子一個最舒適的學習環境,大明對教育的投入是巨大的,即使是在這風雨飄零缺糧少餉之際。
京師國子監規模宏大,延袤十里,人聲鼎沸。
校內建築有射圃、倉庫、療養所、儲藏室外,教室、藏書樓、學生宿舍、食堂等二千餘間。
教學和管理設有五廳,繩衍廳、博士廳、典籍廳、典簿廳和掌饌廳,六堂:率性、修道、誠心、正義、崇志、廣業諸堂。
每個學子每月還有稟食,用以保證寒門士子也可以心無旁騖完成學業。
鬥米養恩,擔米養仇。
張溥和楊廷樞長嘆一聲默然無語,思及過去種種,面有赫色。
他們雖不是官員,但也享受着大明朝廷的各種福利,卻沒有幫大明盡過一份力,反而多有不滿,甚至是拖後腿。
“張兄,楊兄,小弟請了蕺山先生開辦臨浦書院,兩位是不是要意思意思?”
見他們有些難爲情,秦浩明輕輕岔開話題,笑意盈盈的向他們問道。
“蕺山先生在幫你創辦臨浦書院?”
楊廷樞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問道。
“然也!”
秦浩明得意洋洋地眨眨眼睛,笑得及其下賤。
人的名,樹的影!
有劉宗周這張名片,再有復社幫忙宣傳,臨浦書院必將揚名整個大明,天下學子將會趨之若鶩前往臨浦,那自己的人才就有保障。
作爲投資人,自己接着在臨浦書院增設一些學科,規定一些制度,不僅可以得到想要的人才,而且必然讓科技樹漸漸成長。
“那吾等必竭盡全力,書院落成之日,一定帶人去遊學。”
張溥雙手一拍,興奮的說道。
劉宗周可是大明有數的大儒,人品高潔,學問淵博,如今竟然心甘情願爲秦浩明辦學,可謂異數。
“甚是期待!臨浦見!”
秦浩明雙手抱拳,就待離去。
“秦督請稍等!
國子監祭酒李元模從國子監大門內急匆匆出來,喊住秦浩明。
後面跟着顏蟄,一襲青衣秀才袍被漿洗得有點褪色,依稀可以看見有補丁的模樣,身上沒有任何配件裝飾。和其他國子監士子相比,無疑顯得非常寒酸。
可是顏蟄卻沒有覺得絲毫不妥,不高的身材挺得筆直,步履堅定,臉上始終洋溢着自信笑容。
“秦督今日一番演講,可把國子監最優秀的士子給拐跑嘍。”
李元模指了指跟隨在後的顏蟄,語氣中頗有幾分無奈。
“參見秦督!學生想追隨大人建功立業。”
顏蟄禮儀周到,稍顯稚嫩的臉龐有着幾分堅定。
“哦,既然是國子監優秀士子,大比之年考取功名應該不難,緣何想要投身軍旅?”
秦浩明蹙着雙眉,有些疑惑的問道。
在大明,對士子來說,考取朝廷功名自然比什麼書辦、幕僚來得更有前途。
雖然有人才投奔自己,無疑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但其中緣由,他卻想知道。
“實不相瞞秦督,學生和海陵伯玉交好。年前盧學長曾有提及讓學生加入天雄軍之事,然當時尚爲思慮成熟。
今日秦督一席話,徹底讓學生茅塞頓開,千條萬路,並非只有科考一途?
況且,學子家中寒苦,今日爲見秦督一面,竟然要向同窗借衣服方能出場。
想來,即使學生中舉,得授功名,依大明俸祿,學生若不貪腐怕也難以和同僚相處?
竟如此,何不另謀他路?
也省得家中父母爲了籌措自己求學費用,百般操勞憂慮。”
顏蟄笑得有些苦澀,但目光清澈坦蕩,看來是經過深思熟慮。
“好!男兒功名馬上取,無愧此生大丈夫!
顏士子即刻到登州找伯玉,先跟隨他一段時間,看能不能適應軍旅生活。”
秦浩明哈哈大笑誇口讚道,隨即找張溥借了一百兩給他。
如今,他貴爲幾省總督,身上基本都不帶錢,俱在親衛身上。今日倒是不湊巧,因爲來國子監,沒有讓親衛跟隨。
只是,如此不經意的一個貼心小動作,卻讓顏蟄淚流滿面,凝語哽咽,“多謝秦督,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
學生出身貧寒,吃得了苦,定不讓秦督失望。”
秦浩明笑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接着拜別衆人告辭離去。
今日收穫不錯,不僅僅是顏蟄加入的問題,而是說明大明士子並非全是迂腐之人。
過往,只不過是讓東林黨人控制了輿論,把握了科場,方有輿情一邊倒的情況。
想到輿論,秦浩明心裡驀然一動,嘴邊掠過一絲笑意,看來是需要報業這個大殺器搞出來,用以控制喉舌。
宣傳的威力,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明白意味着什麼。
“秦督,下官奉命帶您面見天子。”
正當秦浩明低着頭想着報業的事情,駱養性笑眯眯攔住他,一臉恭謹。
“駱指揮使,好事還是壞事啊?被天子晾了幾天,心裡忐忑不安吶?”
雙方在宣府合作得不錯,也算小有交情,因此秦浩明大大咧咧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