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軍奪回旅順和金州,大力招募遼東漢民,四處劫掠蒙古朝鮮百姓,屠戮大清族人,依託城池構建工事,其意是想長期盤踞和大清對抗。
要是讓他們繼續發展下去,必然是大清的心腹大患。
可若要拔除他們,付出的代價我們也恐難以承受。畢竟,他們的戰力不弱,又有堅城爲憑,大不易。”
皇太極舉起酒杯,輕呡一口老酒,搖搖頭輕嘆。
片刻,目光逐漸堅定起來,放下酒杯,胖手一揮頗有氣勢的繼續說道:
“不過這也沒什麼?我們想拔掉他們固然不容易,但他們想進攻大清卻也是癡人說夢,無非對峙而已。
老實說,原本大明若是沒有內亂,或者說天下太平,我們滿人是沒有出路的,唯有蟄伏於黑山白水間。
如今能走到這個局面,除了父皇銳意進取外,氣運顯然也在大清這邊。
大明西北叛亂不止,大小反賊數十支,猶以李自成、張獻忠爲大,他們是大清天然的盟友,也我們希望所在。
可惜範永鬥等晉商被秦浩明查抄滅門,寧完我又被他活剮,今後信息方面堪憂,必須重新組建渠道來源。
十四弟手下包衣奴才曹振彥,頭腦靈活又是漢人身份,容易獲取情報來源,不如調他接替寧完我的位置,如何?”
“臣弟遵命!”多爾袞大喜,急忙答應。
曹振彥是他的包衣奴才,個人家族生死由他一言而決,現在讓他負責情報工作,無疑是增加自己的實力。
終至此刻,多爾袞也被皇太極的心胸和手段深深折服。
這讓他不禁想起近十年來,大明始終處於流寇和大清的夾擊之中。每當流寇將要平定時,皇太極必然會有所動作,與流寇形成配合。
兩方勢力就像一對配合默契的隊友,輪流爆錘大明,
兩者之間沒有什麼協議,這一切都是皇太極獨自爲之,有此可知他長遠的戰略目光。
大清只有那麼多人,如果大明不亂,就算大明一敗再敗,清軍也難以奈何大明。
所以,皇太極便有意配合關內的流寇,讓他們來耗費大明的元氣。
每當流寇不行了,皇太極通過範永斗的消息,入關對大明進行一次打擊。
讓流寇繼續作亂,破壞大明的生機,從而使得流寇不管願不願意,都成爲他們天然的盟友。
崇禎十一年,以大清第五次入關爲例,不僅僅是破壞山東河北,使得十幾萬大明百姓死於屠刀之下。
更是令被重重圍困的流賊乘機逃脫明軍的清剿,讓商洛山中的李自成有了喘息之機。
只可惜那次由於秦浩明的橫空出世,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反而讓嶽託和阿巴泰梟首,大清損失慘重,也是多爾袞的第一次敗仗。
現在更是主動進入遼東,與關寧防線明軍一起,猶如兩道鐵鉗,緊緊堵住大清南下的道路。
皇太極和多爾袞二人接下來又商議了其他一些事情,倒也頗有幾分兄謙弟恭的感覺。
這也說明,皇太極的政治手腕及其高超,多爾袞終其一生,始終被他拿捏。
暫且不說這兩位互相帶綠帽的建奴狗雜碎,此刻,遼東大地上,一場延綿的大雪對於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來說,是難以逾越的一個巨大障礙。
對於無法狩獵的建奴和遷入遼東大地的蒙古部落來說,向來畏懼寒冷的漢人陡然發起了一場白茫茫的殺戮,變成了年前最大的災難。
一個月以來,大雪封山鎖林,來自旅順金州的定南軍猝然殺進白山黑水當中。
張雲帶着五千騎兵在無數河畔、山腳下的部落當中橫衝直撞,將許多沒有撤退到盛京附近的建奴和韃子趕出躲避風雪的溫暖帳篷,殺死在雪海之中。
縱然有一部分逃入山林,也在不久後慢慢凍死。
巨大的溫差之下,鄂爾多斯的頭人蘇力在中旬接到戰報,在這樣的冬天集合的兵馬並不容易。
倉促追尋那夥漢人騎兵,卻是被對方在雪原上摧枯拉朽的擊敗,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漢人又給他們,上了一堂兇戾血腥的一課。
從另一方面講,漢人騎兵陡然發起的攻勢,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纔有此戰敗。
並不甘心失敗的蘇力等不急相鄰的烏札嚕特、奈曼兩部,整合潰兵強行徵調附近的蒙古小部落加入進來,再次硬生生的撞向對方……
包裹厚實皮毛的戰馬飛馳,鐵蹄轟隆隆的巨響如雷般炸開,踩過地面,雪花捲起,發起衝鋒的一道道飛馳的身影在鋒線第一排,猶如海浪拍在一起。
缺少甲冑、只有單薄的皮襖的蒙古騎兵試圖在寒冷中穩住發抖的身子,然而刀槍撞過來,直接掀起噴涌的血浪,人的身影被穿插頂下了馬背。
推進的定南軍幾乎武裝到了牙齒,起到保護的甲冑、頭盔、靴子內都有保暖的皮毛層,就連手上也有縫製的羊皮手套,臉上也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對眼睛在外,方纔能在嚴寒的遼東堅持近一個月之久。
定南軍像是耕地的犁在無法禦寒的蒙古人堆裡推進,在人羣中肆意劈砍,切入敵人陣列後,分裂出數十個小隊,將對方陣列撕裂的更加混亂。
蘇力兇猛的揮舞長槍砸翻一名漢人騎兵,擡頭看向四周,看到這樣混亂的戰場,幾乎是絕望的嘶吼:“不要退縮,拿出蒙古人的氣魄來!”
他周圍上千名蒙古騎兵望着朝這邊十多支分散穿插過來的漢騎,臉色變得比地上的雪還要慘白,下意識的,有人策過馬頭,想要逃離,被蘇力刺下馬,他大吼:
“蒙古勇士從不畏懼過雪原上的狼羣,也不畏懼山林中的熊虎……”
高亢振奮的話語還未說完,蘇力聽到後方驟然響起巨大的動靜。
他回過了頭。
那是劇烈奔騰的馬蹄聲傳來。
在他們後方,四五百數量的騎兵踏着積雪,繞過了巨大的弧形,從背後殺了過來,在這一刻化作狼羣瘋狂的張開獠牙撲上來。
爲首一名紅甲銀槍,領有白絨的身影,露在面罩外面的一對冷漠眸子顯出一股紅色,垂下的長槍在衝刺中緩緩擡起時,嗜血的眸子微闔:“殺光他們……不留活……”
低沉的咆哮在面罩後響起。
調轉後陣方向的蘇力,望着前方那名漢將兇猛的推來,咬牙一夾馬腹,“隨我殺啊!”
左右一排蒙古騎兵呼嗬着,隨他一起發起了衝鋒,蘇力擡起鐵槍,與迎面而來的漢將同時刺出去的一瞬,他感到了一股死亡的顫慄……
馬蹄疾馳,轉眼既至。
銀色的臂甲下,虯結的肌肉鼓脹繃緊,長槍在空氣發出鳳鳴的輕吟,迎面刺來的鐵槍被他打偏。
槍桿揮舞空中的一瞬,戰馬交錯而過,空中的長槍帶着呼嘯從蘇力背後狠狠的落下來,砸在馬臀。
唏律律——
戰馬悲鳴長嘶,帶着背上的人,整個一起重重的撲倒在地面,卷積雪翻滾,大量的鮮血從馬口鼻裡噴出,染紅了晶瑩的雪面。
摔出去的蘇力滿頭滿身都是雪花沾在上面,他艱難的在雪裡掙扎,一隻手臂、右腿在下墜中觸地斷裂了。
他趴在地上痛苦的"shenyin",斜斜的視野裡,馬蹄踏踏的走近。
“將軍,饒命……”
起先勇猛無比的他漲紅了臉,脖子青筋鼓跳,微微張合雙脣:“我願降……蒙古勇士願意爲將軍效力……”
對面的馬背上,騎士輕輕搖了搖頭,手臂擡起,白色的披風揚了一下,槍尖轟然刺下去,滾熱的血漿從對方面門上噴涌傾灑,白雪皚皚染出一抹鮮豔的紅色。
周圍,奔逃的戰馬在追逐中倒下,或是被人一槍刺死丟棄在雪地裡,混亂的廝殺漸漸變成有序的殺戮,不久之後,一切都停了下來……
嘎吱……嘎吱……
安靜、柔軟的積雪上,紅色的液體緩緩流動。下一秒,一雙靴子踩在上面,印出人的腳印。
一名抱着斷臂的蒙古人正在"shenyin",走過來的人影遮蓋了他的臉,漢人騎兵提着染血的刀,居高臨下看了一眼。
不顧那人類似哀求的語言中,一刀剁下了腦袋,提着髮髻上的辮子,朝前面走去,扔進碩大一堆人頭當中。
戰事已經停歇下來,方培倫哈着氣,搓了搓手在兩三千具無頭屍體中走過去。
前方,張雲正在用人頭堆積的小山前沉默,還流着血的長槍就插在他旁邊,看着一顆顆蒙古腦袋在麾下手中扔的越來越高。
“將士們已到了極限,該是回去了。”方培倫解下腰間的酒袋,自己灌了一口,暖和身子,隨後遞給那邊的人。
張雲脫下手套接過,拉下面罩露出俊偉陰冷的面孔,灌了一口說道:
“可惜鄂爾多斯部落太小,殺得不過癮。”
視線裡,他正看着一名裝死活命的蒙古人被人發現,跪在地上大哭着,雙手拼命的搖動,隨後被他的親衛連手帶頭,一刀給劈了下來。
“他們可沒有咱們那般好的東西。”
方培倫頗爲欣賞的揚了揚手上的手套,讚歎一句:“別人常年累月征戰,都未發現手、甲冑裡面可以縫製皮毛,卻讓秦督麾下一名工匠妻子給發覺了……”
他樣貌原本就顯得俊朗陽剛,此時笑起來,更加俊秀好看,放下手,“不過,將軍還是該退了,待積雪化去,韃虜聯軍的援兵就打過來了。”
“嗯,我也有意撤離。就是真的有些可惜……真的還沒殺夠。”
張雲再灌了一口烈酒,還給對方,將手套戴上,“那就傳令下去,讓弟兄們集合。”
拔起長槍,走了兩步,停下來,微微回頭:“對了,眼下喀喇沁、烏珠穆沁的雪差不多都沒了吧?”
方培倫愣了一下,問道:“將軍是想再次奔襲?”
張雲笑起來,槍尾轟的插在雪面上,
“好不容易獨自帶兵了,那就多拿一些功勞吧……順便把舊仇一起報了。上次兄長深入草原沒趕上,這次,要殺夠……
這片土地是我們漢人的,就用建奴的鮮血洗刷乾淨吧,嗷嗚……”
淒厲的狼嚎響徹遼東大地,鐵蹄轟然中,大地在顫抖,張雲帶着定南軍將士,清理着沒有撤退到盛京的建奴和蒙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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