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秦浩明臨走前委託他幫忙找熟悉的腳行,護送柳如是入閩到臨浦,不想他親自前行,這份人情大發了。
張雲和他們雖說是前後腳離開金陵,但一則女兒家多有不便,腳速慢。
二則柳如是擔憂秦浩明的安危,每經過一個大點的市府,總是千方百計打探前方戰事情況,故此晚了張雲幾天到達臨浦。
柔兒紅着雙臉先下車,狠狠的瞪了張雲一眼,顯然是在車內聽見他們的對話。
接着攙扶柳如是下車,估計是長途車旅勞頓,後者顯得有些憔悴,但卻掩蓋不了她的絕世風華。
望着忙前忙後殷勤無比的張雲,葉紹梅心中淒涼悲苦。
想來眼前佳人便是對明哥哥傾心的柳如是,金陵至臨浦,幾近千里。
一個弱女子爲了心愛之人,竟然有此魄力捨棄繁華,來此窮鄉僻壤的地方,單是這份決心,便令她汗顏。
作爲明哥哥的兄弟,張雲自然最是知曉他的心意。
在對待柳如是和自己的態度上,張雲截然相反,其意自明,無需贅言。
可嘆自己和明哥哥終究緣淺,奈何情深,實屬無奈!
“今日多有打攪,雲哥兒既然有客人,我改日再來。
這是朝廷邸報,上面有他的消息,請妥善保管。”
葉紹梅嫣然一笑,收拾自己悲苦的心情,款款上前,對柳如是和李驚蟄微微一斂,算是打過招呼。
“這是本縣葉府大小姐,她有兄長的相關消息,所以今日特意過來。”
張雲表情有些不自然,在“新舊”兩位大嫂面前,略顯尷尬。
“那可真是太好了,終於有秦郎的確切消息。”
柳如是未做他想,展顏一笑,高興得歡呼雀躍。
葉紹梅聽得心中酸楚,卻還要強顏歡笑,以免衆人看出異樣。
“秦浩明,臨浦生員,原天雄軍百戶,擢升爲正四品指揮僉事,駐宣府……”
邸報上詳細敘述着秦浩明的功勳戰績,都是盧象升親自爲他潤筆。
由於現場衆人迫不及待的想知曉關於秦浩明的消息,便由李驚蟄當衆宣讀。
“什麼?正四品!”
“指揮僉事,多大的官啊?”
“一千五百韃子人頭?浩子,聽說一個韃子人頭可值不少紋銀,這得是多少錢啊?”
……
護衛隊員七嘴八舌興高采烈,其它內容已經給他們自動忽略,眼裡只有正四品三字。
七品縣令對他們而言已經是需要仰望的存在,更何況是四品?
金陵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柳如是熱淚盈眶,喜極而泣。秦郎官職大小她並未在意,重要的是文化武功,這纔是她着重的地方。
自古紅顏多薄命,古今多少紅顏,哪一個不是行走在河山的刀尖?
看慣了爾虞我詐、爭權奪利,再是謹小慎微也無法抵擋世俗對她們的傷害。
唯有大英雄真豪傑才能庇佑她們,至此,柳如是無悔自己的選擇。
“走,大家都進村,浩子去準備酒席,培倫通知福伯打掃房間,有貴客!今晚我們在秦府爲兄長慶祝一下。”
作爲主人,張雲收起內心的激動,趕忙張羅起來。
婉言謝絕張雲他們的邀請,葉紹梅在哨崗留下朝廷邸鈔便匆匆離去。
柳如是望着黯然傷神獨自離去的葉紹梅,若有所思。
“雲哥兒,這就是所說的秦府啊?”
到了秦家大院內,李驚蟄看見孤零零的三進小房子坐落在大山深處,稍微多幾個人就容納不了,忍不住打趣。
“現在是寒磣一點,但以後一定會好起來。”
張雲紅着臉,偷偷望了柳如是和柔兒一眼,豪氣干雲的說道。
柳如是摸了摸頭上的玳瑁簪子,心中甚是甜蜜。
從眼前破舊的院子可以看出,秦郎家境不好。但卻能爲己一擲千金,足以看出情意。
洗淨鉛華,不忘初心。
她希望能就着鄉間的一縷青煙,嫋嫋升起。浮生若夢,靜如止水,不問情愁,只願與秦郎一生安好。
唯願此生此世,能永遠在秦郎的護佑之下,不論外間雨雪,只求平淡共醉,填補半世流離,剝落滿身傷痕,等待鳳凰涅磐。
則此生,無憾矣!
“李公子,夫人,您們趕緊請坐。”
福伯熱情邀請二人坐下,特別是柳如是的座位,更是用衣袖擦拭得乾乾淨淨。
張雲則忙着安置和李驚蟄一起入閩的隨從,還有柳如是的生活物件等。
“使不得,福伯萬萬不可如此,您老這樣,讓小女子無地自容。”
柳如是哪裡敢讓福伯這樣做,從張雲簡單的介紹得知,福伯雖爲奴僕,實則和秦郎如家人般並無二致。
“無妨,應該的,夫人。”
福伯高興的擦拭着眼裡的淚水,柳如是一個姑娘家不遠萬里而至,其意不言自明。
想起以前困頓潦倒的生活,如今苦盡甘來。
老人家忍不住內心的激動,坐在稍顯破舊的寬椅上,絮絮叨叨向二人說起過去的窘境。
他的心中很坦蕩,想得也簡單,事無不可對人言,若是姑娘家有嫌棄的意思,那也不是少爺的良配。
“秦秀才非池中物,這樣的人出頭不稀奇。”
通過福伯的介紹,李驚蟄對秦浩明的瞭解加深,更加堅定長期合作的決心。
這次親自護送柳如是過來,他也是抱有實地考察的意思。
柳如是明豔不可方物的臉上,流淌着晶瑩的淚水而不自知。
秦郎人生坎坷,際遇離奇,至如今崛起,其間充滿跌宕起伏,讓人感而嘆之!
“走,我帶你們逛一逛,剛好今天到護衛隊大食堂吃飯,大家一起歡慶,熱鬧!”
張雲風風火火走進有些昏暗的大堂,大聲說道。
柳如是和李驚蟄他們來得過於突然,以秦家的彈丸之地是無法容納這麼多人同時進餐,故此晚飯就必須另做安排。
“雲哥兒,我想去看看肥皂作坊,不知道方不方便?”
李驚蟄見縫插針,抓住機會立馬說道。
“方便,方便得很,就知道你肯定惦記它。
既然遠道而來,這次索性就讓你看個夠,走吧。”
張雲得意洋洋瞥了李驚蟄一眼,只是笑容有點蔫壞。
李驚蟄老臉一紅,默不作聲,概因實在是對肥皂的製作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