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賤民,膽敢欺辱葉府不成?”
葉府家丁抽出腰刀,勃然變色。
反上天了,若不是小姐的緣故,誰願意跟一個粗鄙的村民好聲好氣。
在整個臨浦,有誰膽敢給葉家臉色看,便是王縣尊也不成?
“我乃清白良民,你不過一個家奴而已。
真當你們葉家就可以胡作非爲,視大明律法爲無物不成?
有膽你倒是再叫一聲試試?”
秦浩雙目怒瞪毫不示弱,抽出腰刀的同時搖響哨崗的警鈴。
秦族長說過,不惹事但不怕事,男兒若是沒有了骨氣,便如人沒有了脊樑,廢人矣!
秦浩出去一趟,被秦浩明在去金陵的路上行軍訓練,算是歷練出來。
換了原來,被葉府家丁這麼一嚇,怕是立馬要磕頭作輯賠罪,哪裡敢如此針鋒相對?
當然,秦家村的護衛隊和秦族長的支持也是他有此底氣的原因。
“住手,你這是要幹什麼?”
葉紹梅走出轎外,喝阻住惱羞成怒的葉府家丁。
她面如寒霜心中悽苦,暗恨自己做事不周全。
葉府家丁多有跋扈,她是知道的。
好好的一件事情,經此一弄,萬一傳到明哥哥耳裡,豈不是變得仗勢欺人?
他如此高傲的個性,又豈能容忍?又會怎樣看自己?
狠狠的瞪了惹事的家丁一眼,葉紹梅轉身朝哨崗的秦浩啓齒一笑,“這位小哥不好意思,下人莽撞,請不要放在心上。”
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是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大美女。
秦浩見好就收,況且他還存了一點小心思,葉家小娘子如此漂亮,家裡背景滔天,確實是秦族長的良配。
要是哪天他回心轉意,得罪了未來的主母,恐怕是沒有他什麼好日子。
“葉小姐言重,小子也有不對的地方,請二位海涵。”
秦浩面紅耳赤俯首一輯,刻意學習秦族長的言辭。
葉紹梅心裡一愣,依稀從他身上看到秦秀才的影子。
她是大家族出身,近年又有幫忙打理家業,明白一個家族要想崛起,人才最爲關鍵,也是一個家族綿延的基礎。
瞧秦浩的模樣裝束,不過家族的一個普通子弟,不意卻如此知進退明事理。
許是明哥哥調教有方,方能如此。
一時間,她竟然有點傷神,暗歎自己有眼不識金鑲玉,方有今日勞神費力。
“浩子,發生什麼情況?”
塵土飛揚,蹄聲滾滾。
張雲領頭帶着四騎飛馳而至,身後是五六十人的護衛隊員,列爲兩個縱隊奔跑。
隔着柵欄,張雲遠遠一瞥葉家小姐,卻沒做理會,而是先向秦浩開口問道。
“沒事,誤會!”
秦浩摸着頭,有些不好意思,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向張雲彙報一遍。
“處理得不錯,繼續努力。”
張雲拍拍秦浩的肩膀,緊張的臉色鬆弛下來,大哥不在,首次擔當重任,他也是繃緊神經,唯恐有失。
“葉小姐,張雲失禮,請多多包涵。不知找我有何事情,請儘管吩咐?”
張雲跳下戰馬,禮數十足。
客氣是客氣,卻少了幾分親近。
葉紹梅拂了拂雲鬢間的亂髮,裝作不經意的說道:
“吩咐不敢當,只是家父有幾份關於秦秀才的朝廷邸報,才知道他竟然北上抗虜,得到朝廷嘉獎。
只是他身爲文人,卻如何跑到兇險萬分的戰場,是何緣故?
也不知他可有報平安的家書傳來?”
說到後面,一抹羞紅佈滿臉頰。
“我也是剛從金陵回來,時日尚短,並未收到書信。
葉小姐,不若請進去小坐片刻,如何?”
聽到有兄長的消息,張雲大喜過望,並未在意葉紹梅的小女兒心態,急忙邀請葉紹梅進村詳談。
“也好,許久沒來,剛好看看有什麼變化。”
葉紹梅笑意盈盈,滿口應承。
過來的目的原本如此,至於張雲的勢利,她並未放在心上。
張雲不好意思搔搔頭,因爲秦浩明的關係,他對葉紹梅多少是有點意見。
如若不是有兄長的消息,他並沒有打算邀請葉紹梅。
“雲哥兒,前面有車隊朝我們村過來。”
騎在馬上,視野開闊,充任臨時教頭的蓮塘衛所夜不收王小三眼尖,遠遠的看見有二十幾人的車隊緩緩過來。
他原本要到泉州投靠鄭芝龍,是餘佑漢把他請回來,給予厚薪挽留,和蓮塘百戶所的其他精壯,作爲秦家村的護衛隊。
“咦?好像是那個死胖子啊!”
張雲抱歉的朝葉紹梅笑笑,上前兩步,揉揉眼睛,有些不敢肯定。
他口中是死胖子是指李驚蟄,上次在金陵被李驚蟄把事情套得乾乾淨淨,事後秦浩明提點他幾句。
少年心性,第二天就去數落了李驚蟄一通,並因他偏胖,呼之胖子。
好在李驚蟄爲人豁然開朗,不以爲意。反而欣賞張雲直爽的個性,二者交往愈加密切。
“李胖子,還真的是你啊!”
張雲快速上前兩步,終於看清楚,高興得大叫。
李驚蟄騎在馬上,左盼又顧,圓頭大臉白白胖胖笑容可掬,彷彿彌勒佛,很有福相。
聽到張雲的叫喊,咧嘴一笑,搖搖手算是打招呼。
葉紹梅疑惑的看着眼前一切,對方車隊馬拉驢馱,行李頗多,一副轉戰千里的模樣,莫非是那個富庶人家搬遷至此?
及得眼前,李驚蟄相當利索的翻身下馬,絲毫不受臃腫身材的困擾,哈哈大笑朝張雲雙手抱拳說道;“別來無恙,有沒有想念哥哥?”
“恬不知恥,誰會想你這個奸商。”
張雲樂呵呵的輕輕一拳捶在李驚蟄的肩膀。
話雖如此,可言語中的喜悅顯而易見。
“想不想我不打緊,那柔兒姑娘可有思念?”
李驚蟄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容,眼光輕掃了十步開外的葉紹梅一眼,努努嘴朝邊上的馬車示意。
用意如此明顯,張雲豈會不知?
按捺心中的驚喜,張雲眼光一轉,略微提高聲線說道,“可是柔兒有書信託你帶來,快點給我?”
李驚蟄點點頭,雙手高舉大拇指。
“書信沒有,你的柔兒我可是帶來,就是不知你如何感謝我?”
說完,李驚蟄撩起馬車上的篷布,輕敲車門,“柳大家,柔兒姑娘,地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