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每月工錢共計二十兩三錢紋銀,董大哥除外。一人三餐二十四人,共計十五兩七錢,不包括兄長說今後要改善膳食標準。”
張雲張嘴就來,顯然是日思夜算的結果,盤旋在心裡甚久,今日藉機說出來。
“那麼匠人支出是三十六兩整。物件購置成本一共花費二十二兩紋銀,總計五十八兩紋銀。而目前僅剩一百三六兩七錢五分,如果繼續增加採購而沒有進項,我們撐不到兩個月。”
所有開支基本都是張雲支付,對於使用情況及用途熟稔無比。精確度達到以錢計,以分論,真是錙銖必較。
“現有兄長所說的洗衣皁一萬三千塊,若以一塊二十文計,則可得銀兩百六十兩。”
講到這裡,張雲再無之前的冷靜,語氣有着絲絲顫抖和激動。
投入五十八兩紋銀,可獲利兩百整,幾近四倍利潤,焉不令人心動。
“少爺,這真是上蒼賜給秦家的寶物,也是重振秦家門楣的機遇,望少爺珍重,切莫辜負先人的期許。”
福伯眼裡一臉的期盼。
他一生無依無靠,沒有妻兒子女,此生別無所求,唯一的願望便是希望少主重振秦家而已。
“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福伯和雲弟盡請放心,浩明知曉此理,不會糊塗。”
秦浩明看見福伯和張雲一唱一和,目的便是要他莫犯糊塗,心裡頗爲感動。
特別是福伯,忠心可鑑。
“那我近期便到臨浦縣城尋找鋪子,開始販售洗衣皁如何?”
張雲顯得有些急不可耐,實在是窮怕了。
“此事不急,暫且徐徐圖之!”
秦浩明急忙阻止張雲的念頭,繼續說道:“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財富棉帛最是讓人動心。”
“此物只有我們秦家所有,其利頗豐,我們目前無法守護。自古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們必須好生籌謀。”
鉅額財富是柄雙刃劍,如果沒有相應的能力守住它,這會給任何人帶來災難,何況是亂世之中。
特別是肥皂剛剛發明創造,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壟斷的暴利,在這個年代相信沒有人比秦浩明更加清楚。可正是如此,這其中也蘊含着兇險。
在豺狼當道的亂世,任何一方的勢力,秦浩明目前都無法抵擋,若他們有其他心思,只有淪爲被宰割的份。
這兩人都是自己在明朝最爲親近之人,有些話不好對他人明言,對他們自然無妨。
這也是爲什麼二十幾個流民對他感恩戴德,他卻閉口不談肥皂的用處,只是讓他們不停的生產。
概因人心難測,任何人都不能明白其他人的心思,秦浩明能做的只是儘量防範而已。
特別是肥皂沒有任何的技術含量,只要見過生產流程,任何人皆可操作。
若是有人心懷叵測之心,反而害人害己。
當然,秦浩明也沒有打算永遠佔據這項發明專利,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覷,沒有聽說智慧會隨時間進化,差別只是眼界格局而已。
多少今人不如古人?
秦浩明相信隨着時日持久,以華夏民族百姓的智慧,一定會有其他人仿製出來。
可是縱使如此,秦浩明卻打算能保守多久就多久。
造福百姓,造福桑梓是沒有錯,可是這是以後的事情。
現在不是關心民生問題,而是漢家生死存亡問題。
若顧小節而忘大義,他秦浩明今後將是民族的罪人。
目前自己必須掌握大量的金錢財富加快發展,自己的智慧可能不如古人,但是眼界格局勝過他們百倍,對財富的運用更是勝過這時代的任何人!
對於這一點,秦浩明確信不疑!
給秦浩明這一點撥,福伯和張雲悚然而驚。
不錯,他們想得太簡單了,不及少爺和兄長想得深謀遠慮高瞻遠矚。
“兄長,我把幾個一起打獵的朋友召集起來,組建護衛隊以便自保如何?”
有未來的財富做後盾,張雲講這話也有些底氣。
“大善!雲弟可多招募些孔武有力之人,對外以組建秦府家丁爲名,許之以財,厚之以利。”
秦浩明緩緩的對張雲說道。
“至於錢財之物請福伯和雲弟放心,爲兄心裡有計較,只是尚需時間而已。”
這是秦浩明第一次跟福伯和張雲交心而談。
其一自然是想改變一些二者對自己原先的看法。
其二卻是想讓他們知其所以然而爲之。
他相信有些話自己如果不說,福伯和張雲也會遵命而行。
但肯定沒有溝通清楚的前提之下來得順暢和默契。
沒有貼心得力之人幫助,縱使自己明白歷史大勢,也於事無補。
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落籬之下獨木成林焉能存?
粗根也好,好漢也罷,古今個外無一人能獨自稱王。
只有團結協作、齊心協力才能最終把滿清韃子剿滅,衛我漢人山河!
“得令,張雲明白。”
張雲年輕有朝氣愛調皮,聽聞兄長能夠解決錢糧問題,自然興奮。
“那老奴必須回去看着那些物件,您們兄弟慢聊。”
福伯話語不多,只要少爺有方法解決便成。
外面的事情自己也不懂,不必時時刻刻嘮叨,自己能做的就是看緊點。
“福伯毋虛如此!不必刻意,引起衆人疑心,反而不美。”
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秦浩明無奈的苦笑,自從叫他管理幾個流民匠戶,老人家事無鉅細,皆要親力親爲。
現在估計是看見肥皂功效,想到今後的價值,竟然要親自看守。
“少爺,曉得呢,老奴會尋個由頭,不會讓大家有所察覺。”
福伯很執着,依舊要如此才安心。
“先讓福伯去吧,以後我來接手,這樣老人家安心。”
張雲也同樣着緊這批肥皂,唯恐有一點閃失,那可是錢啊!
秦浩明想想也有幾分道理,便讓福伯離去。
“兄長,那麼我們接下來應該如何進行?那麼小小的一塊可是二十文啊?”
張雲比劃着肥皂的大小,眼裡全身白花花的紋銀。
“我什麼時候說過二十文一塊了?洗衣皁至少要四十文,沐浴皁要七十文,你有點雄心壯志行不行?”
秦浩明明顯刺激張雲,故意嘴角一瞥滿臉不屑的說道。
要知道大明朝國庫雖然空虛,可是民間並不缺銀子。
相反,隨着大明海貿的發展,明代中後期江南地區商品經濟繁榮。
大量的絲製品、瓷器和棉布等商品通過海外貿易向外輸出,使中國獲得了大量的白銀。
可不缺銀子是指部分人,問題是平常百姓手頭上沒有多少錢。
主要原因是財聚於上,即銀兩高度集中於官僚富商階層之手,國家與民衆困頓不堪。
另外一個是自然災害造成的米穀等實物的匱乏。受此影響貧民的購買力自然下降了。爲了獲得糧食,他們需要支付更多的銀兩。
“什麼?兄長不是說笑吧?那平常小民如何買得起?”
張雲雙眼大睜,倒吸一口涼氣,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模樣。
“壓根就沒有想要他們買,這年頭,能吃飽飯就不錯了,還想其它什麼東西呢?”
秦浩明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仰天長嘆!
明末百姓真心不容易啊!
江南沒有經歷戰亂,自然災害和北方相比也較爲好些。小日子富足肯定是談不上,但至少還可以活下去。
可是北方呢?
服屍千里,白骨皚皚,到處是民不聊生的饑民百姓,可是又有誰爲他們哀嘆過。
秦浩明說不上是什麼聖人,同樣有七情六慾,或許還有許多缺點。
可他是一個堅定的大漢民族主義者,同袍受苦,他做不到無動於衷,僅此而已。
富者花費千萬不當錢,可是平常小農一個銅板恨不得掰成兩半使用,這就是現狀,這就是明末實情。
既然如此,他要做劫富濟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