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十點開始，整個新聞部的工作人員悉數參加。
許多跑外場的記者匆匆趕回，把會議室塞的滿滿登登。
很多記者，都是安妮沒見過的。
蘇琳推門進來的時候，安妮站起身，衝她揮了揮手。
安妮給蘇琳留了一個位置，在她旁邊。
蘇琳頜首示意，拎着個袋子，動作靈活的穿過人羣，跑到安妮身邊。
一看安妮的臉，驚訝的大叫，“這誰打的？”
周圍的人，好奇的轉過頭，盯着安妮的臉，偷偷打量。
蘇琳自覺聲音太大，連忙坐下，壓低聲音，問安妮，“怎麼回事？”
這時，新聞部的幾大領導紛紛現身，正站在會議室前方寒暄。
安妮看見了吳斯，她站在主編身後，手裡拿着一份稿件。
她的臉色不錯，眼睛沒有徹夜哭泣過後的紅腫。
來之前，安妮一直擔心吳斯，怕吳斯會因爲她而傷心難過、失眠哭泣。現在見吳斯一切如常，安妮懸着的心，終於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不過，轉念想想，吳斯神采奕奕的樣子，又讓她心生不甘。
不甘什麼？
也許是她惴惴不安了一夜，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吳斯卻沒受半點影響。
此刻的吳斯皮膚白潤異常，安妮猜測，吳斯臨睡之前，可能還心情大好的敷了一貼面膜。
旁邊，蘇琳還在追問，“安妮，說說，臉上的傷，到底怎麼回事？”
待衆人的注意力轉走之後，安妮告訴蘇琳，“摔的。”
蘇琳眉頭微皺，仔細研究，覺得側臉着地這個摔倒姿勢太過艱難，安妮一個普羅大衆，完成不了這麼高難度的動作。
遂疑之，“騙人，從實招來，臉上的傷誰打的？”
安妮，“真是摔的。”
“那好。”蘇琳改變策略，問安妮，“摔哪了？”
安妮，“斯姐手上。”
蘇琳一時沒反應過來。
安妮的臉摔到了吳斯的手上，反過來說，就是吳斯給了安妮一巴掌。
蘇琳瞪大眼睛，開口嘲諷，“被賞了一巴掌而已，說得這麼拐彎抹角，要不是我智商高，都推理不出來。”
安妮翹了一下嘴角，平靜補刀，“一般智商高的人，不用推理也能聽出來。”
得，又開始拐彎抹角罵她智商低。
看在安妮要陪她翹掉會議的份上，蘇琳決定不和安妮計較，她壓低聲音，好奇的問安妮，“斯姐爲什麼打你？”
安妮，“我親了她。”
蘇琳，“只是親一下，犯不着打人吧。”
安妮，“她說，要讓我長記性。”
蘇琳，“那你長記性了嗎？”
“長了。”安妮擡手，摸了摸腫脹的臉頰，“下次親她的時候，我會先握住她的手腕，讓她沒有機會打我。”
蘇琳撇嘴，“斯姐想讓你長的，肯定不是這個記性。”
安妮笑笑，沒有接話。
蘇琳把手裡的袋子遞給安妮，“給，你的報酬？”
安妮，“什麼報酬？”
蘇琳笑得燦爛，“謝謝你幫我家凱森充人氣。”
袋子裡裝的是早餐，兩個包子一碗粥。
安妮抱怨，“陪你看兩個小時的演出，才這點報酬，真把我當廉價勞動力了。”
不過她也餓了，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
靠，還是素餡的。
安妮突然發覺，她這個廉價勞動力，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廉價。
連個肉包子都不值。
……
吳斯昨晚臨睡前，確實心情大好的敷了一張面膜。
起初，得不到安妮的迴應時，她確實很難過。
傷心、憤怒、不滿，各種負面情緒壓在心底，五味雜陳。
獨自冷靜了一會兒後，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每個人都有秘密，或好或壞，或明朗或陰暗。這些秘密被掩埋在時光深處，不到逼不得已，沒人會去主動尋找。
吳斯想，有些事情，安妮可能不是不想說，而是真的不能說。
那個秘密，也許是個陳年暗傷，本來已經痊癒，卻會在她的執拗之下，重新破裂，血流如注。
吳斯開始反思，覺得自己操之過急。
和喬伊在一起時，她曾偶然窺見一角，可她怕喬伊會離她而去，一直把頭埋在沙子裡裝鴕鳥，不聞不問。
等換成安妮，她怕歷史重演，一直追在安妮身後，詢問着安妮的過去，以及安妮不願提及的秘密。
想通之後，吳斯收到了安妮的微信。
安妮問她，是否願意從現在開始培養感情，期限是五年或者十年。
她回覆，“好。”
也許應該慢慢來，循序漸進，沒有誰的心扉，能一下子被打開。
然後，吳斯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澡，洗澡的時候，浴缸裡灑滿了玫瑰花瓣。
盯着那些花瓣，吳斯後知後覺的想起了那個吻。
毫無防備，帶着溫度和感情，向她襲來。
吳斯憶起安妮的嘴脣，軟軟的，有些溼潤，像此刻圍繞着她的氤氳水汽。
臉瞬間紅了起來，吳斯擡起胳膊，用雙手捂住臉，莫名羞愧。雖然是被安妮強迫的，可是那個吻，感覺實在太好了。
吳斯抿了抿嘴脣，消失多年的少女心，瞬間歸位。
洗完澡躺在牀上，吳斯想起安妮紅腫的臉頰，有點心疼。
她那巴掌，打的好像太狠了。
她當時沒有想太多，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要是能重新來過，她頂多狠狠的瞪安妮一眼。
要不然，一巴掌下去，不光安妮的臉疼，她的心也跟着疼。
第二天早晨，吳斯去過誠明醫院後，又把李隊長送回了警局，等她急匆匆的趕回電視臺時，會議已經開始。
新聞部的年末總結大會，全員參加，不得缺席。
吳斯走進會議室以後，四下尋找，終於在角落裡發現了安妮。
人太多，吳斯只瞥見安妮一眼，便被前一排的人擋住視線。
吳斯本來打算在會議結束之後，找安妮聊一下，把她的想法告訴安妮。
可是她等不及。
她決定念年度總結報告時，提前向安妮示好。
她可以對安妮微笑，反正安妮的目光，無論何時，總是追隨着她。
吳斯深吸一口氣，擡頭，對着安妮所在的位置，溫暖一笑。
下一秒，笑容僵在臉上。
咦，人嘞？
剛纔還坐在那裡吃包子，怎麼轉眼人就不見了？
吳斯一口老血悶在胸口。
她醞釀了一早上的感情，算是白費了。
……
綜藝部，第三演播室。
音樂勁爆，燈光不斷閃爍，一片熱烈。
臺上，凱森又唱又跳，不時停住，衝着臺下的粉絲眨眼放電。
他是偶像明星，賣的是俊美異常的臉龐，以及高大修長的身材。
臺下的粉絲們熱情高漲，搖着手裡的熒光棒，瘋狂的呼喊着凱森的名字。
安妮也喊，喊的比真正的粉絲更加瘋狂。
蘇琳推了她一把，“你又不喜歡凱森，喊什麼？”
安妮聲音嘶啞，“心情不好，發泄一下。”
說完，又放開嗓子尖叫，震的蘇琳直翻白眼。
凱森走到舞臺旁邊時，安妮一直盯着他看。
四目相對。
凱森怔了一下，顯然也看到了她。
幾秒鐘的停頓以後，凱森回到舞臺中央，繼續活力四射的表演。
表演之後，是訪談和做遊戲。
主持人問了一些能活躍現場氣氛的問題，比如，“凱森，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凱森靦腆一笑，“會做菜的？”
主持人大聲詢問，“現場的迷妹們，有沒有會做菜的？”
觀衆席再一次沸騰。
蘇琳把手舉得老高，“我會，我會。”
安妮好心提醒蘇琳，“煮方便麪不叫做菜。”
蘇琳轉頭，陰惻惻的盯着安妮，彷彿深夜捕食的野獸，正準備亮出獠牙。
完了，真把蘇琳惹急了。
安妮爲了補救，指着蘇琳，大聲向舞臺上的凱森喊，“她，她煮方便麪特別好吃，比菜還好吃。”
現場嘈雜，凱森當然聽不到。
不過蘇琳很滿意，她拍了拍安妮的肩膀，面帶微笑，“算你命大。”
安妮吸氣，瞬間有種躲過一劫的感覺。
採訪過後，是遊戲時間。
凱森需要下臺更換衣物，工作人員通知現場觀衆耐心等待，凱森大約一個小時以後回來。
蘇琳趁這個時間，要去衛生間補妝。
安妮問她，“怎麼又補，不是剛補完嗎？”
蘇琳把燈牌按到安妮懷裡，“妝容必須完美無瑕，以防凱森偶然間掃到我，對我一見鍾情。”
意淫完畢，囑咐安妮，“抱着燈牌，在這裡等我，不許離開。”
安妮點頭，晃了晃燈牌。
蘇琳離開不到五分鐘，一個胸口彆着工作牌的女孩走到安妮身邊，彎腰，低聲問她，“你是安妮嗎？”
安妮，“對。”
女孩，“凱森想見你，他在後臺補妝。”
“好。”安妮起身，想把燈牌放在椅子上，又怕被人拿走，索性抱在懷裡，跟着女孩，向後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