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明醫院,清晨五點。
太陽剛剛升起,空氣中帶着一絲涼意。
外圍已被封鎖,幾個警察把守在一樓大廳,禁止外人進入。
短時間內接連發生兩起兇殺案,醫院周圍的居民躲都來不及,沒人上趕着往前湊。
警察防範的是各大新聞媒體的記者。
不知誰把強.奸犯被殺的消息傳了出去,警方剛剛到達案發現場,記者們便蜂擁而至,把醫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面對這種混亂的狀況,警方不得不從隊伍裡撥出一部分警力,守在醫院的各個入口,防止記者趁亂闖入兇案現場,胡亂拍照報道。
負責領路的警員,告訴吳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是死者手下的一個研究生,經過初步排查,這個研究生沒有任何問題。”
吳斯,“死因?”
警員,“割喉,一刀斃命。”
吳斯記得,參與向榮幼兒園綁架案的那幾個綁匪,死因也是被人用利器割破喉嚨。
她問警員,“死者身上還有其他傷口嗎?”
警員頓了一下,告訴吳斯,“死者被割的不光是喉嚨,還有生殖器。”
吳斯皺了一下眉頭,割掉死者生殖器這種行爲,帶有明顯的懲戒意味。殺人兇手必然對死者深惡痛絕,否則不會用這麼極端的手段處置死者。
電梯門口,另一位警員正在等待吳斯,這個警員吳斯認得,是刑警隊的副隊長,經常跟在李隊長身邊。
副隊長,“吳小姐,李隊長已經先一步到達案發現場,正在等您。”
“好。”吳斯跟在副隊長身後,進了電梯。
副隊長抽空,把兇殺案的詳細情況講給吳斯聽。
死者,也就是強.奸犯,名爲程立強,是誠明醫院的兒科醫生,醫術精湛,作風正派,人前是個標準的正人君子。
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死者手下的一個研究生,起早來辦公室研究病例,誰知一開門,看到一具已經僵硬的屍體。
死者坐在椅子上,沒有掙扎痕跡,法醫經過檢查發現,死者的真正死因是中毒身亡,喉嚨上的傷口是死後割的。
原本掛在牆上的錦旗,被平鋪在地上。死者的生殖器被連根割斷,與一封沾着血的認罪書並排擺放在錦旗上。
認罪書以死者的口吻書寫,詳細的講述了他多年以來強.奸患者的犯罪事實。
不過根據對比,發現認罪書上的文字與死者筆跡不同,這封認罪書並不是出自死者之手。
程立強在醫院裡,是出了名的好人,同事之中誰有個困難,他都是第一個伸出援手。所以排查嫌疑人的時候,每個被叫去問話的工作人員,都沒有提及程立強經常去康復科幫忙值夜班的事情。
沒人能想到,這樣一個標杆似的人物,會做出此等罪大惡極的事情。
……
兒科在六樓。
與其他科室不同,兒科的走廊裡有許多充滿童趣的裝飾。
不光有氣球玩具,牆壁上還貼了鮮豔的剪紙作品。剪紙作品的質量參差不齊,應該是住院的小朋友們畫的。
醫生辦公室旁邊,有一面牆,專門用來貼照片,每個出院的小朋友,都會和主治醫生拍照留念。
有些小朋友,在照片上寫了感謝的話語。
例如,“謝謝你,孫醫生,我長大以後會掙許多錢,買很多糖果送給你。”
還有些讓人哭笑不得,“piào 亮的趙醫生,你等着我,我二十年以後一定回來娶你。”
“漂”字估計不會寫,是用拼音代替的。
照片數量衆多,吳斯逐個尋找,她想看看,程立強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敗類,到底是長了一副怎樣僞善的面孔,才能混跡在人羣當中,多年不被人揭穿。
可是眼睛看花了,也沒找到標有程立強名字的照片。
旁邊有個護士,正在接受警察問話。
吳斯等警察問完話,攔住那個護士,“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護士以爲吳斯也是警察,點頭回答,“可以,不過剛纔那位警官問話的時候,我已經把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他了。”
吳斯把護士帶到照片牆前,問她,“這上邊爲什麼沒有程立強的照片?”
護士,“有啊,兒科所有醫生的照片都在上邊。”
吳斯,“我沒找到,你幫我找一下。”
護士湊近,幫吳斯尋找。
找了好久也沒找到,護士疑惑,“真奇怪,照片牆一直由我負責,前天還往牆上貼了一張程醫生的照片,今天怎麼沒了?”
轉頭,篤定的跟吳斯解釋,“程醫生經常去孤兒院做公益活動,他的照片都是和孤兒院的孩子們一起拍的,主任說這些照片很有意義,特意讓我貼在顯眼的位置。”
吳斯,“程立強經常去孤兒院做公益?”
“對,很多鄉下的孤兒院條件艱苦,醫生們大多不願意去,自從建院以來,所有針對偏遠地區的公益醫療活動,都是程醫生獨自前往。”
護士還想接着往下說,突然想起,醫院裡人人稱讚的程醫生,其實是一條披着羊皮的狼。
頓時住嘴,訕訕的感嘆了一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
兒科辦公室內,幾個警察正在勘察現場。
屍體沒被挪作,原樣仰躺在椅子上,臉上蓋了塊白布。
死者身上的白大褂,完全被鮮血染紅,吳斯站在門口,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李隊長正在和法醫討論案情,擡眼瞧見吳斯,揮手示意她等一下。
法醫,“兇手個子不高,一米六八左右,可能是女人,也可能是個頭矮小的男人。”
李隊長,“這次案件,與上次的劫匪被殺案很相似,不過上次勘察現場時,法醫得出了嫌疑人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的結論。”
副隊長,“可能是團體犯罪。”
李隊長,“也有可能是巧合,或者是模仿犯罪。”
吳斯站在旁邊,隨手拿起桌子上的紙筆,把幾人關於案情的討論,詳細的記錄下來。
現場勘察完畢,李隊長要趕回市局,吳斯主動提出開車送他。
車上,吳斯把她的發現告訴了李隊長,“走廊的牆壁上缺了程立強的照片,我懷疑,是兇手故意取走的。”
李隊長忙了一個早晨,神情異常疲憊,“這個案子很棘手,一環套一環,每個犯罪步驟都是精心安排過的,短時間內,很難抓到兇手。”
向榮幼兒園綁架案與誠明醫院植物人被強.奸案,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案子,可兩個案件的真兇都在警察查明真相前死於非命,且死因相同。警方有理由懷疑,割了綁匪和醫生喉嚨的,是同一個人。
李隊長嚴肅的說:“你做節目時,最好以程立強的慘死爲結局,警方接下來會重點調查那個神秘人物,我不希望那個神秘人物可以通過你的節目瞭解到警方的動向。”
吳斯點頭,“李隊長,你放心,我有分寸。”
談完案情,李隊長找機會,和吳斯聊起了她的家事。
還是老生常談,“吳老很想念你,有時間,你儘量多回去陪陪他。”
吳斯沉默。
李隊長,“人年齡大了,思想會變得頑固,你是晚輩,很多事情上,理應多擔待一些。”
母親早逝,外祖父是吳斯唯一的親人,於情於理她都應該留在外祖父身邊,替母親盡孝,可是她的心裡一直有一道坎。
如果當初外祖父對母親寬容一些,不把母親趕出家門,那母親也不會意外身亡。
這道坎,她怎麼也跨不過去。
每次見到外祖父,她總會想起母親去世時的樣子。
一具小小的,被燒焦的屍體。
……
宿醉,頭痛欲裂。
鈴聲第三次響起時,安妮終於把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摸到手機,放到耳朵旁邊。
是蘇琳,“安妮,起了嗎?”
安妮聲音嘶啞,“沒有。”
啤酒這種東西,度數雖然低,卻也架不住一次喝半箱。
蘇琳急吼吼的說:“趕緊起來,有大新聞。”
安妮,“什麼新聞?”
蘇琳,“強.奸犯找到了,叫程立強,是誠明醫院的兒科醫生,更勁爆的是,程立強昨晚在辦公室裡離奇遇害,殺人兇手不僅割了他的喉嚨,還割了他的命根子。”
確實夠勁爆。
腦子瞬間清明起來,安妮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一眼時間。
才七點,這個時間給她打電話,根本不是在催她上班,而是在催她的老命。
嘆了口氣,問蘇琳,“需要我做什麼?”
蘇琳,“幫我改臺本,案件突然有了進展,下期節目的原定內容得推翻重寫。”
安妮剛想開口抱怨,蘇琳搶先一步,哀怨的說:“這幾天又得通宵加班了,好不容易花大價錢請走的黑眼圈,估計又得捲土重來。”
說完,話鋒一轉,問安妮,“下午有空嗎?”
安妮,“不是要開總結會議嗎?”
昨天下的通知,說新聞部要全員參加,不得缺席。
蘇琳,“下午凱森來電視臺錄節目,因爲是臨時行程,很多粉絲來不及趕到現場,你把會議翹掉,陪我去現場應援吧,幫我家凱森充個人氣。”
安妮皺眉,“凱森怎麼總來電視臺錄節目?”
蘇琳無比驕傲,“我家凱森紅唄,各個節目求着他去,通告多到腿軟。”
“好吧。”與凱森多年未見,安妮想借着這個機會,遠遠的望凱森一眼,確認他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