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2章

安妮洗完澡走出浴室時, 吳斯已經熟睡。安妮走到吳斯身邊,合上吳斯枕邊的專業書,把書放到了櫃子上。

吳斯的容貌與吳老師大約有九成相似, 燈光昏暗之下, 更彷彿同一個人。

安妮輕聲說:“對不起, 斯姐。”

要不是當年那場大火, 吳斯也不會失去媽媽, 更不會和她外公反目成仇。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不過沒關係,她已經下定決心, 要用餘生來補償吳斯。

眼下,當務之急, 是去見喬伊。

離開酒店, 趕去萬輝大廈時, 安妮並沒有帶着林恩的遺物。

林恩的遺物一直襬在那裡,位置都沒有移過, 喬伊經常去沈輝家照顧沈母,要是林恩的遺物真有用,喬伊肯定早就改變主意了。

退一萬步說,喬伊決定報仇就是爲了林恩,怎麼可能因爲林恩的遺物而放棄報仇。

安妮覺得, 她去勸阻喬伊, 不能單從林恩那裡下手, 她得做兩手準備。

萬輝大廈的電梯不通頂樓, 三十層以上需要爬樓梯, 安妮爬樓梯時發現扶手上灰塵很厚,不像經常有人過來的樣子。

爬了大約五層樓梯, 安妮看到了一扇鐵門,她走過去,搖晃了一下,發現鐵門從外邊被鎖上,根本打不開。

雖然打不開,但至少可以證明天台上有人在。那個把鐵門鎖住的人,很有可能是喬伊。

安妮用力敲了敲門,鐵門年代久遠,發出來的聲音也沉重。

門那邊並沒有動靜,安妮加重力氣,再次敲門,並大喊,“喬伊,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邊。”

還是沒有動靜。

安妮深吸一口氣,大聲說:“喬伊,凱森頂了你所有的罪,割腕自殺了。”

透過門縫,只傳來了巨大的風聲。

“喬伊,你今天要是不開門的話,我會像凱森和林恩一樣,死在你面前。”安妮沒辦法,使出了殺手鐗,“我說到做到。”

說完,安妮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刀,把刀鋒抵在手腕上,眯着眼睛往門縫外邊看。

她給裡邊的人五分鐘的時間。如果五分鐘之後沒人開門,說明裡邊的人根本不是喬伊。

安妮瞭解喬伊,喬伊不會不顧她的死活。

五分鐘以後,門開了。喬伊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看着安妮。

安妮收起小刀,奔到喬伊麪前,四處檢查她是否受了傷。還好,喬伊的身上並沒有傷口。

安妮握住喬伊冰冷的雙手,關切的問她,“你沒事吧?”

喬伊搖搖頭,眼神哀悸,“凱森自殺了?”

安妮沒說話,雙手扶住了喬伊的肩膀。

喬伊,“爲什麼?”

“他說,你是個好人,他想爲你做點事情。”安妮頓了一下,繼續說:“他臨死前,拜託我救你,他還告訴我,林恩自殺前曾寫過一封遺書,內容是讓你好好活下去,把你們的孩子養大成人。”

喬伊推開安妮,靠着牆壁緩緩坐下。她擡頭看着灰濛濛的天空,對安妮說:“我想去見林恩了。”

安妮料到喬伊會這麼說,她無所謂的看着喬伊,“我和你一起去,正好我也想見林恩和凱森,說不定運氣好,還能碰到小三和吳老師。”

喬伊擡眼,眼神凌厲,“你想幹什麼?”

安妮,“喬伊,是你帶着我逃出孤兒院的,我們一直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你要尋死,我必須陪着你。我們兩個一起走,黃泉路上也正好是個伴。”

說完,安妮用力拉起喬伊,拽着她往天台邊緣的護欄處走去,邊走邊問喬伊,“你先跳還是我先跳?”

喬伊掙扎,“安妮,你鬧夠了沒有?”

安妮不理會喬伊,一手扶着護欄,自顧自的說:“還是我先跳吧。”

安妮擡起左腿,作勢要往下跳,喬伊急忙拉住她,“安妮,你別逼我,好嗎?”

安妮停住,看着喬伊的眼睛,對她說:“我只是想讓你活下去。”

喬伊鬆開手,扯了一下嘴角,“反正你有吳斯,不會真往下跳的。”

安妮,“那可說不定。”

喬伊,“你什麼意思?”

安妮低頭往下看,百米之下,是車水馬龍的大街,行人來來往往,像是爲了生計而奔波的螞蟻。

“秘密這種東西,並不能瞞一輩子,你說,如果吳斯知道她媽媽是被我燒死的,是否會原諒我?”

“當然不會。”沒等喬伊開口,安妮便自問自答,“到時候你死了,吳斯又不要我了,你說,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喬伊,“陳年舊事,你提這些做什麼。”

安妮一腿跨出護欄,“喬伊,你做個決定吧,要不然你好好活下去,我們兩個都沒事,要不然我陪你跳下去,我們兩個一起死。”

安妮在賭,賭喬伊不捨得她死。

喬伊別過頭去,“活下去,除了痛苦以外還是痛苦,又有什麼意思。”

安妮,“喬伊,你相信我,活着總比死了要好,再說,那些人渣敗類還活在世界上,我們憑什麼要去死。”

喬伊用手捂住眼睛,遮掩着已經奪眶而出的眼淚,“你不懂,安妮,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林恩,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你。”

“對。”安妮把另一條腿也跨出了護欄,“我是不懂,不過你可以教我,你還有五、六十年的時間,可以慢慢教。”

護欄年久失修,被安妮一番折騰,不堪重負,發出吱吱呀呀的危險聲音。

喬伊害怕了,緊緊攥住安妮的手,“安妮,你先下來。”

安妮沒動,“你選吧,是要一起活着,還是一起死?”

喬伊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安妮,半晌以後,做出了決定,“我答應你,好好活着。”

安妮鬆了口氣,她剛纔確實做了必死的決心,好在,她賭贏了。

喬伊攙扶着安妮,小心的把她從護欄外邊扶了進來。

安妮雙腳剛踏到地面上,便順着護欄癱坐在地上,在那麼高的地方站那麼久,她的雙腿多少有些發軟。

喬伊貼着安妮坐下,冷眼看她,“膽子那麼小還逞能,有病。”

安妮沒說話,從口袋裡拿出一盒煙,遞給喬伊。

喬伊沒接,瞪了安妮一眼,“我懷着孕呢,不能抽菸。”

看到喬伊終於開始爲肚子裡的孩子着想,安妮的心終於徹底安定下來。

安妮四下望了望,沒發現樑凱的蹤影,她問喬伊,“你把樑凱綁哪了?”

喬伊,“放了。”

安妮驚訝,“你不怕他報警。”

喬伊,“那個被拋屍的女人不是樑凱殺的,我總不能爲了報仇,殺一個好人吧,更何況樑凱還是個孩子。”

安妮,“好人也不能放,他要是去報警,警察會抓你的。”

喬伊斜了安妮一眼,“你還有沒有人性。”

末了,怕安妮擔心,到底沒忍住,跟她透了底,“我只是綁架了他,又沒殺他,警察抓了我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想到凱森,喬伊嘆了口氣,“是我對不起凱森。”

安妮,“那你是放過樑凱的爺爺了?”

喬伊,“那個畜生因爲他孫子的事受了刺激,醫生說他病情加重,活不了幾天了。”

安妮靠在護欄上,身上雖然勞累,卻有一種解脫的舒爽感。

喬伊問安妮,“你打算怎麼辦?”

安妮沒聽明白,“什麼怎麼辦?”

喬伊,“吳斯啊,她媽媽的事情,你準備怎麼辦?”

安妮,“瞞着唄,多瞞一天是一天。”

喬伊皺了一下眉頭,“你不是說,秘密不能瞞一輩子,還說吳斯永遠不會原諒你。”

安妮輕笑,她剛纔說那些話,只是爲了勸阻喬伊,基本跟胡說差不多。

喬伊想明白以後,狠狠的推了安妮一下,生氣的對她說:“是你讓我活下去的,你得對我負責。”

安妮嚇了一跳,連忙說:“我有斯姐了,不能對你負責。”

喬伊,“沒人要和吳斯搶位置。”

安妮,“那你準備怎麼讓我負責?”

喬伊指了指肚子,“這個孩子,生出來以後,你和吳斯養。”

安妮,“那你呢?”

喬伊轉頭,隔着護欄,向遠處望去,“我想出去走走,這麼多年,一直困在這個死地方,待夠了。”

安妮點頭,“好,不過你每天都得給我打電話,一天不打,我立馬跳樓。”

她好不容易讓喬伊放棄了輕生的念頭,要是喬伊趁她不在身邊,偷偷摸摸的尋死可不行。

喬伊,“好,我答應你。”

喬伊話音剛落,安妮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是吳斯。”安妮告訴了喬伊一聲後,接通了電話,“斯姐,想我了是嗎?”

吳斯冷着聲音衝她吼,“死哪去了?趕快回來吃飯。”

安妮,“我和喬伊在一起。”

吳斯有些不自在的應了一句,“哦。”

“斯姐,喬伊說,她的孩子以後給我們養。”安妮怕吳斯不同意,故意用很雀躍的聲音跟吳斯分享了這個消息。

吳斯不相信,“別開玩笑。”

安妮,“沒開玩笑,真的。”

吳斯,“沈輝同意?”

安妮,“同意。”

吳斯沉默了許久,問安妮,“我們爲什麼要養別人的孩子?”

安妮誠實的回答,“因爲單憑我們兩個,是生不出孩子的。”

吳斯,“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安妮,“我已經答應喬伊了,你要是不同意,我會很沒面子的。”

吳斯,“面子重要還是我重要?”

安妮急忙表忠心,“當然是斯姐你重要,不過喬伊在旁邊聽着,你要是拒絕我,我真的會下不來臺。”

吳斯無奈,“算了,有什麼事回來再說。”

說完,小心的加了一句,“帶喬伊一起回來吃飯吧。”

安妮心情大好,“遵命,我的斯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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