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上官誠的父親上官嶽被狐狸精迷住,逼死了上官誠的母親,又險些丟了公司,要不是上官老夫人一手策劃,讓那狐狸精死於車禍,又強行將其他幾個小三小四逼出國外,上官家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安穩。
而上官家枝葉稀疏,也多半與她的強硬有關。
落得今天后繼險若無人的局面,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細細想來,兩個兒子上官明和上官嶽,很大程度上都栽在了女人的手裡,這更讓上官老太太心有芥蒂。
逼急了她,爲了維護家族的利益,她會不惜一切代價剷除障礙物,好比花如錦,好比同福客棧。
隨便一個散播迷信等罪名,也能讓浩然等人鋃鐺入獄,畢竟這是個由錢權掌握的世界。
上官誠輕輕吸了一口冷氣,之前的焦慮與慌張,急切與屈辱漸漸都散淡下去,頭腦異常清醒。
上官老夫人眼尾掃了他一眼,見他全然沒有剛剛的頹廢氣息,才稍稍放下了心,緩緩開口道:“冷靜下來了?”
“嗯。”上官誠淡淡應了聲,拿起桌上的水壺,給她倒了杯水。
上官老夫人慢慢道:“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一個女人,我們口中所謂的愛情,也是稍縱即逝。唯有金錢、權力、地位、家族纔是永恆不變的,等你再年長一點,你就會明白。”
上官誠微微沉思着什麼,手中握着水杯,眉頭緊緊皺起。
上官老夫人見他有些動搖,拉過他的手,推心置腹道:“奶奶老了,也活不了多久了,原想着將你爺爺打拼的江山交到你爸爸手中,誰知道你爸爸和叔叔爛泥扶不上牆,爲了家業而互相殘殺。”說到這裡,她哽咽了一下,面色卻冷硬下來,“我就是怕他們爲了爭家產而手足相殘,所以將你爸爸培養成了繼承人,你二叔雖能幹,但終究缺少大局意識,不能擔當大任,但也爲他安排了衣食無憂的差事,哎……到頭來……”
上官誠垂下眼睛,握着水杯的手指,青白交錯。
“奶奶雖有幾個養子,但畢竟不是我們上官家的人,你打小就聰明伶俐,心智比之你爸爸,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徐徐說着,像是緩緩吐露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所以,我很早以前就讓你爸爸立了遺囑。”
說到這裡,上官誠猛地震了一下,很快面上波瀾不驚,他只靜靜的聽着,並不接話。
“我知道你恨你爸爸逼死了你媽媽。”上官老夫人的語氣漸漸沉重,“這種仇恨伴隨着你的童年,養成了你叛逆冷淡的性子。但奶奶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我的孫兒睿智、善良、驕傲、獨立。奶奶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在奶奶有生之年,上官家的產業不落他人之手,這些天,震天旗下的各大子公司都鬧了起來,董事會那幫老傢伙趁機吞併我們的股份,奶奶沒有告訴你,一個人扛了下來。”
“我知道你一時間接受不了你父親和叔叔的死,雖然你什麼都沒有說,在外人眼裡,你不務正業,談情說愛,但是奶奶知道,你的痛苦,你的焦慮和無助,你想用這樣的方式擺脫童年的陰影,擺脫失去至親的痛苦,奶奶怎麼不知道呢?你跟奶奶的性子一模一樣啊。”
上官誠波瀾不驚的神情像是一面平展光滑的湖面的冰,“掙”的一下,裂開了一條縫,他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上官老太太伸出手,拍了拍上官誠的手背,蒼老的臉上說不出的疲憊不忍,“因爲害怕,所以焦慮,你對那個花如錦也是如此吧。”
她站起身,看了一圈這間郊區別墅,淡淡笑了下,“這屋子不錯,比你那個臨江別墅好太多了,溫馨,以後奶奶跟你住這裡。”
“不早了,奶奶早點休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上官誠微微笑了下,扶着上官老太太上了閣樓休息。
一切安排妥當,破曉的鳥鳴聲聲響起,他靠在窗邊,手中拿着夢境中的那個戲臺子照片,看了許久。
上官老夫人說的那些話,他何嘗不知,既然已經淋漓盡致的撕裂他所有的僞裝,暴露出那
個驚世的秘密,那麼想要撫平到像和過往一樣的表象,就再也沒有必要了。
有件事,他從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在死去的那幾天裡,他不僅看到了過去,還看到了前世的一切。
花如錦……浩然……趙秀晴……
上官誠下意識捂住了心口,那裡刀割一樣的疼,疼的雙脣泛白,微微顫抖,錯了……一切都錯了,他所經歷的一切都是錯的。
那種巨大的顛覆感讓他恐慌,所以醒來以後,急切的想要將如錦抓在手中,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
但是命運是不可抗拒的,錯亂的前世今生,要麼一錯到底,要麼重頭再來。
這一刻,他是如此明白,錯的就不會對,假的就不會真。
上官誠脣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拿過一旁的銅燈,將手中的照片燒成灰燼。
陽光從東方升起,照亮整片花園般的森林,讓他所在的別墅籠罩的如同童話世界,唯有他半身隱沒在陰影中,像是被記憶吞噬的英俊王子。
如錦懷揣着巨大的歡喜,同達子一起回到城區,陪着波子安置好波媽,確保兩人平安無事,方纔與之告別,同達子迫不及待的趕回同福客棧。
由於轉車繞路,到達同福客棧的時候,已是第二日黃昏,昏昏的晚光籠罩在爬山虎的蔥鬱中,讓這郊野的客棧院落,透露出從未有過的安詳靜謐,時間如水般凝固。
院子裡的電線杆上,搭着幾件衣衫,牆下一角,有堆砌的木柴,翠綠的花草尖,有沾染的黃色火紙屑。
達子歡快的繞道後門,不一會兒,愉快的怪叫聲連連傳來,安靜的客棧內傳來喧譁的人聲。
如錦忽然全身發軟,走到院子裡的時候,雙腿再也邁不動了,人生中第一次,她是這麼害怕見到浩然,隔着一扇小小的木門,彷彿隔着懸崖萬丈,無論如何都挪不動步子。
忽然,一個身影從後門的道子裡閃了出來,“小錦,你回來啦?”
(本章完)